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人，就是这里了。”
白袍小心翼翼地落后着半步。
戮北辰扫了眼里面，整整齐齐的脑袋在晃悠，偌大的厅里只有一两桌是空闲的。看来这一家做的菜的确不差。
一名伙计看到门口来了两位客人，立马迎来：“两位客官，这边请。”
白袍一看他要把他们带到一楼的普通座位上，不悦地说：“你是新来的吗？把我和这位大人带到楼上的雅间里！”
“对不住对不住，可是这位客官，您二位来晚了，楼上已经没有空着的雅间了。”伙计陪着笑弯腰道歉。
白袍的脸色变得难看起来：“那也不行，必须是雅间。把掌柜叫出来！”
伙计难堪起来，但是看了眼白袍身边虽然打扮怪异，气质却尊贵的戮北辰，扁扁嘴只好跑到后面去叫掌柜了。
“大人，小的考虑不周，还让您在这儿等着。”白袍十分失落地说道。
“没事。”
戮北辰淡淡回道，不怎么在意，而是默默听起了饭馆里食客们的谈话。
过了一会儿，伙计还是没有过来。
戮北辰站着一动不动。
一直在他身边的白袍背上浸出冷汗，开始着急起来。之前在街上时，他还能时不时说些什么来缓解自己实际上绷成一条线的紧张情绪，而这位大人一路上也比较和气，除了有些冷漠之外对他说的话基本上都会有回应。
而现在让大人站在这儿等了这么久，或许就算大人没有表现出来，其实心里早就不耐烦了吧！白袍也不敢抬头看他，只是不断用余光瞟着他的头盔。
终于他忍不住了，轻轻清了下嗓子，说道：“大人，我去看看里面发生什么事了，居然还不来！”
戮北辰沉默了一下，才“嗯”了声。
啊……果然不耐烦了！
白袍如坠冰窖，咬着牙气冲冲地跑到伙计之前走向的后厨。
一进门，他就愣了一下。
不大的后厨里，厨子、伙计、杂役、掌柜全在这儿，但是没一个厨子在做菜，他们神色慌张地围在一个地方。
看到有人闯进来，掌柜先是激动了一下，然后发现这人显然不是医师打扮，赶紧走来堵住白袍的视线，强笑着问道：“这位客官，有什么事情吗？”
“这是怎么回事？”白袍指了指掌柜背后，不等掌柜解释，他又说道，“算了，你现在赶紧和楼上的人商量让出一间雅间来！”
“客官，不好意思，”掌柜的表情苦涩，“小店虽然不是什么太规矩的地方，但也是讲究先来后到的，您这个要求实在让我为难……”
“有什么为难的，能够让一名蓝……”
白袍的话还没说完，房间里爆出一声尖叫：“啊——掌柜，掌柜不好了，他没气啦！！”
“对不起，这位客官，请您先在这里等一等！”掌柜脸色一变，慌忙把白袍身后的门关上，随即转身查看情况，怒道，“医师还没来吗？”
“喂……”白袍脸色阴沉起来。
“掌柜掌柜，还有客人的菜没有上好，怎么办？”
又有一人叫道。
“我来我来！”
突然冒出一个清脆的女声，白袍一看，一位穿着灰色布衣的微胖女人兴奋地举着手上的勺子。女人十几二十岁模样，大大的杏眼、圆圆的蒜鼻、粉嫩的小嘴，整体看上去比较清秀。
掌柜拍着桌子大声说：“你，那你快点！”
“是！”微胖女人捏起一把蘑菇严肃地应道。
见掌柜依然无视站在这里这么久的自己，白袍心里冒出怒火，周身的灵气涌动起来，他喝了一声：“肃静！”
顿时，吵闹的后厨变得落针可闻。
被灵气生生止住嘴的人们将视线集中在白袍身上。
然而这安静并没有维持多久，掌柜猛地了咳嗽了起来。他震惊地看向白袍，没想到这是个能力者！
