突然有人出现,那胡县官吓了一大跳,连旱烟也失手掉在地上。胡县官慌慌张张地爬起来,道:“你……你是何人,竟敢擅闯县衙……你是……余大人?”胡县官倒也眼尖,一眼便认出了余严冬。
余严冬笑道:“胡县官好眼力。”胡县官吓得是面无人色,颤抖着道:“你……你现今是朝廷要犯,你……你来做什么……若是没有盘缠,下官……下官这里……余大人取便是……只求余大人……余大人饶命……”余严冬早已被撤职,这胡县官心中害怕,还是称余严冬为大人。余严冬摇头道:“我来找你,不是要你的银两,也不是要你的命,而是要你下令开仓放粮,以赈灾荒!”那胡县官汗水涔涔而下,道:“这……这个……下官也做不得主……”
余严冬知道他也为难,正想说出自己思考的办法来,却突然听得一个熟悉的声音道:“做不得主,老子便帮你做主!”话音未落,一个身影募地从天而降。余严冬抬头一看,那从天而降之人,赫然便是邓破军!却见邓破军一身袈裟,胸前挂着佛珠,早已不是往日见他的草莽装扮,又恢复了他的和尚模样。
邓破军从半空中落下来,余严冬见他一脸怒气,以为他是要向自己发难,正要拆招,谁知那邓破军却是落到那胡县官头上。余严冬猛然反应过来邓破军要做什么,“不要”二字还未出口,邓破军已然哈哈一笑,将那胡县官的头给拧了下来。
邓破军提起鲜血淋淋的头颅,指着胡县官倒地的尸身,大骂道:“他奶奶的,老子师叔在外面坐了三个时辰了,你这狗官见也不见,不砍了你,怎消得了老子心中恶气!”言罢,哈哈大笑,提着胡县官的头颅便要离开。
余严冬眼疾手快,连忙一把拉住邓破军,叫道:“五弟!”邓破军恼怒道:“你这厮拉我做什么!”余严冬道:“为兄看见你没事十分高兴,莫非你还以为是我害了大师兄?”邓破军转过头来瞪着余严冬,道:“二哥,我知道你被抄家的事,那日是我错怪你了,给你赔个不是!不过大师哥已经身死,你我也不是一路人,你快快放开我去,不然别怪做兄弟的翻脸!”
这时却听得一个声音道:“明均师侄,你竟又犯杀戒!”余严冬循声望去,却见屋顶上站着一人,正是那适才坐在县衙门口的老僧。只见那老僧惊怒交集地瞧着邓破军,合什的双手颤抖不止。这老僧便是小雷音寺的方丈至诚大师。
原来,邓破军随龙啸松辞别众人之后,龙啸松便向邓破军表明了自己的周朝皇室柴氏之后的身份,直言若邓破军前来助他匡扶柴氏,日后便能做周朝的元勋。邓破军自小便随父亲反宋,已是恨透了赵氏,登时与龙啸松一拍即合,做了龙啸松天道盟的副盟主,亦顺理成章地成了龙啸松的义军统领。
邓破军的消息传到了小雷音寺,刀兵之灾自非佛家所愿,小雷音寺更不能容忍自己门下的弟子胡作妄为。至诚便带着小雷音寺几名弟子北上,前来义军大营,见到了龙啸松。小雷音寺众僧前来,龙啸松自然以礼相待,视为上宾。至诚直名来意,既劝龙啸松罢休战事莫兴刀兵,又向龙啸松询问邓破军下落。龙啸松却是闪烁其词,邓破军自然也不会前来见至诚。至诚待得一日,知道所求无望,便带着众弟子向龙啸松请辞,龙啸松也不挽留。
至诚虽带众弟子离开,但也不曾远去,借宿在离义军大寨不远的一处小寺院。不几日,便发生了雾夜水淹义军,义军覆灭的情况。汴河决堤,危及两岸百姓,至诚带领小雷音寺众僧救助难民。直至午时,至诚发现了随着一块破木板搁浅的邓破军。此时邓破军身受多处箭伤,已是昏迷不醒。
