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家祠堂在平日里是绝对的禁地,一旦被发现随意进入,轻则被以家规处以重罚,或逐出家门,今后只有为家族做出重大贡献才可回归,重则被杖杀以儆效尤。
“进去做什么了?”老头冷漠着脸问道。
兄弟三人,自己膝下无子,下一代主家自然就不会落在他这一脉头上,加上性子淡漠,所以苏鸢山并不想掺和到老大老二两脉的事情中去。不过关于祠堂这件事,他小时候闯入一次,之后被老爹打了个皮开肉绽,然后面壁思过两个月,这就足以说明闯入祠堂这件事的严重性。
所以这件事,他本不想管,却不得不管。
苏起脸色苍白道:“没做什么。”
这下糟了,临走之前说不准要狠狠挨一顿板子,甚至要被重罚。一旦烟雾脸被自己带走这件事暴露,说不定会遭受最严重的处罚。
苏起目光落到苏霸身上,心里涌起的怒火让他有掐死这家伙的冲动。
“跟我走吧。”苏鸢山冷漠的道。
苏家饭厅,得知消息的苏长洲脸色铁青,他今晨回到家中,得知苏起昨日的表现之后,心里本高兴的很,谁知这不安分的家伙临走之前还要惹祸,竟跑去了祠堂。
苏长洲进到饭厅后,见面就是一声厉喝。“跪下!”
突如其来的大吼让苏起一个哆嗦,他惊讶的看向苏老头,第一次见到苏老头发这么大的火气。
“苏老头,不至于吧……”
苏起心里有些惶恐,不过还是没有叫苏老头爷爷。
进入苏家六年时间,苏起从没叫过苏长洲爷爷,一方面是苏长洲的儿子苏远逸将苏起带回苏家时候,就叮嘱过此事,隐约表达过不管怎么教育苏起可以,一声爷爷却是千万不能承受的事情。他们夫妻俩并不确定苏起和无尽海中那位高位存在是什么关系,之所以让苏起进入苏家,则是那位存在的意思。
“这龟孙子……“苏长洲额头青筋暴起。
他早已习惯苏起的无礼叫法,不过此时心火直冒,苏家之中没有人比他更明白祠堂若是出事之后的严重性。
出乎苏起的意料,苏老头走到苏起身后,抬起带来的鞭子就是一鞭。
“啪!”一声爆响。
鞭子抽在肉上的声音炸开,就连边上幸灾乐祸的苏霸也吓了浑身一抖。
长鞭抽在了苏起背脊之上,瞬间麻木的感觉贯彻全身,然后撕裂一般的痛,像是要从伤口将他撕开,巨大的冲击立马就把他打的一个踉跄。
“老爷!”立即有老妇人吓了一大跳,立马跑上前来劝阻。
苏长洲回头怒喝:“你退一边去。”
说完又是一鞭子抽在苏起背脊,发出啪的声响。
水儿攥紧袖子,看了看四周,立马向饭厅外跑去。
苏起瞪大眼睛握紧拳头,咬紧牙根不说话。
烟雾脸的事情,看样子作为苏家之长的苏老头多半是知情的。烟雾脸被困在苏家这么多年,说对苏家没有怨气他都不信,极其有可能烟雾脸恢复过来后做的第一件事就是要毁去这个困住他多年的牢笼,苏老头知道这一点,所以发这么大的火气;苏起知道这一点,所以苏起拟定的契约上便有不得触碰苏家这一条。
苏长洲怒极,大吼道:“跪下。”
“不跪,又不是多严重的错。”苏起却抬头道,一副不知错的模样。打死他都不能承认他在祠堂做的事情,所以认错的态度也不能太过,此时只能选择相信烟雾脸说的一年伪装期,若是引起怀疑只怕会引起更糟的结果。
苏长洲气的浑身发抖,抬手指着苏起,面目狰狞:“混账东西,要是出了什么事,你拿命来偿都不够!”
