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疼得快要晕死过去,眼前泛出一阵白光,我想我终于要解脱了。
别说我不负责任,在真的痛面前,已经忘了你是谁。
所以我真心佩服那些重刑之下的人。可他们带着恨,带着不能让对方得逞的决心。我却是不知前路。
就在我胡思乱想这些有的没的,忽然听到助产士喊:刚谁要麻醉师来着?
我腾的一下几乎坐起来,激动到赶紧振臂疾呼:“我我我!”我要牢牢抓住这稻草。
旁边的产妇也痛到不行,可她没有我喊的惨烈,我随后紧跟而上的“我要死了!”,让我优先被注射无痛,得以早些逃脱这苦海。
当然,也挨了助产士一堆骂。说她们那时候生孩子啥都没有怎样怎样,这就要死了?我无力与她争辩,只能说每个人对疼痛感知不同。我是个连打针抽血都痛到抽筋咬紧牙关那种。当孕早期一连空腹抽八管血,我简直晕过去。不是虚弱,而是痛的。
很万幸我生在衣食无忧的家庭中,不必承受很多体力磨难上的苦头,但也恰恰如此,我常常在脆弱崩溃的时候,还会多许多对自己无力的愤怒与失望。这是后话。
我蜷缩成一坨,像一只被扒皮煮熟的虾仁。衣服被扒光,麻醉师在我的背后用粗粗长长的一根针长驱直入。针我没敢看,却是做了功课的,这痛楚又让我有些后悔打无痛,再加上麻醉师一句“二十分钟后开始起效,有的人明显有的人还是很疼,因人而异”,我简直要爆炸了,燃料是愤怒与绝望。为什么这些话,从没有人在一开始就说?白白寄托一腔希望,结果却是一个黑洞?
然而当我愤愤不平,被疼痛折磨得恼羞成怒时,我忽然意识到,我没有那种绝症一样的难受了,似乎也开始像刚打催产素那样,可以状若无人的看手机,虽然前一天我只睡了三小时,但这种失而复得的舒服,让我越发兴奋起来。我扭头看看隔壁跟我一样阵痛的产妇,产床已经被推走,只留下一块空荡荡。我忽然想起注射无痛时空气中飘过的只言片语“已经五指了……别打了……直接准备进产房吧……省钱……来不及打……”
可怜的产妇就这样没打上预约好的无痛,我不禁悲伤起来,也为自己“抢夺”了她的机会而自责。
一转眼就到了晚上十点,我困得不行,但因为羊水流了不少肚子瘪了很多,加上马上要生孩子,谁都不会放松心情。助产士打着哈欠一一给我们内检,像检阅一批待宰的鱼。她走到我这说:“十指全开,去产房吧,先教你一下动作要领,不要喊叫节约力气,就这样……拉屎一样……使劲……往下走……懂了吗?”我试了一下,她说:“好!很好!”给我打了好大一股子气。
就这样被推进产房,老公也穿着陪护服,全副武装,傻乎乎又异常兴奋的进来了。
我准备要大试身手,毕竟那么多怀孕的书,可不能白看。我不能让他小瞧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