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叔在家乡摆酒结婚前几日,村里托人来南市告知我们,并让我们回去喝喜酒。
都是同一家人娶媳妇,老公和我结婚时,只是简单的领了结婚证,彩礼、喜酒都没有一点的表示,没人表示过重视,甚至连男方该给女方的彩礼金都是自己准备的。而小叔结婚,全家重视,一起来南宁商量,凑彩礼金,为了小叔的事情奔波。
晚上和阿延准备休息时便说了自己的想法。
“你和我结婚的时候,你家里没有一个人像对小弟一样为我们操办过。现在到了小弟这里,个个都很重视,都来出一份力。”
我这二十多年,我本以为无人依靠,不被他人重视已经成为习惯。也许是结了婚,有了依靠的人,心中柔软的那块希望被人疼爱,一时间心酸和委屈涌上心头,说着眼中就蓄满了眼泪,泪水流了下来。
结果阿延面对着我,看到我的眼泪,没有出声安慰我。反而挥起拳头,向我脸上砸了一拳,打了人的阿延冷冷的对我说:“我最恨有人在我面前流眼泪的。”
说完这句话,便一语不发的躺下翻过身、背对我睡觉。不再看我一眼。
阿延足足高我二十公分,人又有力,我不敢再惹怒他,默默的忍了眼泪,躺在床上,一夜未眠。
第二天一早,考虑一晚上的我收拾东西,只身到了车站,买了最快去隔壁省羊城的大巴车票,离开南市,离开这个有家暴倾向的男人。
十几个小时的长途汽车,好不容易到了羊城汽车总站,因为晕车难受,胃里翻江倒海忍了一路的我,找不到厕所,站在车站门口边的人行道上吐酸水,被边上的车站管理员罚款了五元。踏进这座城市给我的第一感受便是大城市的严苛。
转车去了莞城,找自从我结婚后,跟其他姐妹一起来到莞城打工的五妹。来到莞城的厚街镇,却被告知五妹已经转到了羊城的工厂。找不到五妹,跟人询问了她在羊城的地址,天已经黑了,只能在附近找了一个小旅馆先住一晚。
当年的小旅馆就像现在的青年旅社,一个房间十几平米,摆着两张一米宽、分为上下铺的架子床,几个人合住在一起。
我进去时房间没有人,在自己床铺坐了没多久,一个男人就进了房间,看到我,男人对我说着当地的粤语,同时往我这边靠近,我听不清他说了什么,只感觉这个人的不怀好意。
我很紧张,忙大声喊:“你想干嘛?想找死么?不要过来!”
男人没想到我大喊大叫,眼中有些慌乱,慌忙跑了出去。
我是第一次独自一人出远门,第一次住旅馆,惊魂未定的我,非常害怕,一阵阵的后怕。
幸好后来跟我住一起的是两个女生,有了旁人在,我才没有那么害怕。
熬过一夜,我又乘车回了羊城,不知道电话号码,不知道当地可以坐几路公车能到五妹在的工厂,凭着别人给的地址,只能路边拦了一辆摩托车,报了地址载我过去。
到了工厂门口,下了车,十元的车费,我身上没有零钱,给了一百元,等他找钱。摩的司机拿了钱直接一踩油门,绝尘离去。这边属于郊外,基本没有人烟,我大喊了几声,追着跑了一百多米,也没看到有人出来帮忙。
追不回钱的我一边心疼钱,一边站在工厂门口等五妹下班。工厂非常大,围起来的护栏感觉望不到头,面前五层高的工厂大楼也宏伟大气。第一次见到那么大的工厂的我感受到了大城市发展的巨大。
下班时间,有很多人从工厂里出来,我没有五妹的联系方式,只能站在门口专心地看着每一个走出来的面孔。过了十多分钟,才看到五妹和她的工友一起出来。我忙跑过去打了招呼。
五妹很惊讶,“三姐?你怎么来羊城了?来玩还是做工的?姐夫和丽丽呢?”丽丽是我女儿的小名。
“就我一个人,我来找你玩玩,听说羊城发展很快,一直没来过,就来看看,你姐夫和丽丽在南市。”我没告诉五妹我的情况,我不习惯对家里人诉说这些,只能敷衍的应付了几句。
五妹将我带回了她和一个工友一起租的出租房内,两个姑娘,租的是一间十几平米的房间,房间角落摆着一张一米五的床,除了一个衣柜,一张矮桌,两个小板凳,基本没什么家具。上厕所和洗澡都在公共卫生间解决。我来了,晚上三个人就挤在一张床上睡觉。
工厂很忙,基本没什么休息日,她们每天都要去上班,没有时间陪我玩。我自己一个人呆在出租房无聊,便每天骑着自行车到羊城各处玩。
粤省是改革开放后第一批对外经济贸易的省份,作为粤省首府的羊城,经济发展和城市建设则更加的繁华,在羊城见识了跟南市完全不一样的城市建设,这边的市中心很繁华,楼更高,马路更宽,人很多,车也多,街上都是骑着自行车的人,车水马龙。横跨两岸的珠江大桥也很壮观,还踩着自行车去了羊城白云机场看大飞机。当时的南市并没有机场。
我当时离家出走是不打算再回去的,身上带着几千元,就想着一个人在羊城找点小生意做,能够自己生存下去就好。
我是个能吃苦耐劳的人,小时候什么都没有的我吃了那么多的苦都能顽强的过活,我想要做的事情,只要肯努力,基本也难不倒我。我对这点还是很有信心的。
在羊城呆了一个星期,看着羊城的繁华,我想起了我两岁的女儿。
我是一个苦命的人,从娘胎出生起就没有人爱过我,小时候没有父母爱,姐姐对我也一般,吃苦受累的做农活也换不到一丝亲情。长大了,找的老公也不重视我,礼金要自己挣,结婚没有婚礼摆酒,也不受他家里人重视。一个人活了快三十岁得不到一点点的爱。
我担心我的女儿,一个女孩子,如果我不回去,她以后的遭遇也许会像我一样,小时候没有母亲疼爱,单亲家庭长大可能会受到歧视,成年后找的老公也不爱她。我害怕她会跟我一样命苦。
思虑再三,我依旧不忍心抛下我的女儿不管,我最后还是回了南市,回去跟他们继续过日子。
阿延对于我离家出走的一个星期没有什么多余的情绪,似乎我根本没离开过一样,看到我回来,他像没发生过任何事情一样继续生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