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话简直出乎他的意料。
攸惊讶地瞳孔放大,眼前这个男人的身份迷雾愈发变浓,他不由的看向梧桐叶的眼睛,却发觉那人的眼里仍旧充盈笑意。
“喂,梧桐叶!你这是什么意思?!”白夜率先抗议,他叉着腰,情绪激动。
“理由。”三雪推了推那副大的出奇的无片镜框,保持着优雅的姿态,但话语里似乎透露出不满,“我们需要理由。”
北冥虽没有说话,但不寻常地凑到前面点的地方,这与他的作风并不相符。
“我不同意。”何对梧桐叶这个决定持反对态度,他重复着这句话,一边难以置信地摇头。
一时间「白木」二十多号总部成员议论纷纷,大家都不同意这个决定,把质疑投向在一旁仍是笑容满面的梧桐叶。
过了许久,梧桐叶摆摆手,不紧不慢地笑着,“不要误会,大家。”他将某封电子讯息投影化,一个个灵动的蓝色字母飘浮于半空,似有呼吸似地闪烁。“这是总指挥官发来的指示。”
内容如下:
指挥部有「黑洞」内鬼,引火肃清。
——Hanayaku
气氛急转直下,那些嘈杂突然哑口无言,沉重的空气中,攸观察了其他人的面容,却都是愤意难平的表情。
“内鬼?”攸打破沉默,不解地问,“「黑洞」的间谍从来没有成功打入过「白木」,一次也没有。”
梧桐叶仅是不知所意地摇头,便将空中的简讯挥散而去,“潜未央先生,这件事就拜托你了。”随后,他将话锋一转,用命令的口吻说道,“白夜,三雪,北冥,执行任务。”
令人惊奇的是,原本都不服气的各位,在看了总指挥官的亲信之后,却完全服从地立刻执行了,他们好像对总指挥官充满着百分百的信赖。
“「黑洞」可没有到达HK领域的技术。”攸双手交叉抱胸道,他盯着梧桐叶,丝毫不管旁边人的风急火燎。
梧桐叶将某个奇怪的装置丢给他,那像是根乳白色的蜡烛。
“这是什么?”
“关口密匙。只要在HK载体领域,也就是格克里斯教堂抛向空中,HK领域会自动识别这道密匙并许可进入。”
“……你会保证黑久的安全吧?”
梧桐叶侧目,看向一旁在咖啡机旁冲白咖啡的何。这个家伙的举动,与这紧张的气氛格格不入。
“这要求有点难……但是,嗯,交给我吧。”何没有转头,只是一边喝着咖啡一边随便地答应了。
“别伤害「黑洞」的士兵,他们是被迫的。”说这话时,梧桐叶发现了他眼里的无奈。
攸转身,将那根蜡烛丢向空中。霎时,巨大的数据通道包裹他的全身,随即,他的躯体消失在这片数据世界。
等他恢复意识,人已经在格克里斯教堂的长椅上端端正正地坐着了。
他站起身,却发现拿着蜡烛的右手肘关节一股刺激地酸痛。攸本能性地打量了周围,原来放置黑久的座位下,那双骨瘦如柴的断肢已经被回收了,只有些许已干涸的血迹留在褐红的地板上。
“回收……了?真令人惊奇。”他活动了下右手的肘关节,自言自语道。
格克里斯教堂离「黑洞」在地下街的执行大楼并不远,甚至可以说「白木」也许一直都在「黑洞」的眼皮子底下行事,而他们却浑然不知。攸站在那道漆黑冰冷的铁门前,将自己的眼瞳对准铁门上的虹膜识别器,随着机器允许进入的提示音响起,配备了防御电网的铁门解除了电信号,那把巨大的机械锁轰然而开,不知是不是因为年代已久,上面有些黄棕色的锈迹。
他信步跨入门前,一旁站岗的守卫带着疲惫不堪的神情恭敬地问候:“组长好。”
他淡淡地对他们对视了半秒,只点了点头,穿过陈旧的兵营楼,走向指挥中心楼。
推开大厅雕刻华丽的木门,他看见了一台台本不该出现在这里的巨型先进器械正堆放在富丽堂皇的大厅中央——他凑近看着这些设备,锋利精确的边缘,一些叫不上名却也能看出它的精细程度,绝不亚于「白木」HK领域里的医科仪器。
正当他疑惑之时,一旁的女仆听闻大厅有人进入的声音便出来看看,“少爷,您回来了。”她毕恭毕敬地微微躬身。
“这些是……从哪里弄来的?”他想到了梧桐叶说的内鬼。
