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时,一喽啰入报:“追杀咱们的黑旗帮不敢上岸,已调转船头,向七星洋方向去了,夫人稍后就到。”
黑汉一听,气急败坏,对身边一个尖嘴猴腮的手下道:“他娘的,这个虎鲸,想必是去端咱们的老窝了。”
“还用端吗?一定是老三出卖了咱们,我怀疑是他勾结虎鲸给咱们下的套,不然,咱们这次的行踪虎鲸如何摸得一清二楚?”瘦猴悻悻地应着。
“天杀的老三,大当家素来待他不薄,他却是背恩弃义,吃里扒外,日后若是抓住他,扒下他的皮,抽去他的筋,一片一片地把他的肉割下来,烤着下酒才解恨。”黑汉气得咬牙切齿。
从他俩的对话中,朱立伦就知道,这伙海盗是从东海岛那边过来的。他是本地人,对周边海盗之间的帮派渊源有一定的了解。
黑旗帮,在海盗派系中稳坐龙头老大,发跃于北部湾一带,帮主称“虎鲸”,据说是雷州藉人,也有人说是琼岛人。
历史上沿海地区海盗猖狂,广东尤为严重,福建、江南、浙江次之,而广东海盗又多在潮州、雷州、惠州三府。
雷州海盗通悉水性,骁勇善战,出没于廉州、高州、琼州,盛名一时,琼州海盗大多归附于雷州海盗旗下。
16至17世纪明朝中叶时期,中国沿海就是一个海盗的世界。
这里不但有中国海盗、还有日本、葡萄牙、西班牙、荷兰等海盗集团。
明朝船队虽然庞大,但大多为河塘之师,初涉远洋,不晓海洋气候,不熟海面图形,行动迟缓,作战能力较差。所以海盗不将他们放在眼里,肆意横行于鲸波万里的大海之上。
那时海商、海盗没有明确的划分,有生意做的时候就是商人,从事走私行业,没生意做的时候就是海盗,打劫商船。
因为明朝的海禁很严,海上商业没有出路,这些人绝大多数是疍家,为了生存,只能去做海盗,在海上以劫掠为生,有时海盗劫海盗,有时也上岸攻城掠寨,残害沿海地区的百姓。
一些势力大的海盗集团霸海称王,甚至可以左右着朝迋政治、军事、经济的局面。
明清以来,海盗枭雄如雨后春笋,他们依靠各种形式的海上生存手段,积累了巨额财富,并拥有强大的武装团队,一度控制着海上贸易,成为海上的帝国。
在海盗系列之中,也不乏有血性的海盗,他们的装备、规模以及战斗力对西方列强的挑衅与侵略,起着很大的威慑作用。
《明史·佛郎机传》记载,佛郎机人凶险,武器最精良,海外诸番无敢与之对抗。
“佛朗机”是明朝对葡萄牙、西班牙等国的称呼。16世纪初,葡萄牙殖民者航海到远东,准备侵略中国,妄图“绝灭广州人,攫取全中国”。
明正德十二年(公元1517年),葡萄牙殖民者侵入广东东莞县,占据屯门岛,剽窃行旅,抢掠商船,把海边年轻女子劫走,还掳掠中国男人船运到印度和欧洲充当奴隶。
侵略者罪恶的行径,激起了沿海百姓无比的痛恨。嘉靖四十三年(公元1564年)五月,葡萄牙舰船三艘停泊在铺前港。海盗头子施和得到情报,即率领部众攻打,击伤敌舰,葡萄牙侵略者惊恐万状,退入内港,寻求明朝官府保护。
琼州指挥高倬惧怕洋人,联合土司王绍麟,攻击施和船队,后被施和击败,逃之夭夭。
西方列强依靠海盗的力量扩展海外殖民地,抢掠财富以壮国力,而天朝历代统治者恰恰相反,对海盗简直是零容忍,不是招安、圈禁,就是虽远必诛,赶尽杀绝。像七海霸主陈祖义、净海王王直、郑成功的父亲郑芝龙等,这些曾叱咤风云的海盗首领落在朝廷的手里,无人善终。
明嘉靖三十五年(1556年),王直派人传话给明朝政府,表示愿意归降,协助剿除松江各处流寇,并希望以此换得明政府开放沿海贸易的许诺,后来却被总督胡宗宪诱杀于杭州。
郑成功的父亲郑芝龙就是一个典型的中国海盗,为了消灭其他的海盗团伙,称霸沿海,他先是降于大明,后投靠清朝,结果他和家眷十一口人被清迋杀于北京柴市。
还有“七海霸主”陈祖义假降,被郑和识破擒获,押送回京行刑。
有的海盗在官军的围剿下,被迫流亡于海外,期望在东南亚等地落地生根,可他们也遭到西方殖民者和各种势力的剿杀,下场甚为悲惨。
从强盗转型为王者,史上唯一成功的例子就是郑成功,他依靠父亲郑芝龙的海盗集团,从荷兰人手里夺得台湾岛作为反清基地,孤臣尽孤忠,得以长悬肝胆照波涛,名重千古。
他死后,连他的政敌康熙也题撰挽联一副,联云:“四镇多二心,两岛屯师,敢向东南争半壁;诸王无寸土,一隅抗志,方知海外有孤忠。”
康熙二十二年,郑成功孙子郑克塽归降清朝,康熙皇帝下诏:“朱成功系明室之遗臣,非朕之乱臣贼子。敕遣官,护送成功及子经两柩,归葬南安,置守冢,建祠祀之。”
台湾收复之后,清廷原本将明郑后裔及伪官人等,安插直隶、河南、山东等省,但郑克塽、刘国轩、冯锡范等人不宜安插外省,应将伊等近族家口,俱着遣来,编入旗下。
平台主帅施琅悉知,向朝廷上了《移动不如安静疏》,主张就近安插。奏道:“若行移驻,其间有眷口者不少,无眷口者亦多,远涉长途,不堪艰瘁,逃匿生患,所不能无。又沿途搬运,百姓有策应人夫之苦,经过郡县,官吏有备给口粮之费,所到地方有拨动民房之扰;开恳耕作,有应给牛种农具之资,又是一番苦累……”
康熙皇帝经过权衡利弊,准奏,下旨将郑、刘、冯及明裔朱恒等人遣京,其余郑军四万余名投诚人员发回原籍受职、入伍、归农,各听其便。
这一安置措施,既有利于民心稳定,又节省了大量人力物力。可有利也有弊,很多投诚人员不满清迋的统治,纷纷叛逃,流窜于海面重操旧业,打着反清复明的旗号,当上了海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