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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89章

我与夏侯耀并没有在京城多留片刻,北郊外夏侯耀早已准备好了一切,马车与侍卫,无一不缺,这便是那个时候连潇与夏侯耀之间的约定吧,其实从一开始连潇就已经做好了这样的准备了呢,可是为什么要这样呢,连潇,他到底心里在打什么主意,我忽然变的难安起来,一直以来,我都习惯于和连潇一起并肩作战了。可是如今,我却开始猜不透连潇的想法了,或许从三年前开始就已经猜不透了,我们之间,分开的又何止是时间。

夏侯耀见我不说话,自感无趣,他在马车的另一边,坐在与我面对面的地方。我们之间离的并不近,可我能感觉到他略微烦躁的心情。从刚才开始他就表现出了自己极为镇定的一面,怎么这个时候,反倒是显得这样焦躁起来?

“后面有追兵吗?”我问,顺势转头望向我们的身后。一片荒凉,连半个人影都没有,更何况是追兵呢。

夏侯耀古怪的看了我一眼,我觉得这样的夏侯耀反倒是陌生起来了。他到底是怎么了,怎么一下子变得让我不认识了。我不愿再去猜测他的心思,我自己心中的烦躁也无处发泄,敛了衣袖,禁自靠在马车上,帘子外的微风吹在我身上,格外舒服。

“楚绡,你就这么喜欢连潇吗?”夏侯耀忽然问道,声音有些奇怪。

我疑惑的看向他,这家伙究竟是怎么了,怎的越发的古怪起来了。“你究竟想说什么。”他这个样子,定然是有什么想说却又说不出口的,我不喜欢拐弯抹角,若是有人这般跟我说话,我是最不喜欢的。纵然这个人是夏侯耀。

夏侯耀笑了起来,“楚绡,连潇这般对你,都不愿意让你在他身边与他共患难,你怎么还将感情放在他身上,你要知道,现在在他身边陪伴着他的是另外一个女人。”夏侯耀的话里带着酸味,那神情一副小人得志的模样。

我冷冷的瞥了他一眼,仔细的看着夏侯耀。他真的是一个十分漂亮的男子,若是生为一个女子的话一定是颠倒众生的,这样子的夏侯耀,让我觉得有几许陌生,我甚至开始怀疑起他的用心来了。他对连潇的敌意似乎很浓,总是会有意无意的挑衅者我,我斜视了他一眼,懒得再搭理他,他却仍旧不依不挠,一下又做到了我身边。

“你究竟想如何?”我终于不耐烦了,冷冷问道。

夏侯耀却只是嘿嘿的笑。“你还没回答本皇子的问题,你现在对连潇是一种什么感情?”

他真的十分执着,可这执着却让我十分困扰。这个夏侯耀,怎么今日变得这样古怪,一点都不似往日那个潇洒的男子了。

“我对连潇是何感情,与你何干?”我冷冷问道。

夏侯耀的脸色有一瞬间的微变,然而毕竟是见过大场面的人,下一刻已经又恢复了原本的神色,他抬起手枕着自己的脑袋,“当然与我有关系,连潇可是将你托付给我了,若是你能将连潇忘了,不是可以乖乖从了本皇子了吗,嗯?”

夏侯耀说话从来不拘小节,可是我却没有想到他会大大咧咧到这样的程度,这样的话难道也是他可以说出来的么,没由来的,我忽然对他有些厌恶起来了。要说这个男人没有心机那是假的,他的心机深沉的让人一点都看不到边际。他说这话的时候脸不红心不跳,像是在说极其普通的一件事罢了,可是我却觉得这样的他分明是在试探着什么。

我不动声色的转了个身,淡淡说道:“七皇子抬爱了,楚绡此等女子不适合七皇子,七皇子也不必费心在楚绡身上。”

“本皇子费在你身上的心已经不少了,你果真是一点都看不出来?”夏侯耀的眼眸在我身上微微扫荡了片刻,他的眼神有一瞬间的转冷。

“停车,我要下车。”我实在受不了他这样的玩世不恭,大声说道。

夏侯耀这才直起身子,他认真的看着我,嘴角边的笑意渐渐隐了下去。这样的夏侯耀是让人觉得有些害怕的,我一直都知道,夏侯耀不笑的时候有一种慑人的寒意,他是天生的王者,那种唯我独尊的霸气在他身上被隐藏的很好。

“果然还是本皇子低估了你们之间的感情,那时候连潇让本皇子带你去安全的地方,现在想来,你似乎更喜欢跟他一起共患难。”他眼神中的戏谑像是一把利剑将我刺个粉碎,我觉得我的骄傲和尊严在顷刻间被击垮。

“七皇子,请让外面的人停车,我要下车。”我倔强说道。我身体里不为人知道的一面,倔强起来便是什么话都再也听不进去,除了连潇,其他人不管说什么都无济于事。从前在齐国的时候也是这般,所有人的话对我来说都是空气,除了连潇的。现在想来,早在那个时候连潇便是我的一个劫了,一个我怎么逃都逃脱不掉的劫。