至诚救下邓破军,邓破军醒转之后,却恨意难消,一心要去东京杀掉赵恒以解心头之恨。至诚只得锁住邓破军,让众弟子念诵经文,静其心灵,但邓破军却暴戾难安,焦躁不已,几番心烦意乱都欲破门而走,全凭心中最后一点理性克制。
这一日行到磨家县,至诚见难民流离,胡县官却执意不肯开仓放粮,便有心前来感悟胡县官,但胡县官只是闭门不出,至诚只得在县衙门口久坐。谁知被锁在房中的邓破军听到屋外的小和尚说这等消息,邓破军登时气恼,偷偷出得房间来找胡县官的晦气,却正好与余严冬撞见。坐在县衙门口的至诚听得县衙内响动,登时发觉,立时前来察看,却是晚了一步。
邓破军甩开余严冬,跃上房顶来,跪在至诚面前,道:“方丈师叔你有心劝他,这狗官却不识好歹,你说他该不该死!”至诚道:“你……”言语颤抖,却没说出来,邓破军又道:“方丈师叔你瞧这满县城的难民,这狗官却说什么没有命令不开仓放粮,要再饿死多少人,你说他该不该死!”至诚叹道:“孽障!孽障!”言语悲戚。邓破军傲然道:“就算师叔不愿,我也要做,我这便去放粮去了,师叔你休拦我!”说着便起身来。至诚喝道:“孽障!还不知错!”一掌便向邓破军打来,邓破军举手格挡,道:“弟子知道什么是对是错,师叔莫怪了!”便要抽身离开。
就在此时,斜剌里突然闪出一个人来,挡住了邓破军,却正是余严冬。邓破军怒道:“你这厮又要坏我的事么!”余严冬道:“五弟,我知道你起心不错,想帮这些难民,但是你想过没有,你这样做到底对与不对?”邓破军怒道:“你这厮休要污蔑我,我所作所为,哪一样不是正义行径!”余严冬道:“好,那你且去粮库,那里守卫着数百士兵,你都将他们杀个干净!”邓破军道:“谁阻老子放粮救人,老子便宰了他去,这些士兵算个鸟!”余严冬又道:“先不说那你杀了这些士兵,他们家中的老幼妇孺又由谁去供养,且说这些难民莫不是看到粮食双眼发红,你杀了士兵开仓放粮,众难民一窝蜂上去,试问又有多少人会因抢粮而被人踩死?”
邓破军被余严冬一番发问,登时愣在当场,抓了抓自己的光头,道:“这个……这个……”却是丝毫答不上来。邓破军想得一想,随即哈哈大笑,道:“我懂你的意思啦,你可比我懂得多啦,莫非你有办法?”余严冬微微一笑,道:“我自然有办法,不过你得听我的。”邓破军哈哈笑道:“好,我便听你的!”余严冬道:“你去抓个官差,换一身官差的衣衫,切记点住官差们的穴道即可,不可枉杀人命。”邓破军笑道:“明白!”跳下前院去了。
至诚见得这般变故,正要开口,余严冬当先向至诚行礼道:“晚辈余严冬,见过至诚方丈。事出突然,晚辈来不及解释,还请方丈切莫阻拦我们,事成之后,晚辈再向方丈请罪。”也不待至诚回答,重新落回院中去。这时正有一名丫鬟端着茶水来到院中,却见得胡县官的无头尸体倒在院里,吓得面无人色。余严冬落到她的身边,道:“我不杀你,你告诉我你们老爷的房间在哪里。”那丫鬟慌忙给余严冬指了房间。余严冬进了房间,却见那县官的官服正挂在屋中。他将官服罩在身上,扔了斗笠戴上官帽,又出得房间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