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我这个神机军师的加持下,王有利的晋级之路自然是顺风顺水,十六进十四的淘汰赛排名第八;在十四进十二淘汰环节中王有利又一口气翻了一个多时辰的跟头,直到评委再三劝阻才悻悻作罢,最终排名第四进入到下一场。
就剩最后十二进九的比赛了,赛制是九人成团,也就意味着王有利若能再进一步就将成功入围“天选之团”,成为明日偶像团体中的一员。距离成功就差“合力过三关”环节了。
当拿到这场比拼内容时,我不禁笑出了声,甚至怀疑这比赛就是为王有利量身定做的。
第一关,一名队员在限定时间内快速记忆一百组(每组五个)骰子上的数字,评委随机挑选一组,队员将正确数字告诉下一名队员,第二人在不接触骰子的情况下运用内力将骰子变成想要的数字。
第二关,两队同场竞技,每队队员一为攻击手,一为防守手,在规定时间内攻击手需要想办法将沙包更多地扔进对方球门,防守手则需要尽可能守住本方球门不被攻破。
第三关,在蒙眼的情况下,两人三足沿红线行进二里路,踩碰到红线以外的区域将会被罚时。最终以通过三关的累计时间进行排名,淘汰用时较多的三支队伍。
王有利还在努力理解规则,却见我在一旁眉飞色舞的,急忙询问原因。
我笑着回答道:“这些题对于劳动人民来说实在是太简单了。”
“我怎么没看到这里还有劳动的事?”
“你看啊,第一项主要考查的是记忆力,你别忘了,当年咱们给人送瓜的时候,大到整车,小到单个的分量,不都得记得清清楚楚的么?”
“也是哈,记错了就会送错,送错就会扣月钱。那第二项呢?”
“你‘千手插秧’是浪得虚名的么?那会咱们下地干活,哪次收割采摘不得眼疾手快,动作慢了意味着收成少了,收成少了就得影响月钱,一会你就把他们扔的沙包当成要摘的果子,摘他个滴水不漏。”
“我懂了,别说了,都是心酸往事,说多了都是眼泪。”
“最后一项就更简单了,走直线的事就不要和咱们这样的劳模探讨了,一年四季我们哪天不走直线,从种到收,天天地垄沟,走歪了,他踩苗啊。”
“哈哈哈,这么说节目组太有生活了,不知不觉导演了一出劳动程序。”
“就是,所以比赛节拍应该是这样的,一嗤嗤,二嗤嗤,三嗤嗤,四嗤嗤……”
边上备战的其他选手一脸惆怅,他们肯定想不出来这两人怎么能在这么苛刻的规则下还笑得出来。
果然,比赛的进程比我们设想的还顺利,王有利以第二好的成绩成功入围九强,他居然成功了!
虽然我的心头有些失落,但替他高兴的心情还是占据了上风。
当晚的丰满楼王有利便安排上了,点了一大桌子菜,又是上好的秋露白,又是鲜榨的葡萄汁,他难得豪爽一次,却吃得我心里一点没底。
或许是压抑了太久,一下子得到释放纵情难收,王有利连喝了十几碗酒,本就不胜酒力的他有了七八分醉意,说话舌头也不利落起来。
“小二,拿酒,再拿两坛子过来,四哥,你倒是喝啊,别跟我客气。”
这么喝下去等会结账怎么办?我不得不提醒他道:“有利,你等会再喝,我问你,你带够饭钱了吗?这一桌子不得五六两啊。”
“怕什么,以后我就是大人物了,要名有名,要利我王有利有利。”
“我没说以后,问的是现在,今晚。”
王有利蛮不在乎地摆摆手:“先赊着呗,反正他们也认识我了。小四啊,你放心,以后我飞黄腾达,迎娶白富美、走上人生巅峰了,肯定忘不了我对你的知遇之恩,不对,是你对我的感谢,不对,都在酒里了,喝喝。”
一夜之间我的地位就这么下来,我四哥变成小四了,不过难得王有利这么尽兴,我也不便驳他面子,就任由他一通神侃,就记得那一晚他好多好多的话,吐露了很多很多心声。
按照流程,最后一天是排位定坐次,并进行最后的颁奖仪式,对于王有利来说,晋级即胜利,最终能够名次排列第几位并不是他重点考虑范围之内,因此,我也不用再操心什么,没有心事,睡得真好,一觉醒来,已快到正午了。
洗漱完毕,我去找王有利吃饭,顺路在金店给他买了个“大鹏展翅”图个好寓意,嫌弃归嫌弃,好兄弟能出人头地我也得下血本真心一下。谁知到了会馆被告知,选手们一大早都被叫去了“聚星阁”。
无奈,我在“赵记面馆”耗了一个多时辰,也不见人影。天气闷热,不觉得困意又上头了,准备先回去休息一会。才来到正街,就看到不远处暴土扬尘,一人狼狈落荒而逃,后面还有几十人在玩命追赶,仔细一看,才发现落魄之人就是王有利,追他的是全是女性,年纪不一,有的拿着菜刀,有的拿着擀面杖,还有的在冲他扔鸡蛋。
我拦在身边,戏谑问道:“怎么回事,你怎么惹了这么多女人?”
谁知王有利一把拉着我,说道:“来不及解释了,快跟我一起逃。”
我不明所以,只好跟着他一起“抱头鼠窜”,拐了七八个胡同才摆脱了那些人。
我还不放心,东张西望地观察了一会:“估计是甩开了,我说你不是去组委会那了么?怎么搞成这么个奶奶样。”
“别提了,我只不过在现场质疑了一下柳无痕,出来后就被守在门外他的粉丝一顿暴打。”
“你们圈里爱豆之间竞争都这么激烈的吗?”