夏侯耀固执的摇了摇头。“不行,现在让你下车无疑是让你回去送死,况且我答应过连潇要将你带到安全的地方,我怎么能反悔?”夏侯耀说的十分认真,有那么一刻我觉得自己似乎看到了连潇,夏侯耀总是不断在说着连潇,像是对我的一种无声的威胁一般。

“你和连潇,到底存在着怎样的利益关系?”我忽然问道。就在刚才我才恍然想起,连潇为何会找他保护我,而他居然也答应了连潇。若不是关系极好,或是有什么把柄在彼此的手里,他们两个八竿子都打不着一边的人,又为何会在这个时候空前的团结呢。

夏侯耀伸手戳了戳我的脑袋,他的力道不大,可是很痛。

“你现在才想起来问本皇子这个问题,难道不觉得已经有些晚了吗。”

“不晚,对我来说一点都不晚。连潇是个小心谨慎的人,他一向不信任任何人,可是他却可以将我交给你,你和他究竟是什么关系,你们到底在筹划着什么秘密,又为何看上去时好时坏?夏侯耀,不要隐瞒我,身为这个棋局中的一枚棋子,我有知道真相的权力。”我看着夏侯耀,看到他随着我的声音眼神一点点变得暗沉下来,这更加确定我心里的想法,这两个男人若不是心里有鬼,就是背后有着什么势力在引导者他们。

夏侯耀看着我的眼神越发的凌厉起来了,这样的眼神是我不曾在夏侯耀眼中见过的,他一向是玩世不恭的男人,尽管桀骜不羁,可却总给人一种无害的感觉。

马车在路上飞快的奔跑着,马儿欢快的嘶吼着,这是一种得到了自由后的快感,可是我却没有像马儿那般欢快,即便得到了自由,可我却失去了连潇。我与连潇,从此大概会相隔遥远,要见上一面谈何容易,从前虽然在冷宫,可毕竟是和他生活在一样的空气里,而以后,就连空气中,也再也找不到属于他的熟悉味道了。想到这里我不免有些伤感,眼眶有微微的湿润,我低下头去不让夏侯耀看到,努力的将眼泪逼了回去。如今这样的局势,哭了就等于是承认自己的懦弱了,我怎么能哭呢,强者从来都不需要眼泪。

“你只有知道,我们都不会伤害你,并且都希望你好,这样就足够了。你问我跟连潇在筹划着什么,其实这也与你无关,男人的世界里,无非就是那么些理想,还能有什么,我与连潇虽然相识不久,却幸好都对彼此十分欣赏,如此而已。只是楚绡,有时候我是真的在怀疑,连潇对你的感情到底是什么。常人不是说吗,相爱就应该在一起,可你们却分开了三年,甚至在以后的时间里,你们似乎连见面的几乎都会变得十分渺茫。”

闻言我不由一愣,夏侯耀说出了我心里所想,这正是我担心的事情,再坚固的情感也经不起时间和距离的摧残,更何况如今的我已经不再确定,我与连潇之间的感情是不是真的如我想的那般深厚。我们的感情,从初始的时候开始,就带着朦朦胧胧的味道,连潇不曾说过爱我,我似乎也不曾这般对他说过。可在那段相依相扶的岁月里,我们是对方心里的唯一。就是因为这样,那段岁月才是我生命中最美好的时候,有时候我会想,若是一切都不曾发生,我与连潇,是否还会在齐王宫内,午后阳光灿烂的时候在重华殿的大殿外,轻轻抿上一口清茶,或是夜间在月下谈心,也都是别有一番滋味。只可惜,这一切都已经烟消云散,时间是最毒的东西,一旦错过,就再也找不回来。

我又埋进了自己的记忆里了,每次都是这样,这段时间来,越发的喜欢回忆从前与连潇在一起的点点滴滴了,连潇在我生命里就像是时刻存在着的,想到他似乎只是十分习惯的一件事情罢了。可是连潇,此刻的你是否又会想起现在的我呢。我们之间,原来已经变得再也看不清彼此眼中的自己了呢。

“再有五日路程便会到落月国,我已经告知连潇我们的路线,他若有心,想找你也是能找的到的。”夏侯耀有些不自在的别过头去,他望向窗外。

而我也终于安静下来,不再吵闹着要下车了。去落月国,夏侯耀在一开始的时候就自然会与连潇说好,若不是连潇同意,恐怕夏侯耀也不会擅自做主将我带去落月国,毕竟我的身份特殊,在落月国也并不是件安全的事情。

车子在路上不断的颠簸,看得出来夏侯耀选择的这一条路是一条崎岖的道路,我被颠的有些坐不住了,几次想要让那车夫停下来可以休息一下,然又想到我们如今是在赶路,就又忍了下来,几次几乎想熟睡下去,又被重重的颠醒了来。

