复行十余里,到了个湍急之地,元歌眼一溜,他就知道这是个不止是湍而且更深的地方…
当你凝视深渊的时候,深渊也在凝视着你。
“那是什么?”元歌愣神。
前方有块怪石居于河道中,远处的浅水石头堆上还泊着几艘小船,师童二人的筏无序的拐行,却始终没有偏离方向,元歌对仙师的控筏的技术很好奇,“莫非是用元气,假如把此气加之以身躯周遭,那岂不是一绝!”。
其实肯定有先驱思索过,不过这个时代上人们不会的技术限制了一切,可他会啊!“生产力决定生产关系,经济基础决定上层建筑!一定要适应,不然就要改,对啊!对啊!”脑袋里蹦出这两句高中学过的政治语录…兴奋的让他情不自禁的拍手舞蹈。
“爱死你了,么么哒!”
“我他娘的真是个小天才!”
“要是再加上诸多工匠,合力集结蓄力,只是要怎么诱引元气入器?就像是这一呼一吸这样通顺,做不到丝滑就加润滑油,做不到避孕就造避孕套,对!用鱼漂!对!用躯体!”
“我他娘的真是个小天才!”
外面嘈杂的声音和仙师的一巴掌把他拉(打)回了现实,“在想什么,往那边看。”
元歌咧嘴笑,是羞涩的笑容。他扭头看去:仙师让他看到地方烟尘滚滚,船客和船夫都踩石逆行上岸,于这师童二人的方向截然不同。
一个弃船已经上了岸的渔夫往这边大喊:“前方有鱼!大鱼!小心,客人们小心啊。”
“老于,别管了。”
有人喊了他一声,面露鄙夷之色,区区船夫怎么这么多事?不过!站在岸上就是舒爽…
“唉!可不能死啊,”渔夫叹息,然后继续跑路。
等到完完全全的到了大地上,才能坦然,“有鱼!是大鱼!虎头鱼!身上还带着双刃!背后有把大刀!你们肯定没见过,可是一定要小心啊,这个娃可不是好东西,曾经要死过不少人呢。”
“噫嘻,”听渔夫说话的人群面面相觑,其实他们并没有见到大鱼,也有很多是远方渡者,第一次来!这个老辈渔夫扯牛皮,说实话是不大相信的。
“有我的那玩意大吗?”
一个乡痞哈哈大笑,其他也有不少附和之言。
“唉,一会你们就见到了,刚才远远的看着水线,才侥幸逃过一劫,不然我们可能都要死。”渔夫撑着杆子,表情很庆幸,那汐前行虽无声,但和船筏之波不同,老一辈的渔夫都可以凭此也逃生。
这是蜀水道里的灾祸——也是福报。
虽说三宗的人喜欢“斩妖除魔”,但是不知道这东西是从哪里来的,杀不死且跑的快…报复心还极强,再加上肉极厚,水极多,故简称为肉厚水多。
……
“那他们俩呢?”
“你管他娘的呢?自己能活不就行了,话说这么长时间了,水里也没动静,该不会是你看错了吧,敢骗你爷爷,定要你吃不了兜着走。”乡痞掂着沙包大的拳头,在船夫面前耀武扬威。
“唉!唉!”
元歌扭头看去,那个朴素衣着面容小巧的小女孩用稚嫩的嗓音劝他们到岸边来,元歌微笑摆手,表示无妨。
这个男人在这里呢!自己怕啥?
“你奶奶的锤子!鱼呢?我还想看鱼呢?到现在也没个动静,马上把你给扔下去,小虎来,赶紧!搂搂这个船夫,把这个老头子给扔下去!”乡痞好奇,脖子都伸酸了,自然有些不开心。
“得嘞!”被叫做小虎的那个粗人撸袖子,就要把船夫按倒,然后和那个乡痞一起把这个骗人的船夫给扔下去。
“你们怎么打人啊?不要欺负老于!”
有几个硬气的男子站出,为无力瘫倒在地上的老于讲话。
乡痞冷哼一声,然后退后几步,绕了个圈,蹲下捡起几块石头,再迅速转身,往那几个硬气人砸了过去。
“我去你娘嘞!你在教我做事?”
被砸到脸的人捂脸痛嚎、被砸住根的人抱根痛骂、被砸到肚子的捂肚哀惨。
人群轰乱,那个小女孩被人群推搡到一边,崴住了脚,哇哇哭了起来,抱着双腿,把自己扎着小辫子的脸颊给塞了进去,缩成一团。
等人群安静了些、小女孩的痛缓和了些。她看到,那个之前朝她微笑的小哥哥,还有那个白衣人已经到了水漩中心!筏身被震起,那下面是一张紧随而来的外白里红的大嘴!
