教舍中顿时鸡飞狗跳、人仰马翻。
蔡邕掐人中,卢植捋胸顺气,郭嘉将水含在嘴里,‘噗’的一声来了个天女散花。一番折腾之后,被气的几乎晕厥的郑玄终于是缓过来了。
“你、你竟敢侮辱孔孟先师?”
“诶呦!您老可冤枉死我了。第一呢,这首诗可不是我作的,只是听来的而已。这第二呢,麒想破了脑袋也想不出这首诗有何错误之处。
您看,此诗前两句是出自《孟子》中的典故。后两句是人尽皆知的事实。人家以典故为依据,以事实为准绳,麒实在找不到反驳的理由啊!”
“你、你告诉老夫,是谁如此大胆?老夫必不与之善罢甘休!”
郑玄话里有话!自从当年曾麒在蔡府宴会上‘舌战群儒’后,一个新的诗赋格律传之天下。但相对来说毕竟小众,能如此信手拈来的除了曾麒本人,恐怕不做他想。
“您老让我想想啊!嗯!到底是在哪听说的呢?对了,是在青州!具体说是北海郡高密县,一个叫郑益恩的书生。
此人真是胆大包天,竟敢侮辱孔孟先师。奉孝,派人将其抓来邺城,麒要将他的罪行公之于众,必让其身败名裂。”
“你、你……”
郑玄气的摇摇欲坠,似乎又要昏厥过去。可他还是咬着牙挺住了,因为郑益恩是他唯一的儿子。如果曾麒真这麽做,那就是刨他老郑家的祖坟了。
“呼!呼!”
深深的呼了几口气,郑玄慢慢的平静下来。
“将军容禀,老朽无意冒犯,若有得罪之处,还请将军海涵!”
“无意?郑康成,咱们不妨打开天窗说亮话。你本来受陶谦邀请去徐州讲学,可为何会突然改道北上,目的何在?”
“这……”
郑玄没想到曾麒会知道的这麽清楚,有心避重就轻的撒个慌,可又怕人家是故意试探与他,所以一时竟然语塞。
本来对曾麒很是不满的卢植和蔡邕,脸色也顿时沉了下来。此时他们才知道这郑玄来邺城抱有不可告人的目的,怪不得曾麒屡次三番的将其拒之门外。
“事无不可对人言,康成兄何以吞吞吐吐?”卢植的话有些生硬了。
“唉!袁氏曾对老夫有恩!袁绍派人去见老夫,言将军野心勃勃,有吞吐宇宙、纵横八荒之志,却反而诬陷他有谋朝篡位之心。希望老夫能号召天下士林,声讨将军。
老夫向来不偏听偏信,故前来邺城一探究竟。没想到将军不但要掌控舆论,掌控读书人的口舌,更能掌控人心。看来袁绍之言并非空穴来风啊!”
“所以你见冀州民心归附、无机可乘,便想用你那套‘忠君爱国’的思想游说与我。麒屡次三番将你拒之门外,你又趁麒外出之时利用卢老和岳丈接近我儿,慢慢将他洗脑,想从根上断绝我曾氏大业,是也不是?”
见郑玄不说话,曾麒大笑一声继续言道,“哈哈!郑康成,你枉活六十有三。黑白不分,是非不明,听信奸佞之言,助纣为虐,你读的什么书!做的什么人?
我问你,使幽、冀二州百姓安居乐业,无水火之急、倒悬之危,这叫掌控人心?像青州那样黄巾遍地、饿殍遍野,才叫忠君爱国?你郑康成不亏是圣人门徒,想法真是与众不同啊!”
“老夫……”
“以恩义之名,偏帮偏信!袁氏国贼倒行逆施,你不去临淄宣扬你的圣人之道,偏偏跑来邺城,汝真当吾之刀不利乎?”
见曾麒将手放在了唐刀刀柄之上,郭嘉赶紧上前打圆场?
“主公暂息雷霆之怒。康成公毕竟已年过花甲,有些老糊涂了很正常。”
“你、你们……”郑玄又气结了,这郭嘉真是太损了。
“哼!倚老卖老,枉读圣贤之书。若是真有能耐,何不西进长安,除董贼、迎天子,中兴汉室?来我邺城说三道四,也不怕天下人耻笑。”
“主公息怒,主公息怒!康城公毕竟是海内大儒,经义之学天下无双。何不聘请康成公在冀州学院讲学,令其戴罪立功?”
“也罢!既然奉孝求情,此时便这麽定了。麒就聘请北海人郑玄为冀州学院博士,为期十年。对了,把郑益恩一家带来邺城,交给康成公处置。”
曾麒和郭嘉两人自说自话,把郑玄后半生就给定下了。
“你、你们……老夫……”
得!这回郑玄彻底晕过去了。
“康成公,这装晕的小把戏就不要在麒跟前卖弄了。麒明明白白的告诉你,汉失其鹿,天下共逐!即使是没有麒,也改变不了大势所趋。您老就安安心心留在冀州讲学吧!你不是要做易儿的老师吗?那就好好教他,我儿若能成才,郑氏便百年无忧。若不能……”
“卢老,岳丈大人,康成公就交给二位照顾了。”
曾麒说完转身就走,郭嘉嘿嘿一笑追了出去。柳颖冷哼一声,领着儿子走出教舍,就连卢植和蔡邕都没搭理。
“不好!”
走着走着,郭嘉突然大叫一声,把曾麒吓了一跳。
“何事如此惊慌?”
“主公,咱们可能上了那个老家伙的当了。”
“什么意思?”
“主公想想,郑玄真的忠君爱国吗?这个老家伙以儒家经义闻名于世,可以说是集经学于大成者。他数十年的讲学生涯中,从未听说其着重宣扬忠君爱国的儒家思想。而且从他屡不奉诏便可看出,这个老家伙并非心向汉室之人。
况且若真是为了帮助袁绍,只要散播消息即可。说什么不偏听偏信,纯粹扯淡!”
“嘶!”曾麒牙根一阵酸疼。经郭嘉这麽一提醒,他回忆起了史书上对郑玄的一些记载。
其中有一条,袁绍与曹操大战于官渡。为了壮大声势,请郑玄随军而行。当时已经七十四岁高龄的郑玄,被袁谭稍一逼迫便乖乖的屈从了。由此可见,郑玄并没有读书人宁死不屈的风骨。
不仅如此,此人在生命的最后十几年里,多次奔波于徐州和北海之间,为的就是躲避战乱。
也就是说,郑玄深通趋利避害之道,怎么可能因为袁氏的一点恩义就来找曾麒的麻烦呢?
“趋利避害!我比陶谦可稳健多了。恩,很有眼光。呵呵,这个老家伙表面上是来兴师问罪的,其实是把麒当成了遮风挡雨的保护伞。”
“不仅如此!还是他郑家继续辉煌的基石和儒家的护道者。‘进可攻,退可守’,果然老奸巨猾。”郭嘉补充道。
“老而不死是为贼,古人诚不欺我!”
“敢问主公,这是哪个古人说的?”
“你管得着吗?哈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