一听这么严重,苏霸脖子一缩,心中庆幸,还好没跟着进去。
苏家祠堂不能随意闯进,这是自苏长洲小时候就懂的道理。直到他做了一族之长,他才知道他们祠堂里有大恐怖的东西。那东西是什么他并不清楚,却知道里面的大恐怖一旦触发,将是巨大的灾难,到时候苏家没了都是轻的。
这时候苏晃以及苏儒两表兄也来到了饭厅,看到苏老头怒气横生的表情大吃一惊。
苏老头转眼看向苏霸几人,“你们几个,看住他。要是敢跑,给我打断他的腿。”
“还有,水儿呢,去把茜茜叫来。”
苏老头环顾四周,没人出来,最后有人应声道:“水儿已经去了。”
苏长洲看向了弟弟苏鸢山,道:“和我一起去祠堂看看。”
说着话,将鞭子狠狠的砸在了地上,大步向外走去。
苏起张开嘴巴,弯腰扶住椅子,背上火辣辣的疼,一条条血痕,渐渐染红衣服,“嘶——”
真的是疼啊,刚才差点叫出声来。
感觉眼睛视线有些模糊,苏起抬手一擦,才知道自己已经痛的泪流满面。
这小孩的躯体,就是藏不住真实感受……苏起赶紧擦掉,余光中,他看到了苏霸和苏晃翘起的嘴角。
苏霸去拿了早餐,坐在苏起面前津津有味的吃着,翘着二郎腿斯文起来道,“嘿嘿,何苦来哉呢,苏起呀,这就叫,多行不义必自毙。”
苏晃转了转脑袋,看着苏起身上的伤,嘴角勾起了轻蔑的笑。
苏儒两兄弟看了看苏起苍白的脸,面面相觑。
苏家祠堂中,苏老头点燃了香,淡蓝色的烟雾迅速充满了祠堂。
确定无事后,苏老头在大厅沉默下来。他想起了自己儿子夫妇当初告诉自己的事情,说等到苏起长大,就得让他离开苏家。怎么离开苏家呢?方法有许多种,他曾认真的考虑过这个问题。
片刻后,苏老头回到饭厅,一耳光扇到苏起脸上,冷声道:“从今日起,你便不再是我苏家子弟,对外也不可声称是我苏家人。你随青池剑阁的莫长老离开苏家,今后再也不用回来。”
“什么?”
苏起如遭雷击,抬头看向苏老头,目光呆滞。
“老爷,老爷不可啊。”之前那为苏起说话的老妇人又上前为苏起求情,不过苏长洲眉眼一瞪。
“我是家主!”
老妇人张了张嘴,最终退了下去。
虽然料定了这个结果,不过苏起还是难以接受。这里,毕竟是他待了六年,又经历了一次童年的地方,要他就这样割舍,让他如何忍心。
忍者痛,苏起沉思。难道是苏老头发现了端倪,或者说是烟雾脸这家伙骗了他?
目光瞥到苏霸那胖手,苏起心底的愤怒油然而生,他没有说话,低头看着手,发现自己在微微颤抖。
原本站在一旁的幸灾乐祸的苏霸几个小辈也吓呆了,张大嘴巴看着这一切。他们也没想到事情会有这么严重。
苏霸更是背脊冷汗直冒,心里生出一股悬崖勒马的感觉。
“都散开!”苏老头一声怒吼,紧接着四周的人都惊慌离去。
藏书楼第十二楼,苏茜茜抱起了矮个的小亦,母子两人在顶层看着雨中的小城。
天边有金辉溢撒,挤出云层洒落在远方,冷风吹啊吹,乌云渐渐又挡住了全部的阳光。小亦揉着眼睛,明显有些没有睡醒。
楼下传来惊慌的跑步声,接着水儿突然推开了门,声音慌乱道:“小姐,不好了,小起被老爷打了。”
苏茜茜扭过头去,看着水儿胸脯剧烈起伏,有些惊疑:“你别慌,怎么回事,慢慢说。”
以往爷爷会惩罚小起,却从不动手,顶多是面壁思过之类的惩罚,这次怎么动手了?
小丫头一下子哭了出来,大声道:“小起不知道犯了什么错,在饭厅被老爷用法鞭抽。”
苏茜茜大惊失色。
法鞭,可不是寻常的鞭子,而是修行者的武器,可以上阵杀人的利器。
怀抱中的小亦忽然拍打苏茜茜的肩膀,声音清灵,“娘亲娘亲,你快看,海里飞起来好大一条鱼。”
一束闪亮的雷电贯彻云霄,将屋子瞬间照亮,苏茜茜回头过头,看着海中的一幕,瞠目结舌。
一头巨鲸大半躯体浮出海面,仰头向上,飞天而起。
“轰——”
雷霆翻滚涤荡,本来淅淅沥沥的小雨顿时停下。
城中人不知所以,纷纷抬头向雷声传来的地方看去。
一道道闪电亮起,紧接着雷霆震荡之声响遍四野,震耳欲聋。转瞬之际,小城天空乌云层层压下,海中腹地云层上升,形成暗黑色的云层龙卷,金色白色蓝色雷电交加,一片末日威压扑面而来。
水儿一瞬之间都忘记了刚才为苏起急哭的事,面目呆滞的看着天空,道:“小姐,天塌陷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