生命中曾经所有的灿烂,原来终究,都需要用寂寞来偿还。
看着两人有说有笑渐渐走近自己的桌子旁,祁夜不自觉想到了这句话。
施媚儿看到了他,祁夜也看着自己的女朋友,四目相对,眼神交流。
施媚儿的眼神从略显慌乱而后镇定,祁夜目光无神,只是呆呆的看着她。
两人谁都没有先开口,因为先开口的人显得更加在乎另外一个人的想法。最终,祁夜败了。
“你晚上不是没空吗?”语气平淡,祁夜感觉此时自己更像是一个没有感情的机器。
“质问我?我来跟朋友吃饭,提前约好了,不行吗?还要跟你汇报吗?”
“不敢。只是好奇朋友需要精心打扮至如此并且走路还要挽着手的吗?”
“这只是西方最基本的晚宴礼仪,女伴要挽男伴的手。”施媚儿语气稍缓,竟解释了起来。
“你当我傻的么?”祁夜语气渐渐冰冷,连他自己都没有发觉,他的气质和本性在此刻发生了些许变化。但他依然选择搞清楚事情真相,“他是谁?”
“你什么意思祁夜?我欠你的?需要这样跟我讲话?不要给你脸你不要,在这里吵吵闹闹。我告诉你,我早就受够你了。你问他是谁是吧?”
“我怎么跟你讲话了,我只是问他是谁而已,以及,你受够了可以分手,没必要给我带绿帽吧?”泥菩萨尚有三分火气,祁夜反驳道。
“说话不要那么难听,我戴绿帽?我们早就没关系了好吗?你有什么?你很厉害?学习很好?很优秀?很有钱?身材很好?长得很帅?”
施媚儿无所不用其极,把难听的话一股脑倒了出来,似是发泄两年来的不满,“要不是你死乞白赖的求着我不要分手,我不早把你甩了?”
一句句话,仿佛一把把尖刀,一刀一刀刺入祁夜的心脏,每一刀都带着血,每一刀都杀人于无形。
此情此景,此番言语,众人指指点点围观的目光像是压垮祁夜的最后一根稻草。
“哪凉快哪呆着去,别挡道!”一直没说话的男伴发声了,一发声就很不客气。
施媚儿火上浇油:“听到没有,让你快滚啊,你不是问他是谁吗,他是滨江豪横集团的大少纪嘉胜。”
“你果然很豪横。”祁夜挑了挑眉,随意的瞥了一眼纪家胜,后又转向施媚儿,
“意思是分手吗?”木然地看着施媚儿,仿佛只是看着一个无关紧要的陌生人。
“你还没看明白吗?你和我有关系吗?我明确的告诉你,我一点都不爱你,以前说的都是假话,我只是想找一个人陪我而已。”
“可以。你很好。我同意。”祁夜再没有呆下去的心思,起身买单离开了。
而施媚儿内心却有些失落,因为祁夜不在乎的语气和以前判若两人,这样显得好像是她自己被甩了似的。
祁夜越在意,她就越坦然。至于施媚儿真的爱过祁夜吗,这个答案只有她自己心里清楚。
“婊子配狗,天长地久。”出了餐厅门,祁夜内心想到,“我一点都不难过,我甚至很开心,我难过了不是刚好满足了他们的心意吗?”
有人说,男人女人都会爱上让他/她哭的那个人,而不是让她/他笑的那个人。
所以祁夜,忘不掉。至少现在忘不掉。
······
回到现在。风继续吹,初夏暖风依旧刺骨的寒冷,一阵阵的吹入祁夜的心脏,将祁夜本来千疮百孔的心房肆虐的更加体无完肤,心好疼。
左手一瓶高浓度伏特加,右手一瓶雪碧,一口酒,一口雪碧,喝着喝着,看着江对岸的东方明珠也柔和了起来。
他醉了,他以前从来没有醉过的。
亦或是酒不醉人人自醉,酒精麻痹了大脑,他就不会去想和施媚儿的过往,不会去想和她在一起时的点滴,不会去想刚刚发生的一切。
“我他妈好想爱这个世界啊!”所有负面情绪一瞬间涌入大脑,逼的祁夜快要疯掉,借着七分酒意,无限放大的情绪壮了祁夜的胆气。
“规劝数声持酒听,宿醉醒来愁未醒。”
“五花马,千金裘,呼儿将出换美酒,与尔同销万古愁!”
