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旋身进了水榭书房,欲要抬手叩门,忽的听见里面传来了两道探讨声。
其中一道声音她不陌生,乃王府的主人,虞国小王爷虞朔是也;而另一道她闻所未闻,想来应是王爷的友人。
两道声音讨论的是新入府的九位绝世佳人,其中一人,便是她。
虞朔早在连梦靠近之前,便凭借高深莫测的内力,听见了由远及近的脚步声。
他冲齐鸿钰比了个手势,二人话头一转,装作沉迷美色的浪荡公子哥,垂涎着九位佳人的美色:“展瑾,你此次前来可是有眼福了,就在昨日,本王府上新收进了九房侍妾,各个儿天姿国色不可方物。”
“哦?真有如此美妙?”齐鸿钰假装不相信他的话,提出要亲眼看看这九位美人。
虞朔大方挥手,竟心甘情愿与他分享:“没问题,你我二人虽不是亲兄弟,却胜似亲兄弟,你想看,等下本王将那九人传来便是。”
外面的连梦听到此处,整了整衣衫发髻,轻轻叩响了书房的门:“王爷,妾身连梦拜见王爷,不知妾身能否进去呢?”
“原来是她。”虞朔起初并不知前来之人是谁,听她自报家门后,与齐鸿钰对视一眼。
齐鸿钰用口型同他询问是否要放此人进门,虞朔思索片刻,起身过去把门打开。
连梦袅娜的身姿顿时出现在他眼前,看到虞朔,连梦惊艳绝伦的小脸上,浮现出了一丝欣喜:“王爷,妾身四处寻您,却遍寻不到,所幸来的路上遇到了王妃姐姐,一问才知道原来王爷在书房。”
王妃二字掀起了虞朔眼中的涛浪,却也只是转瞬即息,平复于深邃无岸的汪洋中,“梦儿找本王何事?”
“王爷,您早上时,曾答应过妾身,要陪妾身一起去放纸鸢,妾身怕您被其他姐妹绊住脚,只好擅作主张,来找王爷。”
这连梦颇富心机,在坦明来意后,知晓她若过度相逼,虞朔定会对她心生反感,故而等她说完放纸鸢一事后,又额外补充了句:“倘若王爷有事要忙,妾身可以等待片刻!”
虞朔经她提醒,记起了早上泛舟湖上时对连梦许下的承诺,当时只不过是权衡之举,谁知她却牢记在心,非要他带她放纸鸢不可。
自己做出的允诺定当要帮她实现才行,万般无奈的虞朔回忘了齐鸿钰一眼,邀请他来一并玩耍:“展瑾你方才不是说,想欣赏欣赏本王府上的‘无边春色’吗?刚好本王的梦夫人,要本王带她去放纸鸢,你也一同前往吧!”
齐鸿钰敏锐看到,在他说出这番话后连梦脸上的表情出现了瞬间的僵硬,显然是不愿意他跟过去的。
按常理说,他要是知趣的话理应提出告辞不去打扰才对,看连梦的反应,也是不希望他跟过去。
但她越是不愿,他偏要一同前往:“王爷相邀,展瑾岂有不去的道理?还望连梦夫人见谅,此乃小王爷亲自相邀,展瑾不好拒绝。”
连梦心里气得快要炸裂,也只能默默忍下满腔怒火,还要强撑笑颜,咬牙切齿大方道:“没事,本夫人不在意,何况齐公子也说了,这是王爷的邀请。”
天性小肚鸡肠的人,要想装作体贴大方,并不是件容易事。
虞朔和齐鸿钰二人看得心知肚明,却彼此心照不宣,装出一副毫无察觉之貌,走出水榭来到王府的花园中,命人取来纸鸢,陪连梦一起放飞。
京城内最大的两座宅子,一个是皇宫,一个便是虞朔的王府。
王府内有山有水,虽说山是假山,这水,可是确切实际的一座湖泊。
相传王府本是前朝一个备受宠爱的公主的府邸,虞国开国皇帝将前朝灭亡后,把这儿改造成了王府。
原本虞朔成亲后,会被分配封地,带着新婚妻子一起前往封地才是,只因虞弘一句“舍不得兄弟奋力”才把他留在了京城内。
至于个中真实缘由,恐怕只有天知地知和他本人知晓了。
虞朔带着连梦放纸鸢时,宋知凝坐在湖心亭的石凳上,将这一切看得清清楚楚。
旁边的小丫头竹蕊不停劝她莫生气,宋知凝无声笑了笑,放下看了小半的《庄子》,仰头朝她望去:“你为什么会觉得我一定会生气呢?”
竹蕊被她问住,扑闪着一双大眼,不知该作何回答:“奴婢只是,只是担心您看到王爷在陪其他女子玩乐,感到不开心。”
之前宋知凝的反应与表示,落入竹蕊的眼中,可不就是不开心嘛!
宋知凝把自己的目光从她脸上移开,稍微错过,不偏不倚的停在了湖边的虞朔连梦身上,“不开心的时候已经过去,接下来,王爷他无论做什么,都与我无关。”
“啊?”竹蕊心里莫名一惊,没由来的直觉告诉她,这绝对不是一件好事,“难道小姐您,已经对王爷他!”
“你想说什么?”宋知凝望向虞朔连梦的目光里平静无澜。
竹蕊偷着看了她一眼,以她的年纪,其实很难看出宋知凝在想些什么,“奴婢也不知该怎么说,反正就是觉得您不开心,您很难过。”
她也学着宋知凝的样子向虞朔连梦所在的方向看了过去,“奴婢以为,让您这么伤心的,非王爷莫属。”
宋知凝轻轻地扯动嘴角:连竹蕊这样的小丫头都能感觉出她心情不好,虞朔本人,又怎会察觉不到?
她愿以为虞朔会顾忌着她的心情稍作收敛,哪怕只是在她面前装装样子也好,可虞朔没有。
他带着新入府的美人,和他的好友一起,嬉笑玩乐、沉浸美色。
“竹蕊,你说,男人是不是都喜欢喜新厌旧?”
“这……奴婢不知。”竹蕊如实回答。
年纪不过十岁有余的她,尚未过及笄之年,又怎会知晓男人是否都喜欢喜新厌旧?
“如果都喜欢喜新厌旧的话,可我与他,也不过才成亲半年而已。”宋知凝自顾自的说着,一双盈润水亮的凤眸中,盛满嘲讽,“由来只有新人笑,应当就是如此吧。”
真要说难过,她反而不觉得有多悲伤,她只是觉得可笑,付出的满腔热忱在美色面前是那么的一文不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