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哥,你这消息靠谱吗,那个张铁鱼是怎么知道的?我老觉得这孙子挺可疑的!”韦无忌听了姚敛的讲述之后心中有些激动,也有些忐忑。
姚敛摸着下巴上的胡子茬说道:“我觉得靠谱,他说的这些都对得上号,没有什么破绽,他这个人可疑不可疑是一回事,消息准确不准确是另外一回事,我觉得这件事儿可以相信他。”
雷司令这时候也得到消息跑了过来,他一进门就问姚敛:“啥情况?杀老驴的凶手找到了?”
姚敛对他说道:“张铁鱼在国内的眼线告诉他,前几天黎业升的手下抓到了一个叫老孟的贩子,这人专门做乌猿酒的,之前还被我跟老四收拾过一顿,抢走了一批乌猿。”
“娘欸,这年头还有卖这玩意儿的?这可是吃枪子儿的买卖啊,黎业升这是要干啥?给他的妓院置办补药酒?”
“这个老孟,他做乌猿酒用的乌猿,都是从他家乡那边的一个盗猎者手里买来的,那个人叫总木甲,我一直怀疑是他杀了老驴。这个总木甲可能是畏罪,在老驴死了之后不久便收手不干了,我听说跑国外躲着去了,但是一直没有查到他落脚的地方。在他临走之前,拿了最后一批乌猿跟老孟交易换了一大笔钱,张铁鱼说这次黎业升抓老孟,就是要找那批乌猿的下落。”
雷司令皱着眉说:“那些乌猿有啥用,这个货这么多歪歪道呢?那黎业升要知道乌猿被你们弄走了,肯定是要找你们吧?”
姚敛指了指韦无忌的怀里说:“找也没用,那次抄了老孟的店铺,大部分乌猿都被Ashley带走处理了,剩下的一只小崽子被无忌给带回来养着,就是它。”
雷司令一瞥之下才发现韦无忌怀里露出了一只小乌猿的脑袋,他笑呵呵地刚要说话,忽然神情大变,瞪大了眼睛,满脸都是难以置信的表情。韦无忌鬼祟地一笑,问他说:“怎么了司令,我这猴儿长得俊吗?”
雷司令瞪圆了眼睛,盯着那只叶猴的额头眼珠都不转地看,好半天才吞了一口口水说:“你,你怎么把它带在身边?这……这是黄眉啊!”
姚敛觉得雷司令的反应太奇怪了,便问他:“怎么了?这猴子有什么古怪吗?黄眉是什么意思?”
雷司令一屁股坐到了沙发上,似乎想起来什么极度可怖的事情,甚至手抖得差点没接住姚敛递过来的烟。他缓了一会儿,略微平复了一下情绪,这才给姚敛和韦无忌讲起他曾经遇到过的一件往事。
雷司令以前在农村生活的时候,有个二叔,是村子里有名的闲汉,家里倒是不缺钱,他就整日里游手好闲四下游逛。
这雷二叔别的本事没有,就是天生神力,光靠两条胳膊使劲就能三两下攀爬上树,所以他时不时地特别爱去附近的山里玩儿,摘个蜂巢、果子什么的回家给孩子们吃个新鲜。
有一回,他钻山走岔了路,不过他倒是不担心,仗着是本地人,怎么也能走出去。可巧,他在林子里瞎逛的工夫就见到一间小房子,他这人一身的怪力,腰里还别着斧子,什么都不怕,于是便敲了人家的门。这间小房子里住着一个孤老头儿,俩人可能也是投缘,就这么着聊了半天。这老头儿说他的老伴儿和儿女都已经去世了,就剩下他一个人,在村子里待着没意思,所以就跑到这里盖了间房,算是隐居吧,每天跟草木为伴,就等着大限一到就去下面见他的亲人。雷二叔听着觉得老头儿怪可怜的,于是隔三岔五地就带着酒肉来找老头儿闲聊,俩人关系处得特别好。
有一回这雷二叔的大儿子发高烧,接着便聋了,雷二叔就准备带着孩子去西安看病,他临走前惦记林子里的老哥们儿,就给他送过去不少的吃喝。那个老头儿听说这事之后却告诉他不要紧,这孩子的病他能治,叫他明天把孩子给背过来。
雷二叔是个粗豪的汉子,也没考虑那么多,第二天就背着儿子来找老头儿。那老头儿弄了些草药煎煮了给小孩儿喝了,然后又拿了些不知名的东西放在火上烧成了灰,顺着孩子的鼻孔吹了进去。最后拿了两根草棍一样的东西,蘸上了菜油探入小孩的耳道里通了通。
当天晚上爷儿俩回到家的时候,雷二叔的大儿子不仅耳朵能听见声音了,连高烧都退了,隔了一天之后听力基本上恢复了。雷二叔喜出望外,没想到自己这个瞎撞出来的忘年交居然是个神医,他赶紧准备了酒肉跑过去答谢。那老头儿却告诉他,他不会看病,独会这么一门手艺,治疗小儿失聪,这也是当年在四川打工的时候,机缘巧合跟一个喇嘛学的。
