只见这人大概三十几岁,穿着一件脏兮兮的白长袍,袍子上还有几个黑脚印,身材极消瘦,脸上的颧骨突的很高,乍一看有些吓人,头发松松散散地用一根木头簪子束着,胡须飘然,腰间别着一个硕大的酒葫芦,颇有几分仙风道骨的意味,但配上这幅样子,别说仙风道骨,倒是像极了屡试不中,已然疯魔的落魄书生。
现在柳贵妃失势,宫中没人去棠雪宫找不痛快,却难免对小殿下下手,只是宫中明面上对小殿下有敌意的人不多,一时也不好猜到底是谁派了这么个人来劫持小殿下。
那人并没有回答容词的问题,而是朝路九腰间的钱袋扫了一眼,眼神狠厉地开口道:“交出钱来,饶你不死!”
容词和路九对视一眼,皆在对方眼中看到了疑惑,云灏本来感觉到脖子上一凉,就以为自己要死了,此时听到只是要钱,忙不迭道:“你你你先把我放开,钱你要多少我有多少!”
作为大南朝最受宠的小皇子,别的不说,至少在金银钱财上是绝对没有受过亏待的。
容词眯了眯眼,道:“你先放人,我再把钱给你。”
“那可不行,谁知道我放了人之后你会不会给钱!”那人丝毫不让步。
这时,从旁边小酒馆里冲出一个五大三粗的汉子,看到那人站在大街中央,大吼道:“佟肃!你又不交酒钱!这都第几次了,快点把银子给我!”
那人脸上划过一抹心虚,朝着容词开口道:“小兄弟,快把钱给我,不然别怪我刀下不留情!”
两人站在原地没动,眼中却满是震惊,佟肃!他们找了这么久的佟木匠,居然在这里给遇上了!
云灏听到佟肃二字,也顿时激动起来,又惊又喜,忙问道:“是佟木匠吗?”,又朝路九道:“路九快把钱给他啊!”
佟肃有些奇怪:“小兄弟你认识我?”感情今天打劫还抢到熟人头上了,只是他怎么不记得认识这个小兄弟呢?
不管了,反正有个冤大头给他付酒钱,暂时认个新朋友也不错!
路九从容词手中接过钱袋,拿出几张崭新的银票递给那酒馆老板,老板乐呵呵地接过,也不再管他们的事,数着银票进了酒馆。
他不是没看到佟肃在打劫,但是这里是京城的贫民区,这样的事时有发生,官府也不管,他敢在这里开酒馆,自然是有些手段的人,也懂得这块地方的一些规矩。
见酒馆老板收钱走了,佟肃放开了云灏,道一句:“小兄弟,得罪了。”一边还在身上掏啊掏,掏出一瓶黑乎乎的东西出来递给他,“来,脖子上抹点这个,好得快,也不会留疤。”
云灏接过,恭恭敬敬地道了声谢,本来他还对这人胆大包天敢劫持他而感到不爽,但一想到眼前这个落魄文人样的邋遢鬼是他找了几十天的佟木匠,顿时心中那点不快都烟消云散了,毕竟天大地大救他母妃最大嘛~
佟肃见云灏对他似乎也没什么敌意,朝他挥了挥手就准备走了。
“等等,佟木匠!”云灏连忙叫住他,“佟木匠我们找您好久了。”
佟肃停下来,转头看着云灏,找他?做木工吗?于是问道:“小兄弟是有活找我接吗?质量绝对有保证,价格不是问题,现在就可以带我去开工。”
他刚才可是看得清清楚楚,这小公子一出手就是三百两银票,这样的人找他接活,难道银子还会少吗?
云灏摇摇头,“不是,我是想请您去救人。”
佟肃神色凝了凝,摆摆手道:“我一个木匠,哪里会救人,小兄弟别拿我打趣了,我还有事,要是小兄弟没有活需要我接,我就先走了。”说罢,便解下腰间的酒葫芦,一边喝酒,一边离开了。
云灏有些不知所措地看向容词,道:“是不是我们找错人了?”
容词摇摇头,“应该不会,刚才我感应到了,他身上有些邪气,应该是常年养蛊的人,白黎公子说的就是他没错了。”
眼看着佟肃越走越远,容词也没有跟云灏多说,三人快速跟了上去。
跟了一段路程,容词才发现不对劲,他们原本是在城内的,眼前入目的却是一片荒山土坡,京城之内是万万没有这样一个地方的,他们竟不知不觉被带到城郊来了。
前面的佟肃还是哼着小曲慢悠悠地走着,仿佛丝毫没有发现后面有人跟着他,但走的路却是越来越崎岖不平,周围的环境也越来越奇怪。
老树巨大的枝虬盘缠在地面,又生出许多小分支,稍不注意便会绊一跤,因此云灏三人的速度也慢了下来,但佟肃仿佛走在半空中似的,脚下轻飘飘地,如履平地,行走的速度不但没有放慢反而更快了。
他们之间的距离越拉越大,突然,佟肃一个拐弯,云灏他们连忙追上去,却已经找不到人影了。
“坏了,跟丢了。”路九一拍大腿,“我们刚才就应该直接把他绑起来的,哪里还要这么麻烦地跟着他,这里乱七八糟的估计一时半会儿也出不去了。”
容词四处看了看,没有说话,算是默认了路九的话。
四处都是约莫三人抱的大树,地上没有一片平地,都是手腕般粗的虬枝,黑色的泥土中混着些脏兮兮的落叶,树上也没有几片叶子,都是刚劲粗糙的树枝,此时正是午后,太阳的毒辣还在继续,三人跟了一路,早已有些口渴疲惫,只是这四周也没有水源,长得也一模一样,更不敢乱走,怕迷了路,便只好在原地休整。
“容词,这到底是什么地方啊,我怎么记得京城附近好像没有这么个地啊?”云灏不像容词和路九常年习武,身体素质自然比不上两人,在原地待了将近一个时辰,太阳又毒,自然有些疲累。
路九抽出剑在树干上砍了一下,只砍下小小的一块树皮,整棵树依旧纹丝不动地立在那里。
“京城附近确实没有这么个地方,”容词道,“但这里也不像幻境,倒有点像是……某种阵法?”
路九拿着树皮抠着,一边四处观察,道:“我们跟着佟肃出城之后应该是往城东去了,这种树我也确实在城东见到过,只是没有这么多,如果按容词所说这是个阵法,那么我们应该还是在城东。”
容词听着,脸沉了下来,如今他几乎已经可以肯定他们被困在一个阵法里了,而这阵法,毫无疑问就是那个佟肃所设,只是当时那白黎并未提及阵法一事,他们一时半会儿也破不了这个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