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村里没有什么值得留恋的,陈默返回了商队。
守夜人见他回来,还是空着手回来的,顿时松了口气,有这位大爷在,什么大问题也是小问题。
不知是运气好还是远离了漓水的缘故,接下来几天风平浪静,别说怪异之事,就算连个劫道的都没有。
这里离郡城也不过几日路程,一路上却见不到几个人,路边的田地更是长满杂草,陈默看那田埂,估摸着很久没走人了。
自昨天开始,四周便见不到什么田了,地势渐渐陡峭,树木渐渐多了起来,一些顽强的草根从被车马压实的土里钻了出来,陈默估计若是无人在这条路上行走,不出几月这条路恐怕就会被树林淹没。
商队停下了,自从远离了漓水,商队的气氛便轻松了起来,相应的,速度也就变慢了。
柳慈寻到陈默,陈默此时正百无聊赖的躺在大树下嚼着草根,闭着眼睛享受着片刻的荫凉,这样的日子就该躲进空调房里出雪糕,而不是跑到这荒山野岭里赶路,正有些火气的陈默即使是柳慈来了也没有起身的打算。
柳慈不以为意,只是低声说道“陈少侠,今天咱们休整一天,养足了精神明天再出发”。
不知为何,这商队越走反倒是越拖沓了。
陈默感觉到他心情似乎有些低落,却并不在意,只是挥挥手,示意自己知道了。
柳慈叹了口气,不再说话,拱手便走了。
陈默依然嚼着草根,扭动身体换了个更舒服的体位,他不知道柳慈有什么烦恼,也不想知道,多一事不如少一事,他领了俸禄就得负责商队的安全,至于其他?
管它去死!
但没一会儿,又有一个人不知趣地凑了过来。
“少侠好兴致,马某找了您半天,原来竟在这躲荫凉”
陈默睁开眼看了看马厉,又自顾自地嚼草根去了。
马厉一笑,走到陈默身边也躺了下来,一边躺下还一边从腰间取下一个葫芦,一打开,一股酒香味就传开来。
陈默有些不自在,他很介意在躺下休息的时候有人在旁边。
“有事?”他冷冷地问道。
马厉晃了晃手上的葫芦,里面装了半葫芦酒,被他摇晃的叮当作响。
“嘿嘿,京城出产的绿蚁酒,来一口?”他笑着看着陈默
京城的酒,自然要比别处的好,单是这酒香就让人沉醉,这不才打开一会儿,商队里忙碌的脚夫们就伸长了脖子往这边望。
绿蚁?陈默低声念叨着这个名字,他对这酒似乎有些印象
“绿蚁...新醅酒,接下来是什么来着?”他皱了皱眉,可惜马厉是个大老粗,指望他吟诗作对那肯定不现实。
他很快便放下了纠结,不再去想那段诗词怎么念,淡淡地回了一句“不喝”
马厉一愣,随即叹息道“这么好的东西,既然少侠不喜欢,那我就收回去了”
陈默用嘴里的草根指了指脚夫们“他们看上去很想喝”
马厉连忙盖上葫芦盖“这么好的东西怎么可能便宜他们,嘿!不是我说,就这半葫芦酒,抵得上他们跑上一趟的薪资!既然少侠....”
陈默打断他的话语“别叫我少侠!”
马厉不明所以“为什么?”
陈默吐掉嘴里的草根,坐起来认真着他“因为我总觉得他们一个一个总把我当成傻子!”
马厉连忙否认,脑袋晃得跟拨浪鼓似的“那怎么可能,别人我不知道,我马厉肯定不敢把您当傻子,那样我才是最大的傻子!”
陈默又看了他一会儿,马厉只觉得自己被一头危险的猛兽盯上了,那目光好似要择人而噬。盯得马厉头皮发麻,手心都起了冷汗。
好在陈默盯了他一会儿又躺了下去“叫我陈默”
马厉心里松了口气“陈...小兄弟,我马厉就是个跑江湖的,哪敢小看别人啊,别人小看我才差不多”
陈默没理他,只是又扯出一根小草叼在嘴里。
马厉有些尴尬,但却没有离开,过了好一会儿,他才说道“刚才我想说什么来着,哦对了!我想说的是快到鬼哭岭,望陈小兄弟小心一些”
鬼哭岭?
