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雨从第一节课开始,就一直下,一直下,一分钟没有停歇过。
巨大的雨点打在窗玻璃上、墙壁上、屋顶上,噼哩啪啦,吵得全世界嗡嗡作响。坐在教室里,就仿佛坐在一个被不停敲打的密罐里面,连老师讲课的声音都听不见。
下课了,学生们都走不出教室。
到中午,苏赞和蒋小露也去不了屋顶天台。只好坐在教室里面,跟着其他同学一起吃着中午饭。
今天,蒋小露的带的便当盒里,是她妈妈做的清蒸虾仁。这种东西,苏赞平时很难吃一回。蒋小露问他好不好吃。
他点头说:“好吃,当然好吃。不过,我妈今天做了清炒竹笋,也挺好吃,你尝尝。”
他说时夹了自己便当盒里的竹笋给蒋小露。
蒋小露把竹笋送进嘴里:“哦,真的呢,真的很好吃。”她平时吃惯了大鱼大肉,突然吃点山上不容易吃到的小野味,确实很惊艳她的味觉。
“我就知道你会喜欢,所以特地多带了一点。”苏赞说。
他们旁边还有几个同学在吃饭,他们一听苏赞的竹笋好吃,纷纷凑过来:“给我吃一点,给我吃一点。”
没一分钟,大家就把苏赞的竹笋抢光了。
“你们?饿了多久放出来的?”苏赞望着自己一扫而空的便当盒说。众人只是嘻嘻而笑。
“喂,苏赞,什么时候,带我去你们家吃一顿饭吧。”蒋小露说。
“可以啊,你不嫌弃我家里寒酸的话。”苏赞回答。
“干嘛这么说话,穷就穷一点,有什么自卑的?”
“我没有自卑,我只是说事实。”
到下午放学,雨还在下。
学生们开始陆陆续续的离开学校。他们有的冒雨跑回家,有的家里有人带伞来迎接,有的搭了别人的伞回家。
只有苏赞和蒋小露,既没有人来迎接,也没地方去借伞,他们俩一直站在教室门口等着雨停。可是雨偏偏跟他们较起了劲,就是不停。
他们等得不耐烦了,苏赞决定,冒雨送蒋小露回家。他们脱了鞋,打着赤脚。学校停放自行车的车篷那儿,盖的是遮雨油布,苏赞跑过去扯一块下来,高举着当成雨伞遮在他和蒋小露头上。
蒋小露责怪他:“你破坏公共财物,被发现会挨骂的。”
“不管了,挨骂再说吧。”苏赞一点不在乎。
他们紧紧相依着,搀扶着,在雨中疾步行走。
他们跑到横贯镇子的大河那儿,才发现,那儿正在发生着洪灾。河水早已经漫过河岸,淹没了两边的街区,好些房子已经只看得见屋顶。原本热闹的街区成了一片汪洋,洪水汹涌奔腾,浊浪翻滚。水面上漂浮着奇奇怪怪的东西,有动物的尸体,有衣物布匹,有家具的残片,还有汽车的零件……。
很多人在忙乱奔走。有些人在躲避逃命,那里面有老人还有孩子。另一些人则在救援,帮助那些身陷困境的人们。
“我们也该去帮忙。”蒋小露说。
“不需要吧,又不认识他们。”苏赞不同意。
“你看他们忙不过来呢,我们就这么闭着眼睛走过去?”
“你真的很想去帮忙?”
“大家都在帮忙呢,你无动于衷?”
“那好吧,只要你想去,我就陪你去。”苏赞说。
他们于是冒雨加入到一队抢救财物的人群中去。许多的陌生人团结在一起,成一列纵队站在水中,把一家商店的财物一件件的传递,紧急抢救出来。
他们挤进队列中去的时候,那些陌生人都朝他们点头,致以感谢的目光,说明人们真的很需要帮忙。
在更远一些的深水区,有一些人在用小皮筏把困在楼层里的人群接送出来。
不料,有一只正在行驶的小皮筏不知什么原因,突然被洪水打翻了。那上面坐着的是一家人,其中有两个老人,还有两个小孩。
人们发出慌乱的惊叫,很多人来不及思考,立即扑入深水,向落水的人们游过去。
“苏赞,你也快去救人。”蒋小露脱口而出。
“我?”
“你还站着干吗?”蒋小露怒睁了眼。
“好好好,我都听你的。”苏赞不敢犹豫了,立即跳入深水,朝着那一家正在水中扑腾,呼喊救命的人们急游过去。
他的武学功底给了他很大的帮助,使得他的游泳技能也比别人更胜一筹。但见他在水里,就象一条大鱼一样,游走如飞。
他游到了那一家人落水的地点。他抓起了一个快要沉下去的小男孩,然后游回到岸上来。
他高超的游泳本领,令众人惊叹,蒋小露听见身边的那些人称赞说:“这小子,真是好样的。”
苏赞抱着小男孩游到了急流处的时候,正好从上游漂下来一条大树枝,而大树枝上面,还站着一只被雨水淋透了小猫咪。小猫咪哀哀的叫着,好不可怜。
苏赞看着小猫咪跟他擦身而过,还在犹豫着要不要去救它。感觉那只是一只小动物,在这里并不是显得很重要。蒋小露又在岸上喊:“苏赞,快救那只猫咪,别让它漂走了。”
对苏赞来说,蒋小露的命令就是军令,他立即回答:“是。”于是他一下扑了过去,伸手一捞,就把那只小猫咪捞到了他的肩膀上面。
他把小男孩和猫咪顺利的送回到岸上。
“好功夫,苏赞。”蒋小露走过来说。她说完,就“哎啾哎啾”的连打三个喷嚏。
苏赞这才注意,蒋小露因为只顾着帮人抢救财物,全身早被雨水淋透了。头发湿漉漉贴住头皮,衣服湿淋淋包紧她身体。
他赶紧上去搂住她肩膀:“快,我立即送你回家。要不然要感冒了。”
再穿过一条街区,他们到达蒋小露的家。于月仙一看见女儿那副落汤鸡模样,心疼着埋怨不止:“你这是干什么去了?怎么不打个电话回来。”
苏赞没敢走到屋里去,看着蒋小露进了屋,他才回身离去。其实他自己全身,里里外外湿得还要透。
他跑了十几里地,才回到乡下家里,天已经黑下来。母亲站在院门口,焦急的望了他几个小时了。“我正想出门去找你,真担心你出事。”母亲说。
“我能有什么事?我又不是小孩子。”苏赞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