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张大海!你必须跟我解释清楚这件事!”隔日,夏安琪对着手机大吼着,一脸怒容。
过了二十分钟,阿海几乎是用飞的到达她家,她又怕妈妈听到,拖着阿海走到外面的走栏上:“你不是跟我保证,不会让我牵扯你们道上的事情吗?你看看你给我介绍了份好差事!”
阿海一脸茫然的问:“怎么了?”
夏安琪的头发用长发夹随便的挽在头顶,碎发凌乱,一双大眼危险的眯起来,凑近阿海问道:“蝴蝶帮,是什么?”
阿海愣住,朝她脸上望了望,眼神闪烁了片刻才说:“我不知道啊,庄先生是房地产公司的老总,我怎么知道什么,什么蝴蝶帮的……”
安琪的眼睛更眯紧一点,伸手一撩,翻起阿海塞在裤筒里的衬衫。
阿海吓了一跳,忙用手捂着露出来的小腹打趣道:“大嫂,你想干嘛啊!非礼我可对不起我水哥……”
安琪没心思跟他乱哈啦,一把拉开他的手,指着他右下腹的黑色蝴蝶纹身问道:“那你跟我说,这是什么?你是不是这个帮派的?上回你受伤,我就看到了,现在想想,这肯定是你们的记号!你跟不跟我说实话?你不说实话,我们就断绝来往!你不是要替你水哥做事吗?我偏不接受!你做得一点也不好,我非常不满意!”
阿海就是个孩子脾气,听她这样说,不免也急了,便道:“好好好,我是蝴蝶帮的,我水哥也是,李树全也是!这样行了吧!你不是早就知道我们是混这个道的吗?”
安琪说:“可是我不想扯上这个道,你干嘛把我介绍到庄焱府上工作?还有,他怎么跟你们扯上关系的?”
阿海这次坚决说:“这个我只是个小弟,当然不会知道!”
安琪知道逼他也没用,便道:“那好,工作是你介绍的,你去帮我把工作辞了,告诉庄焱,我胜任不了!”
阿海急得瞪了眼,说:“你当你的老师,跟我们道上屁点关系都没有!庄总对你不好吗?工钱不高吗?你干嘛要辞了这工作?”
安琪只好说:“就是庄总对我太好了,何大小姐坐不住了!我就算不主动辞职,她也有更多办法让我离职的。而且我说过,不想跟你们扯上什么关系……”
阿海想了想,又问道:“大小姐说了不算,那你对庄总是什么看法?”
安琪说:“没什么看法,是一个很尽责的学生家长!”
阿海突然一拳重重的砸在水泥墙壁上,瞪着安琪有点生气的样子:“你就这么想的?人家庄总那么忙的人,次次抽时间亲自接送你!你知道他一天要见多少客人,签多少文书,做多少资金上亿的决定吗?你觉得他就是为了尽责照顾那个何大宝?”
安琪明知故问道:“要不然呢?你这话是什么意思?阿海,你是一早就知道这全部的事,故意这样安排吗?你希望我跟庄焱能有什么事?他到底是谁?”
阿海都快气死了,愤愤道:“他是谁不重要,你这么对待人家的心意,我都为他憋屈!”
安琪忍不住反驳说:“他孩子恋人都有了,我还能怎么着!什么心意不心意的,这是有钱人的游戏,我奉陪不起!”
阿海怔住,忍着怒火问她:“什么孩子恋人?你在说庄总吗?”见安琪点头,回过神来想了想,不禁哈哈大笑起来。
安琪拿手臂推了推他:“你笑什么?”
阿海笑得眼泪都滑下来,一边拿手擦,一边喘气道:“谁说庄总有孩子恋人了?你是指何大宝跟他姐吗?大嫂,你的想象力可真丰富啊!”
安琪问:“难道不是?”
阿海笑道:“我就想庄总那么出色的一个男人,大嫂你怎么会看不上眼!何菲凡跟何大宝是亲姐弟,自小就在美国长大。他们的父亲是何孟东,是庄焱的恩人。何孟东在美国房地产事业做得很大,这几年有向纤岛扩展的意思,何菲凡便跟着她老爸到纤岛居住了五六年,今年何孟东过世了,由庄焱接手并且代为照顾他的一双子女,就是这么简单的事情!”
安琪在心里“哦”了一声,嘴上还是强硬的说:“反正不管事实是怎么样,何菲凡对庄焱有意思是肯定的!”
阿海欲哭无泪:“那庄焱对她又没意思!大嫂,你还看不出来庄焱对你的意思吗?”
安琪不想再跟他分辨,只说:“阿海,我知道你有许多事瞒着我,我也不想知道太多!反正我今天让你来,就是帮我跟庄总说一声,那活我不干了!这样你懂了吧!”
谁知阿海耍赖道:“我不懂,要说你自己跟他去说!”
她也不懂,她干嘛不自己跟庄焱提出辞呈。
阿海气哄哄的要走,安琪忽然想到什么,便拦住他问道:“你说庄总是房地产的老总,是不是孟东房产?”
阿海还在气头上,冷冷说:“是又怎么样?”
安琪不说话了,阿海哼了一声,拔腿就走。
……
下午,是妈妈每个月例行的入院检察,总要住院一周,等医生将妈妈的身体从头到脚用仪器检验个透彻,才能出院。
病房是三人间的,妈妈的床位这次分在中间那一床。妈妈习以为常的半躺在床上,安琪用遥控开了壁挂的液晶电视。
妈妈这段时间情绪平复了许多,渐渐开始接受她的话,觉得自己并不是随时都会死去。身体状况恢复得不错,全亏了安琪每天家事工作学习都搅在一块的劳碌。妈妈当然希望可以多陪安琪一段日子,她想着如果像医生说的,自己的病情乐观起来,也许多少可以减轻一些安琪的重担。
她明年就要毕业了,到时候妈妈的身体一天天好起来,她又有专业的文凭,找一份房地产公司的工作应该不难了吧?到那个时候,她们的日子就好起来了。她心中抱着这样的一份憧憬,想象着人的境遇难免高低起伏,总有一个时候,她可以再站起来。
病房里暂时只有妈妈一个病号,她们母女坐在那里看了半个钟头的电视,然后看到个护士推了一台轮椅,将另一个病人送了进来。安琪抬头看去,轮椅上坐着一个跟妈妈年龄相仿的女人,很瘦,脸颊上几乎只剩了苍白得几近透明的皮,贴在骨架上一戳就破的样子。眼眶深深的凹了进去,只剩下一轮大大的眼睛,黑白分明的睁着。眉毛依然是娟秀的,淡淡的弯在眼睛上方。看得出来,她曾经是个美人。
这位女病人非常安静,从护士把她架到妈妈右边的病床上开始,她就一动也不动的躺在那里,侧着头,拿那双大眼望着窗户外,身旁一个亲属都没有,臂上挂着的吊瓶滴完了也不会叫护士一声。
妈妈看着不忍心,让安琪帮她叫了护士。安琪看到她床尾的牌子上写着她的姓名——蔡佩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