别说普通人,就是孕妇也会觉得:“生孩子,没那么夸张吧?几十个亿的人不都是生出来的吗?”
那是因为死去的我们没看到。
孕晚期我一直在看顺产经验,太多各种“无侧切无撕裂超快顺产”的幸运儿了,以至于每次看完我都信心倍增,恨不得现在就躺在产床体验一把。
孕妇承担着传承基因延绵生命的重要责任,大自然理应让她的脑子混沌一点。太过机灵点,也许一验出孩子就要落荒而逃去打掉。
当然这是生产完我恨恨的想法。但是说实在的,每个说我好怕生孩子的女人,撒娇的程度更多,她只是期望另一半对她好一点,生产的环境服务要优质一点。至于生产本身,其实是一无所知的。
有个我们经常一起产检的姐妹菠萝,本来预产期比我晚,忽然就早产了。她可怜兮兮地告诉我:一定不要做家务!我就是像往常一拖地!就这么一下,哗羊水就破了流了一地,孩子紧急剖出来,差点就缺氧了。
听得我感觉肉上长了鳞片,一片片支棱起来冒着冷气。
于是我分外注意,一点家务活不敢做,连散步都尽可能省去。老公为此特地把月嫂请来,价钱照付,月嫂大概也觉得是头一遭被孕妇请到家,拴金主一样我走哪就搀到哪,像足了贵妇。就这样一天天挨着,月嫂每天吃吃喝喝做做家务搀着我走路就能拿到几百块大洋,乐不可支,只有我一个像热锅上的蚂蚁,已经过了预产期了,身边的姐妹都“交卷”了,就我还在答题,及不及格还不知道。
每次产检路过必经的新生儿重症监护室,看到里面焦急盼望等着接孩子的父母老人,我的心就好紧,生怕自己的孩子也会因为各种问题让我守候在这里。没出来之前,什么都是未知数。小到他是男是女有没有胎记长什么样子,大到有没有毛病能不能治愈,对于与他相处十个月之久的我来说,却还是未知数,这本身就是一个黑洞。
我每天反复问月嫂最多的不是今天吃什么,而是什么时候生。明知道她也不晓得而我也知道最晚不会超过孕四十二周(医院要求,防止子宫营养供应不足必须产出胎儿),但还是心惶惶。月嫂也是很有职业素养的回复我:“快了,就这几天。”别说,有的时候废话却能带给一个人希望,就看你有多迫切。抓住水中稻草的人当然知道草救不了他。
偏偏老公那段时间很忙,还要频繁去二十公里外的诊所箍牙。待产包早已准备好,是一个二十四寸行李箱,这还不算多。我第一次知道生孩子真的像打仗,也像一场声势浩大的露营。为了让我生孩子时他能在我身边,也为了生之前再多玩一玩看一看,我们经常要一起出去。
也许他才是我最重要的待产包。虽然事后知道是最没用的,但丈夫兼孩子他爹的双重身份,真的可以给孕妇一剂强心针。
吃火锅,喝覆盆子茶,暴走,都试过,一点用没有。我觉得这事儿还得看缘分。解释不清控制不了的事我们都习惯归功于缘分,好像这样就不那么不靠谱。然而后面我才发觉,这是最easy的一种“缘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