陈默一下子来了兴趣,立刻坐了起来“鬼哭岭有鬼吗?”
他对人半点兴趣都没有,倒是鬼怪反而感觉亲切,那可都是大把大把的阴气啊!
马厉被这话弄得摸不着头脑,听这位的意思,是想找刺激?
他本来想来这混个脸熟,好让这位武功高强的少侠关键时刻给关照一下自己,没成想热脸贴了冷屁股,现在随口说了一句反而效果这么好。
他试探地说了一句“您觉得..该有还是没有?”
然后就看到陈默用一种看傻子的眼神看着他。
他有些哭笑不得“鬼有没有我不知道,倒是有一群劫匪长期盘踞此地”
陈默一脸失望,劫匪既然能在此地上期做无本买卖,那大概率是没有鬼了,他对劫匪可没什么兴趣。
见陈默似乎没放在心上,马厉还是提醒道“少侠可别小瞧那群劫匪,那些可不是普通的劫匪”
“哦?怎么个不普通?”
马厉赶忙解释道“这批劫匪在这鬼哭岭盘踞了不少年头,劫财害命的事没少做,至今也没被官府剿灭,已经是成了气候”
马厉自然知道陈默的厉害,那么大只熊罡都被收拾了,劫匪自然是不再话下,但是这世上最厉害的从来都不是武功,而是头脑。
陈默可以杀死熊罡,十多个悍不畏死的成年人手持武器也可以弄死熊罡,据他所知这鬼哭岭可不止十几个劫匪。
如果有选择,他马某人可不愿亲自去厮杀,尤其是与一群劫匪生死相博,赢了没好处,输了也是死路一条,这种赔本的买卖傻子都不做。
陈默倒是听出了些东西,指着前方忙着处理肉干的商队问道“这么多人都打不过?”
马厉沉默了一会儿“不够!”
陈默看了马厉一眼,没想到这位倒是有些门道,他点点头示意知道了,虽然劫匪之流他并不放在眼里,但心意还是领了。
不过...劫匪么?
他想起了一路走来看见的那些荒废农田,忍不住问道“那些劫匪以前都是附近的农户吧,为何好好的地不种反而要跑到山里当劫匪?”
马厉一愣,他没想到这位会问出这么个问题,他沉吟一番道“这还得从几年前说起,这一带是王家的产业,那几年闹天灾,粮食歉收,可王家却执意按照丰年的标准收地租”
他看了看陈默的脸色,见他面无异色,便放开了说“农户们过不下去,就闹了些日子,王家也不做让步,后来不知怎地,这些农户把王家派来收租的管事给杀了,不仅如此,还把附近王家的产业给一把火烧了个精光,然后跑进山里落草为寇了”
“官府围剿了几次也没见把这些劫匪给剿灭,那帮劫匪也不知吃了什么雄心豹子胆,每等到官兵退去,就跑到附近劫掠一番,劫掠的重点便是这王家的产业,久而久之,这附近也就没有什么人敢种地了。”
陈默点点头,他知道事实未必就如马厉说的这般简单,毕竟王家好歹也是郡城里数一数二的大家族,手底下肯定有些高手,那帮劫匪如此针对王家的产业,王家不派出高手是不可能的,但就结果来看,王家肯定是在这帮劫匪身上吃了大亏,想来这鬼哭岭的水也比较深啊。
马厉见陈默不说话,以为他是害怕了,便出声宽慰道“也不必太担心,商人讲究和气生财,此次最多交些买路财,犯不上动刀子”
陈默也不辩解,又躺回去嚼草根了。
马厉站起身来“那就告辞了,对了,你真不喝酒?”
“不喝!”
“好吧”马厉转身离去。
“不过,你要是以后有什么好差事都介绍给我的话,动刀子的时候我可以护你一护”陈默难得地做出承诺。
马厉拱手道“一言为定!”反正这也不花他一分钱。
待马厉走了,陈默才坐起来,他对马厉这个人没兴趣,但对他的消息渠道还是很感兴趣的,在陈默的眼里,马厉已经是一个合格的任务发放器了。
他本来是想去朝廷担任个一官半职,那样也好借官府的力量来收集情报,可惜自从遇到那个道人后他便放弃了这个打算,至少在探清水有多深之前,他并不打算冒险。
“道阻且长啊~”他感叹一声,便渐渐在喧闹声中沉沉睡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