玄王敕建三仙观,时至今日,共建成九宫、九观、三十六庵堂、七十二岩庙、八十一桥,另有:岩亭、景亭、碑文亭。
满山闪烁的天青色琉璃瓦,仿佛天上倾泻下来的点点星辰。
五里仙庵十里行宫,丹墙翠瓦相望玲珑。楼台隐映金银聚气,林岫回环镜中画里。
三仙观,十二年间,从一座废弃道观变成了一座仙山琼阁。只为了做一件事,每年只做一次的事——祭拜前朝先主周姬延。
七十二峰接天青,十二年水觞川。亿万金钱耗费时,人间构出洞天奇。
三仙观,如今是何等的气势恢宏,无奈前朝太子公子小白偏爱节俭。当朝玄王偏偏要在他死后为他敕建一座神仙庵。把那曾经堆土夯墙柴楼小院的周王宫扩建成现在这般灿如星海的大玄宫。让他的魂魄和造像一起无论经历几度轮回都飞不出这饕餮奢靡的三仙山,违背他一生节俭清政的夙愿。
就是在这里:一座山,一座庙,一条河,尘封了多少前朝往事,飞如烟……
天幕冥冥的散开,东方冉冉浮出一团红晕。
呼呼的风声吹熄了正红色宫灯里的盘龙红烛,哒啦啦的绞索联动的脆响,马脚金铃摇动出一串串清晰的节奏。
四人四马飒踏这一路红黄的水彩色,挥着玄色长鞭出了大王宫驰骋四平路,高高的举着团龙旗闯过九重雁阙门,出门折西面而行。马蹄点踏红尘碎,乱了帝都古城秋意正浓。
霎时间,旌旗摆阵,高挑橙光。沸腾了秋天的早晨,在四平路上生生撤出一条五色的游龙。
顺手望去只看见:
肃静旗二,
金鼓旗二,
白泽旗二,
门旗八,
日月旗各一,
云雨风雷旗各一,
五星旗各一,
二十八宿旗各一,
北斗旗一,
五岳旗各一,
四渎旗各一,
青龙、白虎、朱雀、神武旗各一,
天鹿、天马旗各一,
鸾麟熊罴旗各一,
青龙翳、赤龙翳、黄龙翳、白龙翳、黑龙翳各四,
青龙帜、赤龙帜、黄龙帜、白龙帜、黑龙帜各四,
黄麾二;
绛引幡、传教幡、告止幡、信幡各四,
政平讼理幡二,
仪锽氅八,
羽葆幢四,
青龙、白虎、朱雀、神武幢各一,
金节四,
豹尾幡四,
龙头竿幡四;
方天戟四,
豹尾枪二十,
弓矢各二十,
仪刀二十,
仗马十;
吾仗、立瓜、卧瓜、金钺、御仗、星各六;
品级山七十二座,
棕荐三十铺,
静鞭三十条;
黄曲柄龙伞四,
黄直柄龙伞八,
红直柄龙伞、
白直柄龙伞、
青直柄龙伞、
黑直柄龙伞各二,
黄直柄瑞草伞、红直柄瑞草伞、青直柄瑞草伞各二,
黄直柄四季花伞、白直柄四季花伞、黑直柄四季花伞各二;
紫方盖、红方盖各四;
红罗鸾凤方扇八,
红单龙扇八,
红双龙扇八,
黄单龙扇八,
黄双龙扇十二;
拂尘二,
红镫六,
金炉二,
金香盒二,
金盆一,
金水盂,
金大瓶,
银小瓶,
马杌,金交椅,金足踏;
仪象五头,
均施锦鞯负宝瓶各一,
瓶铜质贴金,并木雕贴金,仰覆莲座,雕花番草……
一个时辰过后,还未见当朝玄王车驾半面。辘轳静听,尘嚣四起……
王驾五辂终于千呼万唤驶出来,为首依次为:玉辂、金辂、象辂、革辂、木辂,侍卫随从车驾辇轿紧紧跟随自然不必说。
玉辂鸣銮,金玉其外,浮香其里,
顶耀叶三层,凡八十一叶,皆镂金间真玉龙,大莲叶攒簇,四柱栏槛,镂玉盘花龙凤,悬挂照山河社稷大镜,及悬璎珞无数。
御座后真锦绣围之,后出青绣山河龙凤旗二面。前有六匹宝马名为:骅、骝、骐、骥,千里、汗血。
六匹浑身的彩扎妆点让人一眼难辨何方神兽。玄王毫无疑问的稳稳安坐在天子銮驾的玉辂里。
玉辂四周垂幔着锦绣龙纹帐,包裹的严严实实,只有下面四根被重物压弯微微发颤的紫檀木偷偷的诉说着玉辂里盘坐着一个不折不扣的大胖子。
相传当朝玄王虎背熊腰威风八面,也有的传说这位大王是一个猪头猪脑的大肥猪。
就在天子銮驾之后的是一乘明晃晃的贴金大轿。
