路年年还未平复她的情绪,街角就传来了熟悉的流行乐,可韵味似乎更加深不可测了“台下人走过不见旧颜色,台上人唱着心碎离别歌,情字难落寞,他唱需以血来和,戏幕起,戏幕落,谁是客……”
1927年,民国一十六年,白叠子十六岁。
四月,南京政府刚刚上台,经过清政府的垮台和北洋军阀的落荒而逃,百姓无一不怨声载道。
“你这菜都不新鲜了,有便宜一点的没?”
“你这老太太忒不讲道理了些,现在都不容易嘛。”
“没有便宜的了?小儿阔。”卖菜的还没把三轮车推远,就看见一袭白色的身影从巷子里钻了出来。
“哎呀,我的小姐,你快跑慢些。”
老太太慈祥地看向穿着白色短裙的女孩儿,却又有些焦急地挥动着手,试图劝阻女孩儿跑慢些,甚至把菜篮里的土豆都晃了出来。
“小祖宗,又是偷跑出来的吧?这次再去梨园,小心老爷知道,又要训你了。”她嗔怪着。
“知道了,赵妈,我去去就回,别担心。”女孩儿捡起地上掉落的土豆,轻轻放进菜篮。
“小姐,小心些,去了报社可别再跟主编争执了!”赵妈望着她离去的背影,不禁抬起头高声喊着。
“知道了,赵妈你快回去吧,我不跟他计较了。”白叠子边跑边回头,风把她的短发连同裙子一起都吹了起来,阳光下的她,却看不出应有年纪的雀跃与自在。
五月的阳光正好,微风不燥,路边杂草在阳光的照射下都有些错落不齐的可爱,几乎小洋房的任何地方都被紫藤花缠了个遍,垂下来的花簇,被风轻轻的推搡着,细密的光线钻过指缝,随即落入眼眸,过而无痕。白叠子陶醉在烂漫的阳光里,她从小就很喜欢阳光,特别是阳光醉人的味道。还没反应过来,指缝里被取而代之的是一辆沿着马路横冲直撞的雪佛兰,留下歪歪扭扭的痕迹,路边的行人急忙躲开,偏偏只有没长眼睛的白叠子惊叹于开车的人的车技。
“你没长眼睛吗?快让开!”车里传来惊恐的呵叱。
白叠子猛地抬起了头,像是刚刚发现自己的处境一样,好看的杏仁眼转瞬瞪得圆溜溜地,清瘦的脸硬是挤出了双下巴,风吹过头发,一半的脸都被短发紧紧的贴住。
“求求你快让开吧!我真的刹不住车了!”车里的人探出脑袋,向她使劲招手。
“你们这群废物,快让这车停下来呀!”那人像是很蹩脚的转过头向后喊去。
白叠子感觉她像是被谁固定住了一样,硬是挪不动脚,眼见着车向自己发疯般冲来,除了心脏的剧烈收缩,没了任何感觉而对面车里的人却急得满头大汗。
“少爷!您看看您的右脚边,刹车呀!刹车!踩下去!”后面追赶者车的几个人扯着嗓子,边跑边用力喊着。
白叠子只觉得突然一瞬间天旋地转,再醒过神来就已经被春生搂着扑倒在旁边的地上了。
“小姐,没事吧,有伤着哪儿吗?”春生紧张的望着白叠子,好看的眉眼被皱成了一团,使劲打量着白叠子周身。
“我没事儿,没事儿。”白叠子大口的喘着气,好像吸气的一瞬间腿脚都软的厉害,刚准备站起来,却踉踉跄跄地又栽了个跟头,又被春生连忙扯了起来。
“小姐,你真的没事儿吧,我还是送你去医院检查检查的好”春生还没舒展开眉眼间的紧张,却又尽量温柔地问。
“真的没事儿,快走吧,今天是你的首唱,可别耽误了时间。外公还等着呢。”白叠子拉着春生的袖口就要走,只剩下了同样虚惊一场的少年,眼前的两人像是自动把他忽略掉了一样。
“喂!姑娘,我叫路以迟,下次走路可看着点!”少年用手揩去额头上的汗珠,笑着喊向白叠子。
“怎么有这么不要脸的人,怎么烂的技术也敢上路。”走远了的白叠子以只有自己才听得到的声音,语气依旧冰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