王有利突然沉默了,呆呆地看着地面不说话,只是大口喘着粗气。
结合他刚才的表现,我意识到了问题所在,不用问,肯定是最终排名不是很理想,他由于不满质疑了结果,才招致这么多黑粉的袭击。看来他嘴上不说,心里还是挺在意这事的。
于是,我拍着他的肩膀,劝道:“走走走,别多想了。”
“去哪啊?”
“去丰满楼,今哥请你。”
“外面兵荒马乱的,怎么还敢去那?”
“放心,正所谓越危险的地方就是越安全的地方,那些人自然觉得我们跟丧家之犬一样逃走就不敢再出现了,我们就偏偏大摇大摆坐在他们头顶上好吃好喝。”
到了丰满楼,王有利情绪也没好起来,如提线木偶一般瘫坐在椅子上,木然地看着眼前的饭菜。
不开导一番这饭是没法吃了,“还在惦记刚才的事?不是我说你啊,你都要成偶像了,得大气,心里要能盛事,受得了多大的赞美,就得经得住多大的诋毁。不要怕没粉丝,等回去就从咱们庞各庄挖掘培养,把你熟知的那些丫鬟女仆少奶奶们全都组织发动起来,不出两月,你的粉丝也能覆盖大江南北。”
我说的这么热闹,王有利还是无动于衷,面无表情。
“不是那事?那到底什么事,你快给我说说啊,是不是评委说了什么不中听的话,还是规则里有霸王条款,放心,咱各方面都有人,四哥永远都是你的坚强后盾。”
“我的四哥啊,”王有利突然抱住我哭了起来,这个突变着实令我有些手足无措。
“你好好说话,这是干什么?”
“我被刷下来了……”
“什么?下来了?昨天不是都进前九了么?你的成绩还挺靠前,怎么还会被刷下来?”
“他们又搞了个复活赛,复活了三人重新投票。”王有利哭哭啼啼地说了半天,我才听明白。
“不能吧,我也是大众评委,没得到通知说还有投票啊。”
“这次是线下投票,从一个月前开始面向全国搜集选票的。我的票数差得太多了。”
“我去,这不坑爹么?不对,这不坑我弟么?早说有拉票的事,就冲咱们大棚帮的声望,怎么不得给你拉个几千票啊。”
“这还不算,还有人往组委会寄匿名举报信,说我违反了‘天选之团’的选才要求。”
“怎么还时兴这种行径?都说什么了?”
王有利哭得更起劲了,“说我捏造身世,故意卖惨;说我美化自己,其实就是个种地的;还说什么品行不端,交友不慎,总之就是小牛得绝症——完犊子了。”
“都什么时候了,还用上歇后语了,你可真是心大。”
“这回全完了,我的青春,我的前程,迎娶白富美、走上人生巅峰的梦碎了!”
“行了行了,挺大的老爷们,这点挫折算什么,古人说的好,心若在梦就在,大不了从头再来,‘天选之团’不行,不还有‘爱相随’、‘达人秀’什么的嘛,咱们回去好好准备,再卷土重来。”
“卷不了了,钱都卷没了,令牌也没了,以后怎么办啊?帮会还能收留我不?翠莲还能正眼看我不?”
一句话提醒了我,我急忙起身往外走,“帮里还能不能留你我不知道,我现在就知道这个‘大鹏展翅’是不能留了,我赶紧去趟金店把这玩意给退了去。”
“四哥,你别走啊,这顿饭你先给结账了啊。”
从开封回来以后,王有利消停了很多,实际上他不消停也没办法,虽然副堂主职位保住了,但被帮会记大过一次,扣发三个月月钱。为了谋生,我帮他介绍了很多兼职的工作,送货、陪练、陪酒什么的,王有利终于脚踏实地的生活,再也不提什么梦想、偶像之类的话了。
这天,我、王有利和阿欢三人正在院子里打纸牌,王大小姐带着她的跟班似玉走了进来,手里还拿着一份书信。
“大小姐有大好事特地赶来告诉你们,还不起立鼓掌?”似玉见我们态度不甚恭敬,大声喝道。
“啊,鼓掌,鼓掌,一对六。”
“行,你们就这样敷衍哈,别说我没给你们当偶像的机会。”王大小姐摆了摆手,似玉把手里的东西掷到了桌上,是一封制作精良的邀请函。
阿欢见得王有利脸色一变,忙苦着脸起身低声对王大小姐道:“七小姐,您这事还是找别人吧,有利哥现在有后遗症了,听不得选秀、出道之类的词,容易抽过去,再说了,这种事费时费力费钱,四哥、有利哥都已经看淡了。”
“‘永不独行’团队真人秀,三人以上组团参赛,重点展示团队的精气神和团员之间的亲情、友情。”似玉开始了游说我们的话术。
“忽悠我们组团啊,我们几个都是狐朋狗友,泛泛之交,没有友情。”我怕似玉没完没了,索性直接把话堵死,“再说了,这玩意都有内幕,没背景的人去了都是陪跑的事,傻子才参加呢。”
似玉面不改色继续说道:“我家老爷是赞助商之一,组委会特别给了一张外卡,能直接进入正赛。”
“你小嘴叭叭的,这会说什么也不好使,我们马上要半年绩效考核了,去一趟耽误个把月,有什么能比奖金更重要。”我怕王有利又被说的心动,想赶紧结束这个话题。
“进入三强,奖金一千两,拿到冠军,白银一万两。”
“切,拿钱就想腐蚀我们,我们是缺钱,但我们有自己的原则。”
“开幕式酒会上蓝黛尔、金陵十三钗、飞天舞团都会参加。”
话音未落,就看我们三个人已经打开了邀请函仔细研究起来。
王大小姐和似玉在一边相互看了一眼,一起鄙夷地同时说道:“呵呵,男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