过了没两年,那老头儿大病了一场,身体完全垮了,他知道自己时日不多,所以就把自己治疗小儿失聪的这门手艺教给了雷二叔,一是不要绝了这一门技艺,二来要是雷二叔有心,一技傍身,起码也能养活自己。
老头儿去世之后,雷二叔帮他料理了后事,回家想起老头儿的话,也觉得自己这些年都是靠自己老丈人周济,天天不务正业也确实不像话,就跟他老婆商量开了个诊所,专门治疗小儿失聪。打那儿之后,雷二叔就开始自己研究起来了,凭着本就聪明的头脑,几年下来居然自学成才,成了个专看小儿疑难杂症的专家,在当地还颇有名气。
雷司令那会儿家里穷,就跟着他二叔混,当个学徒。有那么一年,他二叔叫他来说是要一起出趟远门儿,雷司令就问他要干啥去,二叔说他治小儿失聪用的一味草药没有了,当初用的都是老头年轻时候从云南采回来的,现在用完了,只能按照老头当初吩咐他的几个地方去采摘。雷司令挺高兴,二叔能带他去,说明没见外,这门手艺以后肯定是要传给他的,二来听说要去云南,那可是好地方,就当旅游了。
等到了地方,雷司令才知道,二叔说的那种俗称“佛灯草”的植物只在这附近山里的坟地周围生长,而且那附近的寨民凶蛮剽悍,见到外人进来便要仔仔细细地盘查,那年月治安也不好,大家互相都提防着,所以二叔决定等到晚上了再去采药。
雷司令听说要三更半夜去坟地拔草,心里叫苦连天,不过他这一路跟着二叔吃香喝辣游山玩水,自觉也该是自己出力的时候了。等到了晚上,俩人偷偷溜出去,钻到了附近的山里寻找坟茔,二叔怕自己人生地不熟地迷了路,也不敢太过深入,找了半天好不容易才寻到了一片坟包。
俩人采了草药,刚想离开这里,忽然传来一阵鼓乐之声,听起来是从山里传出来的,离着已经不远了。两个人刚想开溜,二叔眼尖,看见不远的小路上有火把的光亮,估计是山下又有一群人上来,他当机立断,叫雷司令爬上他的后背,靠着神力爬上了一棵大树隐匿起来。雷司令当时觉得既害怕又诡异,他悄悄问二叔为什么半夜里的深山中会有鼓乐。二叔也是紧张得一身冷汗,不明所以。
他们在树上躲了一会儿,看到那群打火把的人来到了附近,大约有十几个人,到了雷司令藏身的大树下,那伙人灭了火把,各自悄无声息地隐蔽起来。两个人在树上不敢动弹分毫,偶尔有些蚂蚁和蚊虫在身上叮咬也只能忍着,那真是度秒如年。
鼓乐声越来越近,凭借着那些人举着的火把,二人看清这队伍像是娶亲的,一伙人抬着个轿子,吹吹打打,但是诡异的是,娶亲队伍丝毫没有那种喜气洋洋的气氛,全都面无表情地做着各自的事情。更加令人诧异的是,那顶没有顶棚的轿子上面坐着的并不是新娘子,而是一只全身黑毛的猴子。
叔侄二人面面相觑,忽然刚刚隐藏起来的那一伙人发起袭击,一时间枪击刀砍,将娶亲的队伍全都结果在了山上,抢了那只黑猴顺着原路便逃走了。这伙人来去如风下手干净利落,断然不像普通的山民,雷司令和二叔两个人躲在树上好半天不敢下来,直到确认那伙人都走干净了,雷二叔才独自先溜下了树。
雷二叔向来胆大包天,这次遇到的事情虽然凶险诡异,但是他依然能保持镇静。下了树,他先看了看那些被袭击的人,发现没有留下活口,不过奇怪的是,这些尸体里面居然还有几个高鼻深目的外国人,不知道是什么来路。是非之地不敢久留,他从新爬上树把雷司令背了下来,小心谨慎地返回了借宿的老乡家里。第二天,那些村里的老乡去山上干活的时候并没有看见尸体,想来可能是被什么人给处理掉了,之后便有陌生人在附近出没,好像在打探什么消息。
雷司令那一夜受了巨大的惊吓,回去之后开始发烧,二叔给他吃了些药,为了安全,也没能等他痊愈便带他坚持着上路返程。雷司令病得不轻,直到回到家乡养了半个月才痊愈,他问二叔那天夜里到底遇到了什么,二叔却说什么事情都没有,是他胡乱吃了山里的毒果子,产生的幻觉,又导致高烧不退。雷司令半信半疑,终究这事情在他心里成了心病,直到他长大成人之后才弄明白当初的那件恐怖遭遇。