之前他还怠慢过白袍，掌柜不由得有些紧张。他小心地说：“这位客官，这里太吵闹了，要不我们先去外面……”
白袍紧皱眉头，冷冷说道：“让我家大人等这么久，你还是先去和我家大人解释解释吧！”
还有个大人？！！掌柜抹了把额上的汗，点头哈腰。
门后的大厅，食客们看着一个打扮奇怪的高瘦男人在这里站了那么久，渐渐也不聊天了，时不时对他那个闪亮的头盔投去新奇的目光。
尽管这些目光不带着恶意，戮北辰从小到大在魔界也不知经历过多少次从头到尾的目光洗礼，但在魔界时，那些目光中多带着崇敬，这些人的目光中却隐约有着戏谑，令他有些不愉快。
这时，白袍带着掌柜走到了他面前。
“万分抱歉，这位大人！”掌柜刚一来到他面前，就使劲压下了脑袋，愧歉地说道，“大人，之前是实在没有空出来的雅间，但是现在应该已经有客人走了。要是不嫌弃，我亲自带您到楼上的雅间里去。”
戮北辰淡淡“嗯”了一声。
看吧，看吧！我家大人不高兴了，都是因为你！！！
白袍愤恨地瞪了掌柜一眼，又一一将厅里其他食客投向戮北辰好奇的目光怼回去。
掌柜哈着腰将两人带到楼上，找到一个空着的雅间，抢了伙计手上的抹布亲自仔仔细细擦了遍桌椅，然后再恭敬地做出个“请”的手势。
戮北辰坐到椅子上，白袍站在他身边。就着清淡的点了菜，掌柜这才陪着笑离开了雅间。
说是雅间，实际上只是由屏风隔出来一个个小空间，放上一些小装饰，摆上比下面梢贵一些的桌椅罢了。
不过毕竟只是小镇，不能要求太高。
似乎是听到了掌柜走出去时一句“菜马上就好”，隔壁雅间有人不高兴地说道：“掌柜的，怎么我们的菜都已经点了这么久了还没来，他们的菜就马上就好了？！”
“啊，哎哟，这不是黄老爷嘛~”掌柜把声音压下去，“放心好了，您向我交待过的，保证您的菜也马上好了！”
“哼，我今天是陪贵客来的，你知道就好。”黄老爷也沉声说道。
“哎，好，好。”
掌柜走到了楼下。过一会儿，伙计端着菜上来，戮北辰和黄老板两个雅间的菜同时上齐了。
满桌的菜发出清淡的香味，戮北辰拿起筷子正准备夹，突然一连串低沉的轰鸣声在他耳边炸开。
是白袍的肚子在表示不满。
戮北辰微微偏头看向白袍。
白袍一张脸通红，他羞愧地说道：“对不起……”
“……”
“坐下吃吧。”戮北辰说道。
“这，这怎么行……”白袍手足无措地说着，但是一看戮北辰头盔底下不容置疑的眼神，只好咽了口口水，乖乖到一边坐下。
戮北辰在魔界的时候没有与别人一起吃饭的习惯，但是如果他吃饭时有个生物在一边眼神火热地盯着他的食物看，他也会觉得别扭。而且特别是这食物还不知道好不好吃……就当喂宠物了。
他掀起头盔上的面罩，夹起一片青菜放进嘴里。
嗯……
刺激到舌头发麻的咸味中带着透出泥腥味的苦涩，粘附在叶片上的油水化开在舌尖，微凉，一种带着砂砾感粗狂的皮革味瞬间入侵味蕾，嫩滑的叶片在嘴里嚼散后还能感受到细韧的经脉……
唉……
本来以为不虐待他的舌头就算了，没想到能够难吃到这种程度。没办法，勉强吃着吧，反正不怕中毒。
这样想着，戮北辰面无表情地咽下青菜，慢悠悠地向另一盘菜伸筷。
看着戮北辰开动，白袍也小心翼翼地先是扒了口饭，然后一脸期待地在戮北辰先去吃过的青菜里夹了一小筷子，塞进嘴里。
突然，他脸色大变，“噗”地一声吐了！
戮北辰停下将菜送入口中的动作看向白袍。白袍也看向戮北辰，表情无比复杂。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