之前,在人群推搡之前。
元歌扭头看仙师,发现对方撑着剑,悠闲自在,根本没有理会那群人为有没有的争吵,只是有些烦躁,不喜这杂乱而已。
他和老人一样,都是个安静的人,只不过那个老人比他活的更雅致而已。
元歌一直在看那个小姑娘,他从来没有见过这么纯净的一个小姑娘,这是跨越千年的一面!来之不易,“古人其实没有图画上的那么丑,今人其实没有照片上的那么好看。”但最关键的还是眼神…一旺春水般的眼睛。
淡淡的回眸,犹如凋谢的花温柔的眼泪,化作瓶中的沙,微风留下的气息,还在拂动的发丝。元歌承认:不管是前世今生,他都没有见过这么天真无邪的眼神。
等到推搡结束的时候,筏子随着水流已经漂流了很久、走过了巨石,元歌闭眼,在心底叹息,‘这是块曜黑宝石,自己女儿的眼神也是块宝石。’
“就这样吧,还有明天。”
“来了!”白衣人快速低喝一声,身躯携带着剑瞬间震起。
元歌也被震起,双手在黑暗里抠紧筏缘,他开始有些后悔,在不应该闭眼煽情的时候开始了俗套的表演,才让他处在下风,不占优势。要是究其原因,也是他自己疏忽大意了,以为有仙师就一切安好……
可谁曾想!
“来了!
一跃窜出的大鱼!
……
一瞬间,它的身上就多了几道伤疤,岸上的人静了…
“这是虎头鲨?”栽在筏子上的元歌重重落下,并且用手捂住自己的嘴,从缝隙里喊出了一个令白衣人微微摇头的名词。
“这是怪鱼而已…鲨又是何?”
他好像听某女讲过,当时那人还嘲笑了他几句,
还有首西洋诗:
我怎样—你?让我把方法细数。
我—你,尽我的心灵所及直到那样的深度、广度和高度如同对幽玄存在和理想神恩的探究。遍及太阳和烛光映照下日常生活中静谧无言的需求。我自由地—你,像男子汉为正义奋斗;我纯洁地—你,似他们在赞美面前低头。
……
他不知道自己的随行者小昝为何要给他念这首“诗”,也不想深究其内涵,我杀几个人,就一定要知道原因吗?真是可笑!
但关键是他不懂西洋语言,但美无界限,整首诗听着是不错。
……
他知道,他累了,想回到大陆上去。
然后二人便离去了,在蔚蓝的海面上驶过,可以清澈的看到珊瑚,但仙师的思想还停留在之前…离去了,那孩子去了青云宗…他无事就在大陆上随便走走。
直到遇到元歌……
然后走重头路。
龙吟虎啸!清丽剑光从元歌的眼前斩出,大风呼啸而起,把激荡起的雨线切成碎片,白衣人剑动、剑出、剑落、剑收……一气呵成!毫不沾泥带血。
他的衣带飘飘,笑意斐然。
元歌被砸在石边,跌落水里,成了个落汤鸡…他朝着仙师看去,与此同时,白衣人也看了他一眼,元歌顿时明白过来。这鲨鱼不算什么,不值得他出手,但他还是出了,就是给自己展示一下实力,也好教训一下那些俗人。
“真强…”
“元气要充足,才能不绝如缕。”
“我们的筏子没有了,”元歌指着随水流冲走的碎竹屑,无奈的摇摇头。
仙师立在水面上的叶片上,特制的靴不湿,身形巍然不动。他提起剑,看了元歌一眼,然后转头看向岸那边。
……
元歌记得:鱼碎了,沉下水中,被余下的生物给撕咬吞下,化成养分和一团团的血雾;剩下的大块被乡民给拖走了,他们要尝尝鲜。
这是元歌第一次见白衣人出手,但不是最后一次。
反正当时,雨不小、风不停、剑意不止。
两岸猿声啼不住,轻舟已过万重山。
“娘嘞!你早说不就行了嘛!”
乡痞扯着船夫的衣领,不好意思的笑了笑。
“恭送仙师!”
“恭送仙师!”
“恭送仙师!”