“哈哈哈哈快哉!俱怀逸兴壮思飞!再来!”
“晚来天雨雪,能饮一杯无?”
“青山巅,白云间,有某祁夜一片天!”
“青山巅,白云间,有某祁夜一片······”借着酒意,祁夜胡乱的吟了起来,快意恣肆,挥斥方遒,引来路人无数质疑的目光。
“X他妈的。”这是祁夜的最后一句话。
他今晚说了这辈子最多的脏话。后面的事情他记不清了,只觉得天旋地转。
祁夜其实不会喝酒,从小到大基本没喝过几次,酒量更是不行。高浓度伏特加是极北之地战斗民族的专属,华夏人一般喝不动这个。
然后,祁夜死了。
他死的很戏剧性-—大量喝酒后导致呕吐,呕吐物不慎进入气管,窒息而亡。-—祁夜只是一个平凡小人物,一个普普通通的大学生,这次挥霍情绪的代价,沉重的令他难以接受,代价就是生命。
而他死亡的方式也很戏谑,像是在用死亡来控诉这个无情的冰冷的世界。
根据能量守恒定律,你得到了什么,就必然会失去什么。
比如有钱人得到了钱,就会失去烦恼。
祁夜付出了生命,会得到什么?没人会清楚,只有上帝知道。
就像没有人会知道人死后会不会到达天堂,会不会继续以另外一种方式存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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祁夜在临死的时候,上帝为他打开了一扇窗户,他以另外一种方式看了自己的这一生
-—顺利的大学毕业,顺利的从事与本专业相同的工作,成为一名记者,他很热爱他的工作。
但是感情方面一塌糊涂,时隔多年依然无法忘记施媚儿,一直活在她的阴影之下。
直到30岁,找了一个合适的人结婚,也许没有乍见之欢,但是也久处不厌。
她拥有着美丽的面容,胜雪的皮肤,魔鬼的身材,纯净而有趣的灵魂,她是上帝派来带给祁夜光芒的天使,慢慢抚平了他满是伤痕的内心。
可惜祁夜只在短短几秒看完了自己的一生,甚至都没时间记得他的妻子叫什么名字,只记得其名字中有一个字。
雪。
可是,上帝给祁夜开了个玩笑。
他的妻子在为祁夜生下一个可爱的小女孩后,因为难产不幸离世了。
当时医生问祁夜保大保小,祁夜毫不犹豫说保大,但是这位伟大的母亲严词拒绝了,说一定要保住孩子。
于是,天使走了。
祁夜悲痛许久,但想到还有一个女儿,要肩负爸爸的责任,更为了两人爱情的结晶,将女儿抚养长大。
小女孩很可爱,他给她起名叫做
“祁雪见”,
顾名思义,为了怀念他的妻子。
小雪见像个瓷娃娃,天天粘着自己爸爸,仿佛他就是她的天。
看着女儿牙牙学语到会跑会跳,祁夜发誓一定会让小雪见好好成长,给她全世界最好的。
然而上帝仿佛一直在跟祁夜这个普通人开玩笑,
他唯一的女儿,在6岁的时候不幸染上当时的病毒性流感,抢救无效死亡了。
接下来他的人生就只有两个字-—孤独。
自女儿死后,尝试自杀无果的祁夜已经彻底麻木,
偏偏他阳寿未尽,直到一百岁时才离世,有时候命运是弄人的,天不让你死,你便是想死也死不了。
祁夜行尸走肉般地用孤独书写了自己一百年的故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