“少爷,是客人带来的,老爷正在会客厅招待这位贵客,老爷还吩咐,少爷你一回来也尽快上去,看起来是一位了不得的客人呢。”女仆依旧颔首低头,站在楼梯旁,请着攸上去。
攸抱着疑惑迅速地上楼,推开那扇古典木门,正看见自己一向威严的父亲正热情地与那位神秘来客攀谈。
而当他打量那位客人时,怒意油然而生。
没错,这位令诀一尊敬有加的客人,正是今晚在格克里斯教堂与他交手的叫花约的女人。
“喔,攸回来了。”诀一站起身,向花约介绍着自己引以为傲的儿子,“花约小姐,这位是我的爱子,无字攸。”
攸感觉自己头脑麻木,不知不觉捏紧了拳头。
“攸,这位是来自「裁判」的白矢花约小姐,她将成为我们「黑洞」的盟友。”他看着这个女人伸出手作与他握手样,她笑容可掬,像是不曾做过那种事一样。
“你好,攸先生。”她讪讪的笑,眉眼里充盈的是一个刽子手绝不会拥有的善意,但善于察颜悦色的他还是看出了她腰间的不自然。
是那道伤口,绝对是她,不会错。
尽管他明白这一切都是这个女人的演技,但他不能流露出的恨意被他压住,他愣在原地,对她的举措无动于衷。
气氛略显尴尬,诀一看这奇怪的氛围率先开口,他呵斥道:“攸,这不是我曾经教给你的礼仪吧?”诀一背着手,挺直的身体,摆出一副威严的样子。
“啊,没关系的诀一先生,”花约笑着收起那直挺挺的手,优雅地坐在软垫上,“可能令公子只是不近女色,又或者是害羞呢?呵呵~”
这话引发了诀一的歉意,他大方笑道:“真是让花约小姐见笑了。”
接下来,他们之间你来我往一些客套的话却令他有些作呕,他看着女人的媚笑和父亲眼中对这个女人的中意,脑子里闪现出她伤害黑久的画面,他不禁地想要把刀抽出来。
——却被一双冰冷的手按住了。花约站在他身边,将白皙但并不软的手掌搭在他的胳膊上,她微笑着看了他一眼,便回头对着诀一欣然说道:“诀一先生,那么我就先去和特别行动组见面了,离行动时间还有十五分钟,请不要忘记了喔。”她款款走出会客厅,高跟鞋的声音在宽阔的走廊里回响。
“父亲大人……这是怎么回事?!”攸抢先一步上前,质问着。
“这就是你和父亲说话的态度吗?”诀一厉声呵斥。
“对不起,父亲大人。”他意识到自己情绪过激了,稍稍收敛地低下了头,“可是父亲大人,这个女人……”
“她怎么了?你认识她?”
攸本想肯定,但是突然想到如果承认了,就会暴露自己与她在格克里斯教堂交火的事情,也会暴露黑久和「白木」,况且,那个女人刚刚的举动,似乎并没有想让我把今晚发生的事情如实禀报给诀一……由于过多因素,他暂时把刚想出口的话硬生生憋了回去。“不……并不认识,但是,您不觉得她很可疑吗?”
“你还记得我给你的任务吗?”诀一点起一支烟,坐在软皮沙发上,吐出一个细长的烟圈。
“寻找「逆反者」。”他答道
“那个「逆反者」在地下街的消息,具体定位,全是由她提供的。”诀一再次吐了一口烟,“花约与「黑洞」的合作……已经有三年之久了,从「裁判」出身的她各个方面都很出色,情报、科技、格斗术、军事头脑……说实话,「黑洞」缺的正是这种人才。今天是她转正的首次任务,是和你们特别行动组一起围剿「白木」的行动,这个情报也是由她提供的,包括她所带来的HK技术——这也是你第一次接触吧?你要好好配合她。”
“可是……父亲——”
“没有可是。这是我的决定,攸,你要有一颗肯定强者的心,才能成为强者。”诀一捻熄这支烟,有些愤愤不平地起身走出门去。
攸愣在原地,心里像打翻了五味瓶。他难以违抗父亲的命令,但他无法忍受与仇人并肩作战,他只要一想到那个女人的嘴脸,一想到黑久的断臂之仇,心头的恨意就开始疯狂滋长。直到愤怒灼穿了他的理智,他再三检查了藏在袖口的双刃,朝特别行动组办公室走去,他要去向父亲证明点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