“不舒服?”几个时辰之后,夏侯耀终于发现我的不寻常了,他放下手中的书籍问我。

我咬牙,轻轻点了点头。其实我是不喜欢在这个时候让他停下来的,因为实在不知道后面是否有追兵,更何况天色也将暗了,我们必须赶在天黑前到下一个村庄找个地方住下,否则这一夜恐怕只能在荒郊野外度过了,一想到这个,我猛地一个颤抖,拢了拢自己的衣襟。

“我们停下来歇一会吧。”夏侯耀说着,掀开帘子正要让那车夫停下,却被我一把止住,我扯下帘子,对他摇头。

“不要耽误了时间了,等找到露宿的地方自然有的是时间好好的歇息,如今还是赶路要紧。”我对着他不住的摇头。夏侯耀大概也已经摸透了我的性子,见我如此也不再强求,他重新总会座位上,然脸上的神色已经有些变了。

直到天黑的时候我们才终于在下一个小镇内找到了歇脚的地方。我靠在客栈房间内的床榻上,只觉得全身几乎快要散架。从来没有觉得赶路是一件这般辛苦的事情,纵然那个时候从齐国赶往嬴朝,也绝没有像现在这般让人觉得这般不能忍受。我捶打着自己的手臂,眼皮慢慢的合了起来。

然安静的屋子里忽然响起脚步声,一向敏感的我猛地睁开眼睛,看见夏侯耀手里端着饭菜在圆桌边坐下。他朝我挥了挥手示意我过去。我虽心里极不愿意动,但是因着肚中的饥饿,最终还是往夏侯耀的方向慢慢的挪去。

夏侯耀看着我,不曾动筷,在他面前我也不再需要什么矜持,自顾自的将碗里的饭菜扒进嘴里。人在饥饿的时候吃什么都是香的,这个时候我总算是体会到了这句话的含义。

“你别看着我,你倒是吃啊。”我催促道,碰了碰他的胳膊。

“楚绡,你这个时候一点都没有身为王后该有的风范。”夏侯耀拖着下巴,像看笑话一样看着我。

“咳咳咳……”我猛地一口噎住了,王后?这两个字早就已经渐渐离我远去了,这个时候的我,哪里还再是当初的王后?我甚至都不是从前的我了。

我不做声,将头低的低低的,而夏侯耀也识相的不再多说什么。一餐罢,从开始的津津有味到后来的食之无味,我都不曾再说过一句话。

夏侯耀住在我隔壁的厢房内,临走前他嘱咐了我几句,类似若是有事可以大声喊他云云,我敷衍的应了几句,他似乎也看出了我的心不在焉,本是想训斥我的,可后来大概是碍于我们之间现在的尴尬身份,也就没有再说什么了。

夜半的时候,外面忽然下起了倾盆大雨,我原是以为经过一日的舟车劳顿,很快便能安歇下去的,可没想到躺在床榻上的我辗转难眠,直到雨势慢慢的转大,我才终于不耐的起身。这样的夜里,才让我更加的难受起来。我直到这个时候才发现,原来连潇至于我竟然是这般重要,我多希望,此刻他能在我身边,纵然还是从前那样也好,只可惜,如今的我们已经相隔在两个地方,而我们之间的距离,也已经越来越远了。

那时候夏侯耀问我,事到如今,连潇已经不再让我呆在他的身边了,为何还要把感情放在他身上。其实我又何曾不想,他只不过是不愿意我受委屈罢了。连潇一直都隐忍,他知道怎么对我才是最好的,所以那时候的我执意要搬进冷宫他都不曾反对我,相对于后宫,也许冷宫对我来说更加安全,这一点,连潇看的比我更加透彻。而事实上我的心里,一直都是谅解连潇的,可姑母的死让我心里的阴影不曾挥去,我与连潇之间的内心隔阂又何至于此,我们之间,早在三年前就已经毁掉了我们的从前了。我与连潇两个人,亲手将我们的爱葬送在了他人的手里。

大雨倾盆的夜里,我靠在冰冷的床榻上,视线环顾整个四周,然窗外一闪而过的黑影,让我原本放下了的心忽然又提了起来,我猛地坐直身体,那黑影已经消失不见了。我心跳加速,不确定是自己人还是敌人。隔壁夏侯耀的厢房内没有一点动静。灵敏如夏侯耀,怎会发觉不出外面有人闪过,难道说这样的大雨夜真的可以埋藏太多的东西吗。

我没由来的开始惊恐起来,对于黑衣人,我已经太过敏感了。上次见到黑衣人的时候是被刺杀,若不是有夏侯耀在危难之际救我,恐怕我现在早已经不在这人世了。我咽了咽口水,慢慢的起身,一步步朝着门的方向挪动着脚步。每一步,我都觉得如此沉重,脚上像是被人绑了什么东西一般,犹如千斤重。

就在我的手即将要触到门的时候,我的手腕忽然被人扣住,刚想大叫,另一只手已经顺势捂住了我的嘴巴。黑暗之中我看不到那人的面容,额头上的冷汗慢慢滑落,滴落到那人的手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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