盐水顺着舌尖滑到了喉咙里,那股咸得苦涩的味道让我不禁打了个冷战。“怎么了?酒醒了吗?”司昊进关切地走了过来。
过了好一会儿,等我把嘴里的盐水都吐掉之后,才艰难地说:“很……很咸,你加太多盐了——吧?”
他拿了个水壶,又往杯子里倒了好多水:“可能是吧,我还让服务员加了好多盐进去。”
我一边拿起杯子喝水,一边用余光瞄他。他走了过来轻轻地拍着我的后背,问我:“那,你现在要回去吗?”
“哪里?”
“你跟朋友合租的房子啊。”他又透过落地玻璃看向窗外的美景,“现在外面还下着雨。”
“我不回去了,李纱又不在那里,我一个人害怕。”我连忙摇头,可这么一摇却让我的头脑更沉了,疲倦早已经侵蚀了我了吧。
他略带忧虑地看了几眼手里握住的手机,然后就开始解锁,按着手机键盘,看样子是在给谁发短信。“我……一个人在这里就行了,你可以先回去。”我感到手心早就出汗了,而且手不断地揉着裤子的袖口,揉得皱巴巴的,我为什么会这么紧张,这么不安?
他狐疑地打量了我一下:“你一个人不害怕?”
“嗯——”我重重地点头,不想让他看见我有些依依不舍,“你妈妈会担心你,现在又那么晚,你应该回去。”
他突然爆出一阵狂笑:“哈哈哈哈哈……我都长那么大了,你以为我还是你吗?”
忽地,一阵红潮占据了我的脸庞,顿时感到火辣辣的,仿佛刚被人扇了一巴掌:“你以为我还小吗?我早就过了十八岁了!”
“知道啦知道,”他的眼珠子溜了一转,“不知道是谁在尚子凌的面前说‘毕竟我还只是个学生’。”他怪腔怪调地模仿我。
“你再装再装!信不信我一巴掌扇死你!”
他依旧哈哈大笑着,完全没有顾及我正在生气的模样。我不再理会他,自顾自洗刷完毕之后就睡觉去了,毕竟睏意早就笼罩着我,再也不能让我撑下去了。
不知道到了什么时候,终于没有刺眼的灯光刺着我紧闭的双眼了,我轻轻地呼吸着,舒适地睡着,那些疲倦似乎把我的梦意都赶走了,让我的大脑一直处于休息状态,没有什么兴奋的神经在作怪了。
室内空调的温度适中,床单也干净得很,还散发出一阵阵清香,软软的床垫和在家里的真的是天壤之别,那半硬不软的床垫我早就想扔掉它了,让我太受罪了……
肩膀突然被人轻轻摇了许多下,直到我恋恋不舍地从睡梦中睁开眼睛。“天恩,睡了吗?”司昊进的声音在耳边小声地响起。
“嗯。”我累得都说不出话了,真想假装已经睡死了,但他会继续摇着我的,这让我根本睡不去。
“我睡不着,”他蹲在我的床边,“陪我说说话。”
“嗯。”
“你……过几天有空吗?”
我背对着他,不想再回答他了,喉咙早就疲倦得沙哑。“过几天有空吗?”他又开始摇着我的肩膀了,天啊,快把这该死的欧美男赶走吧!
“嗯,嗯。”我不耐烦地回答他。
“我——爸爸过几天就结婚了,我想……你也来吧。”他吞吞吐吐地说着,这个时候的他应该是傻呼呼的样子吧,在对着一个累得快垮掉的人深情地说着话。
空调把我的肩膀吹凉了,我把被子往上裹了一下。见我没什么反应,他便自嘲地笑了笑:“我真无聊,为什么要把上一辈的事情牵扯到你呢。”
他挠了挠脑袋,不知道是不是凑近了一些,只感到一丝丝温暖的气流喷向我的后背。“喂,池天恩。”他的声音突然在我耳畔响起,不知道他什么时候凑到我旁边的。
他好烦。他好吵。
“干什么啊!”我开始发作了,蹦起床然后面朝他那个方向,但黑蒙蒙的我什么都没看见,只是雪白色的被单很醒目,我蹦起来的时候被单就被我一手扔到司昊进那个方向了。
他似乎被吓着了,什么声音都没发出来。
房间里只剩下凉凉的空气,空调运作的“呼呼”声,还有门外那些细碎的声音。我打开手机,强烈的光照刺得我的眼睛很不适:“现在都几点了,还让不让睡啊。”
“不让。”冷静的声音在我的左手边响起,随即犹如有一件温暖而伴着心跳的大衣包围在我的身上。
他轻轻地搂住睡眼惺忪的我,即使再傻再糊涂,我也知道我和司昊进并没开始过,我们,什么都还不是。
“放开我吧,”我缓缓地说道,接近是哀求,“我们,什么关系啊真是。”
我轻轻地挣出他的怀抱,把脑袋睡回枕头上,依然背对着他。我努力地闭起双眼,想尽可能地抓住那些快要消失掉的睡意,但这怎么可能呢。我完全被司昊进刚才那些异常的举动惊醒了。
我重新坐了起来,没敢面对着他:“有什么话就快说吧!”
一股温热的气息掠过了嘴唇,淡淡的柔顺剂味道弥漫在空气中,把我的那些倦意一扫而空。我从来没试过像这样子接吻,他的舌尖碰到口腔中的每一处都恰好触到我最敏感的神经中枢,我像在空中自由翱翔的小鸟一般,灵魂快要出窍,轻轻地飘浮了起来……
“池天恩,我喜欢你。”他的声音轻柔地回荡在耳畔,仿佛现在正在发生的一切都是我在做梦。我喜欢你,我喜欢你,喜欢你……我的心被这轻得快要消失在空气中的话语触动了心弦。我多想学着他那样用如此温柔的语气回答他,我也喜欢你,一直喜欢着你——但我的喉咙却哽咽着,眼泪却在我眯起双眼的时候溅出了眼眶,我只得含着泪水重重地点点头。
他吻过了我的额头,微微发烫的脸颊,然后便轻轻地解开我那黑色小礼裙背后的纽扣……“等等,”我下意识地阻止了他,两边的脸颊泛着红晕,同时又不乏尴尬,“我——”我紧张又无措地咽了咽口水,刹那间什么话都似乎说不出口了。
他没有理会我的踌躇,顿了一下便又低头吻着我的脖子,只感到有一阵痒痒的感觉,又伴着一丝丝轻微的刺痛。我瞬间感到全身都麻酥酥的,连说话的语调都变得异常妩媚:“我……我其实,还是……”
酥软的感觉渐渐减弱了,只是空调风的凉朝我袭来,令我不寒而栗。不知道为什么竟然在这个时候,我的嘴唇微微地颤动着——不说刚才那句话就好了,那么我们现在就不用那么尴尬。想起来都觉得丢脸,都读大学的人了,还保存得好好的,现在这个年代大概都不会有人去在乎这些了吧。
我在心里自嘲地冷笑了笑。他迟早要发现的,他一定会觉得哪里不对劲儿。“我不介意,”他毅然地答道,“你介意吗?”
“我……”
我避开他的目光,咬紧了下唇:“不介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