声音交杂在一起,让人心烦,磕头如捣蒜,这群俗人。
只是没想到仙师也会缺船…对了,肯定都是那个童子拖累的。
……
……
元歌迷离在璀璨华灯下,伸出手掌,轻轻摇晃着手中玛瑙杯里的琼浆玉露。
“这就是希望……”
“不是别人赏给你的…”
今夜之后,元歌这个名字还会谁人不知、谁人不晓?
一个人成为宠儿大致有两种方法,一是权地位至高无上;二是低贱无地自容。但你一定会先成为第二者,元歌曾经在雾气稀薄的院子里,站在那块假山之上,像苏格拉底讲道或者说是演说家征服围观者般,拼命且认真重复着些许杂乱无章且乱七八糟的诗句……
他要保持最好的状态,抓住最好的时机。
唯一的听客小婢女徐露肯给了他力量,当然,元歌的眼神从她的眼睛里穿过,不带一丝情绪,因为他看到的是另外一片天地,于井中蛙不同。
如果可以,元歌还想要再回去受受气,做些杂事。譬如当个闲云怡情的校长、做个野鸡大学的名牌教授、继续欣赏那个绿了他的漂亮媳妇。
可他不能。
人生就是暮春般,莫怨春归早,花余几点红。留将根蒂在,岁岁有东风。哪里会如意呢?
“东风春归,衣衫青草!好!”
元歌不屑的看了眼站起叫好的学士,没有说什么。“大帝都未发话,你又算什么东西?”
“给我一壶酒,”元歌傲气的伸出两根手指,晃了晃。
脸上泛着油光的小太监慌忙递上,不敢怠慢。元歌看了他一眼,别有深意。让这个小太监头又低了几分。
果然,只是强大才能有尊重。
就像是现在这样…其实挺好。
……
清风吹起薄帷,看清席上醉客。
偏殿里是一些浓妆淡抹、衣着清凉的窈窕少女,个个都瞪大眼睛看着元歌——这个奇男子。“要是能嫁给他就好了…”当然,这是梦,不真实的梦。
白衣人虽不在,但元歌底气依旧。
喜宴总不可能变成死人之会吧。
“那自己还怕什么?”
“干就完了!”
唯一让他感兴趣的就是鹿国公的那个私生女,受大帝宠爱才能出现在此列的那个女人。“好像对他不感兴趣?”这是误区,总以为自己是主角,所以女人都会围着你转?你也不看看是什么狗屁剧本?元歌自诩为穿越者,所以看到清楚。
这是真实的穿越,后面不带剧,所以元歌他心里应该要有些比数,不要得罪了那几个有权人。
不然他们会用手段教你做人……
元歌也累了,不想再做一次人。
……
喝了酒…
元歌的脸颊就泛起丝红晕,想着想着,心里带了丝恶趣性,当他看到自己被这个丑人给抢了风头之时,心里就更加憋屈了,伸手指天,踱步叹曰:“少小离家老大回,乡音无改鬓毛衰。莫愁前路无知己,西出阳关无故人。”
元歌的话音刚落,就有一惊天雷鸣呱呱狗屁迅猛来到……
“妙!重叠,两个无字相伴,让人更加叹自怨艾,但最后又重新赋予其情感,深化了诗句内涵,只是其……”贺渊博虽然有些疑惑于元歌的句子,但还是不得已的站了起来,谁让他刚才如此激动了呢?只好用口水和激情洋溢的动作给大家展示了一副图景。
“点评的好!”张学士拍了拍手。
“不错!”鹿国公也拍了拍手。
“细细品来的确这般…”吏部尚书笑着这般说。
“吾虽不懂,但觉其甚佳…”鸿胪寺下辛少卿点了点头。
……
“这诗句不合韵律和平仄,所以他是在胡说?!但又为何每句这是这般有味道?”鹿先锋是国公的孙子,平日里又喜欢钻研诗句,所以并不是个愣头青,这么简单的混杂他还是可以听出来的,所以才开口问道。这也是贺渊博收嘴的地方……但他还是大言不惭的拍了一顿元歌的马屁……
“醉者,醉仙者……先锋,人家醉了……”
长辈的意思很明显,让他也没醉装醉……
“此子如何得其诗句?”鹿先锋对着其长辈悄悄耳语二句,心里甚是不解。
“仙人之境,或者说自得!”
“可得何物?”
“不知!只是贺学士今夜颇为…”
“嘿嘿。”鹿先锋笑了笑。
至于天上人的推辞肯定没人信,元歌住所门槛也肯定会被踏平。
城郊二亩地,可以留余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