寒冷已经冻入夏安琪的五脏,她的头发上、眉毛上、嘴唇上都结了冰粒子,全身僵硬着只能发抖!
她试过扶着冰墙爬出去,但是冰面太滑,根本找不到支撑点。她只能用越来越低的声音求救着问道:“外面有没有人?”
没有过多久,非但外边没有回应的声音,连这间冰室的灯光竟然也全都熄灭了。
夏安琪胆子再大,此时也面临着对死亡的恐惧。身体已经冻僵了,连她的意识也开始涣散,朦胧之中似乎看到了爸爸。还是一贯亲切慈爱的样子,微笑的望着自己。
安琪哆嗦着伸手想去抓住爸爸的衣袖,她眼角滑出来的泪水渐渐在脸上结成了冰。她的声音颤抖的说:“爸爸……安琪好辛苦……”
爸爸的衣袖她始终抓不住,爸爸不发一语,仍然慈爱的看着她。
安琪的意志开始软弱,低低的说:“爸爸……带走我吧……带走我吧……”
她这样重复的呢喃着,疲倦的眼皮就要合上,恍惚间爸爸朝她慢慢的伸出了手,她便要搭上爸爸宽厚的手掌,安心的合上眼睛……
忽然像是听到爸爸的声音,亲切而熟悉的低沉嗓音,慢慢的说:“安琪,你还有妈妈啊!你帮爸爸照顾好妈妈,明白吗?”
安琪闭着眼睛,两行泪还是那样下来了。她听到自己低低的呢喃:“那爸爸呢?爸爸就这样不要安琪了吗?”
“安琪,这是天意,你必须接受。好好活下去,照顾好妈妈,你有你的路要走,懂吗?”爸爸的声音渐渐减弱,渐渐飘远……
“夏安琪!”远处不知道有谁在呼喊自己,是两声同样迫切的叫唤,吵得她本已合上的眼睛又睁开了一点儿,父亲已经不见。
即便这么累,即便现实已经将她拉下公主的高贵神台,她还是不想就这样死去。她还有牵挂的,不是吗?那个烙印在她生命中的男孩,冷静、淡漠却又无微不至的男孩,她放不下,不是吗?
她没有意识到,嘴里口口声声唤着的仍然是:“晁韫晞。”
就要失去意识的时候,那扇被关上的门被人重重的从外面踢开,有一个人闯了进来,迅速的将她扶了起来。
她口里仍然叫着:“晁韫晞!”拼着力气睁开眼睛看去,却竟然是那个她异常厌恶的,头戴贝雷帽,脸型扭曲的不明分子!这个阿水如何出现在这里?她没有力气去想,新的泪水又泛了出来——为什么临死之前,仍然不能让她见一眼晁韫晞?
阿水想把她抱起来的时候,门外又闯进两三个人,夏安琪就要陷入昏迷之前,总算看到晁韫晞疯了似的奔到自己身旁,脸上的关切实实在在,也总算打破他往日的冷静。夏安琪也不知道自己哪里来的力气,挣脱那个阿水,拼命的扑向晁韫晞的怀里。
在场的还有什么人,不管了,除了晁韫晞,她现在什么都不在乎了!
后来发生了什么事,晁韫晔的生日宴会如何散场,夏安琪都不知道了。醒过来的时候躺在医院里,身边坐着憔悴不堪的妈妈。
她在医院里躺了一天一晚,妈妈的脸色更加疲累了,整个人呈现病态的样子,令她忧心忡忡起来。
“妈,我没事了,你回去休息吧!”她说。
夏妈妈未语泪先流,哽咽了许久只吐出这一句话:“安琪,妈妈只有你了!你要有什么三长两短,妈妈也不活了!”
她一下便愣住了,两行泪就那样滑了下来,又被她重重的抹掉,她说:“妈妈你放心吧,我不会有事的。”
医生说因为她的皮肤部分被冻伤,尽管并无大碍,仍然希望她留院观察几日。
夏安琪便用这难得闲置的几日,认真的考虑起未来的事。
这几天很多人来看过她,晁伯伯与晁伯母,老师同学们,还有晁韫晞和晁韫晔。
晁韫晞没有单独来看过她,他每次来,都带着晁韫晔。
晁韫晔还是原来阴阳怪气的样子,仿佛他生日那天晚上是被人施了魔法,才变得温和谦让,风度翩翩。
夏安琪自认为身体一点问题都没有,所以晁家兄弟每次来,她都是坐在沙发上,或者站在阳台边与他们说话。
晁韫晞每次都会说:“你就躺到床上去吧。”而晁韫晔一言不发,就忤在他哥身边。
那时安琪总会瞄到晁韫晞用手肘轻轻的触了触他弟弟,然后随便找一个理由退出安琪的单人病房。
留下她与晁韫晔单独相处的时候,晁韫晔仍然不发一言。夏安琪倒并不在乎,她心里面对晁韫晞怒气难消,那气恼之中又添着不解、心痛和失落,根本就没有时间去理会此时默默立在她面前的晁韫晔究竟是何感想。
直到出院的那一天,仍然是他们兄弟来接她出院,晁韫晞仍然找了个借口,先将安琪的行李拿到车上,将病房留给她和晁韫晔。
两个人相对无言,静默了一阵子,夏安琪开口说:“走吧,我们下楼去。”
她转身就要离开病房,才听到身后晁韫晔低沉的声音:“夏安琪,这个玩笑好玩吗?”
因为那一晚,夏安琪对晁韫晔心里是有愧疚的。她无法定义自己跟晁韫晔现在是什么关系,她责怪自己那样轻易的许诺,即使晁韫晔在她的印象之中脸皮超厚,又经常被她言语奚落,应该经受得住她违心答应他的表白这样的谎言,但仍然会莫名的不安自责,仿佛自己这次确实伤到了晁韫晔。
所以她回过头,看着晁韫晔阴沉的脸色。
谁知晁韫晔嘴角上翘,露出一个皮笑肉不笑的笑容,更添了他的阴阳怪气。他看着夏安琪,那双眼睛却似带了些疼痛的,黯黯的,他说:“怎么样?你以为本少爷真的看上你了?”
“你……”没有想到他竟然说这个,夏安琪原以为他在指责自己欺骗他,看他的笑话。
“作为十七岁生日的娱兴节目,这个玩笑很有创意吧?你不会真自以为是到那地步吧?我晁韫晔想要什么女人没有,何必找你这样一个落毛凤凰?你现在哪一点配得上我们晁家,配得上我晁韫晔?夏安琪,这是对你一贯与我针锋相对的惩罚!到明天,全校的人都知道,你被我晁韫晔甩了!那天晚上你很过瘾吧?那么多人把你当王后一样捧着,明天你就尝到狠狠摔下来的滋味了!”
晁韫晔说这番话的时候还歪着头,一副得意洋洋的样子。
夏安琪忍不住,“啪”的一掌就甩到他脸上去,冷冷吐出三个字:“神经病!”然后转身,夺门而出。
病房门被安琪甩得前后摇摆,呼扇呼扇的发出声响。晁韫晔独立在病床边,垂着头,手指轻轻的抚着被安琪甩过的脸颊,也不知道在想什么,默立良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