华丽丽的羽毛穿插其中,第一眼就美的忘乎所以。五凤升龙间火珠,黄衣黄弁驾黄车,画轮金辂裳裹,铃响螭头震九衢。
金辂被四匹高矮胖瘦仿佛一个模子里扣出来的三彩三花御马缓缓的拉着,不紧不慢的追随着天子銮驾的步子。
依旧是轿门紧闭,难见主人真容。单看车驾左右侍卫的威严和气派足以让人望而生畏,究竟只有大玄二皇子——太子爷玄显,这样的人才,才能训练出如此趾高气昂的侍从。
金辂的后边缓缓的走着一匹挂满异国斑斓宝石的小白象,甚是听话可人。
小象步伐稳稳的就像流淌的无风的水面,铜叶金涂灿有光,贴牙轼坐五龙床,赤号六驾繁缨七,旗绣红罗鸟集翔。
象车里安放着一张雕琢精巧宝石镶嵌的轮子椅,上边坐着大玄四皇子——玄晟。
就在五年前,玄晟突然身染杂症,久而久之便不良天于行,身体孱弱,只能用这轮子一勉强代步。
一把水墨丹青的小折扇垂在手边,轮子椅上的小人儿四皇子——玄晟,浑然天成一副水嫩好模样,肌肤更是白里透粉吹弹可破。
玄晟虽然身份高贵,却极为素简,周身没有一件华丽的衣裳,却也中规中矩的扎着一席天青色的祭服,胸前正中间打着两串吉祥云朵璎珞,不过是他浑身上下最繁复的点缀了。
玄晟微微闭着眼睛,静若处子一般,无声无息的藏了多少灵动和睿智。
跟在象车后边的是一乘沙场帅驾大革辂,除去一并都有的简单几笔漆画彩扎之外,车驾外的装点甚是平平无奇。
但是车驾近到了眼前,并亲眼见了这一行宫人、马匹,又是另一番排场,血气方刚又杀气荡漾。
赤白飞铜六驾驰,联翩龙虎浅黄,革挽漆制条缨五,戎弁宽裁对凤衣。
车驾上穿着一身精气神韵骑马戎装的小孩子正是春风得意的好时候,这孩子的眉目之间透露着些许性情的乖张,只见他鬼灵精怪左顾右盼,如果不是被这大车困住手脚一定跑在仪仗里上蹿下跳去了。
如果不是这张稚嫩的脸颊上挑着一笔箭伤,他腰间的三块玄铁虎符就像小孩子的玩具一样叮当作响无可信服,玄铁虎符不足为奇,两块黝黑锃亮的,一块在阳光的照映之下是红的发紫紫的发黑的龙头虎符,这个还未及笄的小孩子竟然是禁宫龙旗的掌权人,那另外两块看似平平无奇的玄铁虎符岂不是大有来头?这小孩子便是玄王最小的孩子五皇子——玄星。
随后的一架浅黑色的木辂并无丝毫彩扎帷幔,只不过寥寥数笔朱漆画符寓意吉祥。
倒是前头挑着的繁鹄缨建大麾抢尽了风头。凤衔铃锣响交加,御座华帷织百花,十六金龙齐夹毂,皂罗麾上绣龟蛇。和前面的三顶轿乘不同的是:
在这朴实无华的木辂里竟然空荡荡的并未坐人,尽管如此四下里依旧有数名一等一的老宫人陪伴着。这座空无一人的车驾是专门为五年前因为一个为民请愿的折子被废掉太子大位的皇长子——玄晁。
千儿八百人小心翼翼的按部就班的排列在整齐威严的王驾仪仗里,唯一自由的是一匹枣红色高头骏马——
和这匹骏马上意气风发不可一世的红衣红巾的少年,三皇子——玄昊。
玄昊和他的弟弟玄晟,那个柔弱似的水少年一般年纪,却是截然相反的两种性情。
一个仿佛骄阳胜火、一个就像冰室冷月。
这个在仪仗队里折腾欢悦的红衣少年看似无官无职,却可以肆无忌惮的在大王祭祀的仪仗里穿来蹭去身份可见一斑。
虽然没人搭理却也逍遥自在。他笑着,闹着,跳着……
像一个禁足多年刑满释放的小疯子。
如果,玄昊,不曾遇到肖洛雪,是否一直一直都是这样——傻傻地一个人幸福着——命运呀,偏偏让他们在最错误的时间,遇到刚刚好的彼此——彼此撕扯着,破碎了躯体,才能看见彼此的一刻炽热的跳动的心脏——如果——不曾相遇——他们一定会,各自的幸福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