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共危如一发引千钧,绵绵延延,洼以微灭。”
——唐·韩愈《给孟尚书书》
半月之后,林承泽带着和亲的队伍返回凉国,随行的大渝护送军队与凉国军车分为两列而行,而林承泽与大渝蕖阳公主分别坐于两驾并行的马车之中,一路上都是寡言少语。
当和亲的队伍浩浩荡荡地驶近凉国临沧的时候,厚重的皇城大门徐徐打开,一个身披铠甲的禁卫军将领踏马而来,身后跟着几列声势浩大的仪仗队。
只见那将领翻身下马,躬身道:“奉陛下与东宫口谕,恭迎三殿下、蕖阳公主回宫!”
“既是如此,那蕖阳公主就交给你了,邵将军。”林承泽掀开门帘,冷若冰霜地说到。
“有劳三殿下!”那将军抱拳行礼说到。
林承泽听罢,侧过头对着身旁的柳言如说到:“言如,我们回府。”
“三殿下请留步!”邵将军向前一步,稳重而谦卑地说到:“明日宫中设宴,为蕖阳公主接风洗尘,还请三殿下届时前往!”
“知道了。”林承泽放下门帘,在邵云涯的目送下先行离开。
回到淮王府,林承泽一身疲惫地斜倚在塌前。这大渝到凉国的路途,似乎比去的时候要漫长而艰辛数倍。
同样的路途,却是不一样的心境。
这一趟大渝之行,似乎在林承泽的心上落下了难以磨灭的伤痕。这个年仅十九的皇子,终究是逃不开红尘中泥足深陷的命运。
“殿下,可要沐浴更衣?”
“嗯。”
“我这就命人去准备热水。”
片刻之后,水与花瓣均已备好,柳言如也拿来了几套他平日里最喜爱的便服。
林承泽走进浴池后,柳言如便像以往那般为他舒缓筋骨。
“殿下这一路奔波,头疼怕是又加重不少。今夜点上熏香,虽是不能治本,倒是可缓解一二。”
“言如。”林承泽忽地拉过她的手说到:“你可曾有心仪之人?”
柳言如忽地一愣,眼神有些慌乱地说到:“殿下何故这般问?”
“这么多年来,你一直守在我身边。我倒是才想起,是不是误了你的姻缘。”
“殿下,是厌倦言如的陪伴了吗?”
林承泽听罢摇了摇头,郑重地说到:“只是觉得,有些事我做不到,便希望你能做到。”
“殿下,可我……”
“你先听我说完。”林承泽柔和的眼神中透着一丝悲凉,“言如,你心似玲珑,又是凉国负有盛名的才女,凭你的容貌才华,若是想嫁,定是能嫁得豪门贵胄。”
“可我……不想嫁。”
“就没有过心仪的王公贵族?”
柳言如咬着唇,最终却是艰难地摇了摇头。
“也罢。若是有,我定会以这淮王府作你坚实的后盾,让你风光大嫁。”
“只要不是殿下厌倦,言如愿一直陪伴殿下左右,为殿下分忧。”
“若是有一天你遇上了心仪之人,一定不要轻易放手。记住,我做不到的事,只希望你能做到。”
柳言如只道是心中思绪万千,却还是强颜欢笑地点了点头。
“人生在世,总要有个念想不是?”林承泽轻笑一声,接着说到,“好了,明日宫宴,我可不能让那些臣子们见我这副模样。”
“明日宫宴,殿下切莫因旁事分心。陛下圣明,若是殿下心有旁骛,怕是会牵扯出什么不必要的麻烦。”
林承泽心领神会地点了点头,接着说到:“听闻边境近日屡遭燕国奇袭,骚乱不断。明日宴后便请奏母皇,领兵前往凉燕边境。”
柳言如心知,林承泽心结难解,便只有寄情这黄沙漫天的战场了。
也许只有这金戈铁马的日子,才能短暂地一解相思之苦。
翌日,宫宴一切如常,无非就是王公大臣们齐齐为东宫道贺,而东宫林承昀与大渝蕖阳公主作为宫宴的主角,自是推杯换盏,应接不暇。
反倒是林承泽,虽是作为凉帝钦点的选亲之人,却也只是跟其他皇子一样,仅仅充当了这宫宴中的陪衬。
也罢,林承泽本就无心这场宫宴,就只当是落得清闲,便只是自顾自地饮着酒。
待到宫宴散去,林承泽这才如昨日说的那般,前往鸾泱殿请战。
可未曾想到,还未等他开口,凉帝便提出要赐婚于他,说是作为大渝之行的赏赐,待到东宫成婚之后,便择日迎娶宰相幼女黎慕之。
“宰相幼女年逾十七,容貌才华实属上乘,虽不善骑射,却是精通药理,这临沧城内能出其右者,也是屈指可数。”
“父皇厚爱,可儿臣惶恐!当下一心只系凉国苍生,并无意娶亲。”
“朕知皇儿自幼恋战,可这迎亲之事,却是为你免去后顾之忧。”
“父皇,如今凉燕边境贼寇动乱,儿臣请命……”
“凉燕边境之事,朕自会斟酌。你这段时日便留在临沧,早日与宰相幼女完婚。”
林承泽心知凉帝金口已开,自是不得违抗,便不再借词推脱,当即接旨谢恩。
既然不能与心爱之人长相厮守,那和什么人成婚又有什么关系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