成年后,雷司令不想留在小地方厮混,就离开了家去外面闯荡,跟着一些人也学到了不少本事,长了不少的见闻。他有一个叫“歪嘴儿”的朋友,这哥们儿见多识广,雷司令有一次跟他聊天就说起来小时候遇到的那件怪事。歪嘴儿一听,吓了一跳,他告诉雷司令,那可不是他吃了什么毒果子毒蘑菇产生的幻觉,雷司令跟他二叔在那天夜里的遭遇就是真实发生的,这件事情“歪嘴儿”还是听他爹讲的,在他们那个圈子里,当年可是轰动一时。
“歪嘴儿”告诉雷司令,在南亚和东南亚一带,有多如牛毛的各种奇怪的宗教信仰,有这么一支,他们信奉猴子,供奉的拜的那都是猴子。这个教派挺神秘的,外人并不知道他们的内情,不过这些人很有钱。更奇怪的是,他们每隔几年就会来中国,专门找一种猴子。雷司令在云南遇到的那些遭到袭击被干掉了的人,就是他们的信徒,至于袭击他们的凶手是什么人,那就不知道了。
雷司令就问“歪嘴儿”这些人为啥要供奉猴子,他们来中国要捕捉的是不是就是那天晚上他看见的那只全身黑毛的大猴子?“歪嘴儿”说没错,那是一种叶猴,或者说是一种叶猴里面变异的品种,因为这种猴子除了比普通叶猴的体形要大许多之外,它们的额头上还有两撮金黄色的猴毛。他爹说,当初给那些信奉猴神的教徒们当向导带路的时候,听他们说过,这种有金毛的猴子是神猴,而且是神猴中的猴王。
“你看看,你们俩看看,这只乌猿的额头,是不是正好有这么两撮金毛!”
韦无忌低头看着怀里的小猴,对雷司令说:“当初我就觉得这只猴子长得跟别的乌猿不一样,没想过它是什么神猴,就是觉得它挺好玩儿的,跟我投缘,就给带回来了。这两撮金毛……一开始没有啊,还是后来我给它洗澡的时候才洗出来。”
姚敛感到非常奇怪,他对韦无忌说:“《千手伏魔陀罗尼经》第九章里记载了天下所有的猿猴类动物,可是没见有什么乌猿猴王的记载啊?难道说这是围子营的前辈们也不知道的种类?”
韦无忌忽然想起了什么,说道:“三哥你没注意到吗,我记得当时我在翻看那一章的时候,最后面好像少了几页,像是被人撕掉了。”
姚敛回忆了一下,却想不起来有没有这么一回事,不过经文传承已久,有些缺损倒也正常,那么很有可能,这乌猿王就记载在缺失的经文中。
“老四,你给这猴子取名了吗?”
“起了,这猴子撒的尿可臭了,我叫它臭臭。”
姚敛笑着说:“猴尿可不都是又骚又臭的吗,得,那就叫臭臭吧。你们说,这黎业升费劲巴拉地找它有什么用?难不成黎业升也信那个什么教?也供奉猴神?”
雷司令喝了几口热茶,从恐怖的回忆里缓了过来,他说:“黎业升找臭臭会不会跟他来印度有什么联系?你看咱们也是因为猴子杀了健尼萨他哥才过来的,现在整件事情都跟猴子扯上了关系。”
“我现在最想知道,老驴的死到底跟黎业升有没有关系,我觉得即使不是他干的,也一定跟他脱不了干系。另外我还得跟你们俩说件事,害死了老胡的那个小兔崽子,叫欢少的那个人,他是黎业升的亲弟弟。”
韦无忌和雷司令都吃了一惊:“不会吧,这也太巧了啊,他们俩居然是哥儿俩?”
姚敛尝试着理清事情的脉络:“黎业升这趟印度行从好几年前就着手准备了,这个欢少是他同母异父的弟弟,听说两个人关系不是很好,但是黎业升为了印度的事情,特意去加拿大把他弟弟请了回来,我估计是想利用欢少的控虫术为他达到某些目的。只可惜啊,欢少性情乖张暴戾,喜欢耍勇斗狠,结果被老胡干掉了。后来黎业升通过二两找到了我,也包括天狗女那些人,我觉得都是在为印度之行在做准备。”
雷司令咧着嘴点点头说:“你看,欢少、天狗女、白毛番子,哦对了,还有那些西徐亚人,可能还有很多我们不知道的异人,黎业升雇了这么多人来印度,这孙子所图非小啊!”
“不管他的目的是什么,世界和平的事情我管不了,但是老驴和老胡的仇我不能不报,这浑水咱们还是得蹚,我改主意了,明天我们跟那个印度人一起去班加罗尔。”
三个人商议已定,各自准备回房间休息,临出门前,姚敛看了看韦无忌怀里的臭臭,他有一种感觉,这次在印度也许会遇到之前从不敢想象的事情,也许会遇到巨大的危险,而臭臭很可能会起到关键的作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