挂完电话,原本该是一段沉默或是寂静,总之应该会是一个沉闷的时间段,可是电话解了围,史蒂文的手还没有离开电话它就接着又响了,史蒂文顺手接起来,只听得他对着电话“嗯,嗯,好”就很快结束了谈话。没有刻意避着欧凝,挂完电话后的眼神亦是清澈如故,但是眉头在第一个“嗯”字后紧蹙了一下,欧凝就已经猜出几分,一个“好”收音收的那么急促,不用问,一定是渡的事情不好了。
果不其然,史蒂文说:“我要立即赶回死间。”
“我陪你去吧!”
“不要了,你这样贸然去会伤身的。”
欧凝点头,叮嘱史蒂文:“这段时间,你去了太多次,自己注意点,别忘了你也不过是个人。”
史蒂文起身,欧凝赶紧拿起担在沙发上的围巾,紧走几步,送他到门口,提上系好围巾,拉上帽子,史蒂文握住欧凝的手,一下子不放心得很:“你回去小心,不,你还是不要回去了,呆在这里或许更安全,不,我还是送你先回去吧!”
“你从来不是个优柔寡断的人,快去吧!那里等着你呢。”欧凝打开门,门口的温度差,呛人的冷气直扑扑地刺过来。
史蒂文于是不再言语,转身就大步流星地走开。看着史蒂文的背影,欧凝的心“咚咚”跳得很快,说好不再看他的背影的,欧凝想要背过脸去,可是却怎么也动不了,只好任凭他的背影带着苍白的灰烬一样的伤痛出现在自己一时失神的视网膜里。傻站着许久,直到李欣打来电话,说自己还会晚点回来,不要等她先睡之类的话,交代完毕也就挂完电话,欧凝对着空荡荡的屋子,心里的感慨乘机袭来,史蒂凡走了,李欣忙了,安臣出现了却也阻隔了,一阵心酸加哽咽,欧凝抓上包包逃离了出来。
心里祈祷着渡能够平安度过一切,走出大厦,外面黑漆漆的,没有月光的夜晚,只有比月光更为明亮却达不到月亮静谧的路灯。没有匆匆行人,安静的冬夜,脚底蹭着靴子底的冰冷,靴子蹭着冰冷路面的干涩,欧凝站立,然后依依不舍地朝着大厦回头一瞥,就这一瞥,瞥出了问题,那扇窗户,没有错,就是那扇窗户,安臣家的窗户,为什么会有灯光?欧凝的精神全被调出来,她的眉头被紧紧扣住,像是用根绳子打了一个结,她该怎么做?回头,然后朝着前面义无反顾地离开,当什么都没有发生过。
不,应该去看个明白,欧凝的内心汹涌澎湃,她不断地找理由说服自己:史蒂文是不会将那间屋子租出去的,所以应该是警察查案需要,在搜查那个房间,也有可能是物业的人在安排清洁工打扫,还有可能是有小偷。小偷?万一真是小偷,那他偷走安臣最喜欢的东西怎么办呢?他还会把安臣家弄乱,安臣是不太喜欢自己的家被弄得乱七八糟的。想着想着,欧凝的身体却也已经飞起来,飞到安臣家的窗户外面,隔着一段距离,在一棵香樟树上,欧凝站在枝杈上朝窗户里面看。。。
柔和的灯光,屋内的一切如故,白色墙壁上黑色树叶虚虚实实,此时的出现正是情意所需,模模糊糊的背影墙,模模糊糊的感情,永远失去的那份思念其实是种煎熬,亦或是种惩罚,欧凝觉得自己是被惩罚着的人,要不然为什么连他的魂魄都会被盗呢?一声叹息,呼出的白气凝固了一样,定格了许久才少见变化,欧凝的脸颊上“嗖嗖”掠过寒风,正欲飞下树,一个熟悉的影子添在了柔和的灯下。他支开花架,熟练的操作,庄重的神色,勾勒出来侧面清晰的轮廓,欧凝几乎忘记了呼吸。
安臣回来了!他在画画。他思考时候的认真,端坐时候的凝视,他倚在椅子上的倾斜的角度,他拿画笔时候的动作,多么真实,太真实了,这个幻觉真实得让人疯狂。欧凝想看看得清晰一点,她忍不住飞到他的窗边,脸贴在他窗户的玻璃上,忽略玻璃窗的冰冷,欧凝觉得自己心里冒汗,她傻傻地站在下水道的塑料管子上,眼里的惊喜,像在考究一件价值连城的古物,又像是在欣赏一场空前盛世的演出,眼里的满足却像是在看着自己中意的人。
夜似乎更近了,欧凝先是能听到自己的呼吸,接着竟跟着能听到他的呼吸,安臣的呼吸不急不慢,安安稳稳地,他在画什么呢?欧凝定睛一看,是在设计蘑菇小屋吗?升级版的蘑菇小屋,它们被划分成了一个又一个美妙的单元,红色的蘑菇小屋是家,黄色的蘑菇小屋内有香浓的牛奶糖,酥软的脆皮蛋糕去了青色的蘑菇小屋里,蓝色的蘑菇小屋长得有些像象牙塔。欧凝认真地看着那些图纸,聚精会神,目不转睛她没有意识到那个在作画的人在干什么。
直到安臣走到窗边,他微笑着看着隔着一层玻璃的眼睛,傻得干净,笑容,轻得干脆,她粉嘟嘟的肉痣,特别得亲近。情不自禁地他拉开窗户,感觉到窗户的移动,欧凝回过神来,要是有内力护身,她怕是早就摔了下去,惊讶得不行,欧凝张开嘴巴,简直不敢相信这个幻觉太真实了,真实地让人震惊。安臣一把抓住欧凝,他怕她摔下去。可是这一握,欧凝感觉到了,他的力量,拿捏的分寸,他的呼吸,温软地隔开寒风。一切都不是幻觉,安臣真的回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