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方凭着北恪声音所在方位摸索着过去,北恪苦着一张脸,偏墨大眼瞪着他,两方气势夹击,竟动弹不得。
墨悄无声息卷帘出门,盯着院里的悠哉池塘游鱼,很想喷出把实质的火来,烤熟后送给里面的人吃。
郁火难平,墨转而到满沽城外,一营营士兵正在操练,还好,这里五万精兵总算还记得自己是来郊游还是打仗的。
墨眯眼望着远处紧闭的城门,比一般规格是要大些,但并非不可破。朱德将军见他来颇讶异,一番交流后,将手上的简易望远镜给他,墨举起看了看城墙上,火油都有,不错,像打仗的。
他们这边射程最远的床弩最远距离可达1500米,而越王那方的最远射程为500米。就算这城墙较普通的厚实,多轰几次墨就不信拆不了。
墨瞧瞧正午的日头,虽不比现代,但应该也有近三十的样子,砂石的温度更高,猪油炸弹可以用了。
朱德召集在营中的两个主将六个副将,共六人,墨的脸色更黑了。
据他所知,明明从且末出发的时候有八位主将二十四个副将,而来这里的十万军中主将有五个,副将十五个
朱老将军呈上作战计划,墨细细看去,根本就没有什么难点,只是,最后,竟还附上了伤亡预计,前锋、弓箭手、弩弓手、步兵、骑兵都写上了。
墨重重拍了桌子,砚里半满的墨汁落下后溢出爬满桌,心间的熊熊火气便怎么压都压不下。
待他步出营帐,天方正由人扶着朝这边过来,眯着核桃眼努力朝他笑。墨转头就朝另一方向快步走。
“娘子,娘子,等等为夫啊!”
墨夺了一士兵牵着的马,挥鞭狂奔,太丢脸了回去不好好吵一架他坚决不见人
墨也不记得自己气极之下走了哪条路,反正不大像去天方的临时府邸的。
奔上一座小山坡后,山谷里大片大片的紫色花朵,如海洋般,堵在心口的气才渐渐淡了些。
身后一阵马蹄声,墨深呼吸几口,下马坐在草地上,等着那人给自己一个解释。
天方从肿胀的眼缝里看到他一个模糊的身影,不由分说扑倒了吻得难分难舍。墨使劲推了几下,天方干脆将他手脚通通压住,墨翻着白眼去咬他舌头,无奈这鬼人闪得比兔子还快,只得换了去咬唇瓣。
天方抬头笑得眼睛彻底没了,“这里风光甚好,娘子今日兴致也颇高,不如就让天地为证,在这里留下我们爱的印记吧~”
墨抖了抖,作势要翻到一边去。天方却猛然伸腿重重将他身子一压,嗓音瞬间变得低迷,“我记得有两个月零六天没碰墨墨了”
墨全身肌肤绽起细细粒子,半分都不敢再乱动,他可没有天为盖地为席的习惯。
良久良久,天方才拥着他起身。墨伸指抚着他双眼,“石灰撒的?”
天方嘟嘴,“对啊,本来想平易近人与民同乐一回,结果那群小屁孩嫉妒我玉树临风潇洒倜傥神仙下凡天人之姿,就毁我容”
墨又好气又好笑,忍了忍,没忍住,凑过去细细吻着。
天方低低“嗯”了声,抱起他跨坐在自己腿上,探唇厮磨着他颈子。
墨心里叹一声,着火了
天方慢慢解着他的衣带,一件一件,极耐心,墨怜他看不见,配合地起身让他把亵裤褪了,顺带把他的也一并解了。
天方握着他的腰肢,缓缓往自己身上压,墨攀着他后脖子,脑袋伏在他颈侧,而后慢慢下滑含着他肩上小片肉,不让自己叫出声。
天方抚着他后腰,让他放松,每每这时,墨被他大掌触过的地方就没力了,于是软了腰,腿也渐渐酥麻,一点点往外滑,于是相触更深。
迷蒙了双眸,红唇水润,细白的肌肤泛起淡淡粉色光泽,任由天方印上一朵朵蜜色桃瓣。
待墨适应后,天方才慢慢加重力度,一波接一波,一波重似一波。纤细的身子一下一下摇动着,低低的呻吟时断时续着,噬人心骨。
天方慢慢挺身将自己送至最深,而后释放已难以承载的热流。
墨扬起脖子长长叫出声,终是没忍下这最后的冲击,而后软软趴在天方怀里。
天方慢慢理顺气,摸索着替他整好衣衫,捏捏他肩上的骨头,蹙眉,“又瘦了。”
墨仰头笑,“想你想的嘛,现在看到你,养几天就回来了。”巧笑嫣然。
天方俯身轻啄一下他鼻尖,“你这二两肉,迟早折腾没了。忙完这阵,我们回且末颐养天年,我会天天监督的,三餐不吃完三碗饭,哪都不许去。”
墨苦着脸,小心翼翼跟他商量,“饭碗大小我来定?”
天方气笑了,“让你吃饭,又不是做苦力,这么愁眉苦脸的。”招手吩咐随行士兵去备马车,拉着他并肩躺下看满山坡的景色,左手还紧紧握着他右手,十指交缠。
次日,墨睡得迷迷糊糊的,中午才醒来,伸手探探额,却发现起烧了。才恍然想起,以往两人缠绵,完后天方都会马上抱他沐浴清洗身子,但因为这里没有大浴室,昨日回来后,两人是各自沐浴的,大概天方也是太高兴所以忘了。
幺妹说天方一早去了军营,墨只得红着脸起身又洗了一番,上好药又服了些药丸躺下,复睡得迷糊过去。
天方晚间才回,听侍卫禀报墨一天都没出门,铠甲都来不及脱,急匆匆往房里去。
但见墨颊上凝着两片红云,呼吸清浅,但可确定,是活生生的。天方提在嗓子眼的心落回原地,而后蹙眉抚他的脸,“怎么发烧了?”
墨微微掀起眼帘,看他眼睛好多了,复又闭眼,脸上红晕益发扩大,“谁让你昨天那么用力”微微侧了身,将脑袋埋在软枕里,细长的手臂屈着,露在被外。
经墨这么一提醒,天方顿时想起,昨天太兴奋,忘记替他清理了。
伸手拨开他盖住脸的发丝,语声轻柔,“用药了么?”
墨点头。
“想吃什么,饿坏没有?又一天不吃东西!”顺手摸他肚子。
墨笑着躲,“痒。”
“幺妹,吩咐厨房熬些清粥。”
“是,陛下。”
天方端着一大碗粥,墨一口,自己一口,喂得好不欢畅。
“也不怕传染。”
天方笑,含口粥,倾身渡至他口中,“如此还怕么~”
墨两颊的嫣然更见妩媚,扭过头半天都不肯再吃。
“不吃?真不吃?呀,呀,我亲手喂都不吃啊,幺妹,你也饿了吧,另外盛碗来,陛下我一口一口喂你~”
墨瞪起两只大眼,虎虎生威,“你敢!”
天方遂作哀伤捧心状,“我的一颗鲜艳艳的心啊,墨既不欢喜,那我唯有为它另觅佳人了,你说是也不是,幺妹~”
“是的,陛下。”
墨哭笑不得,对门口的幺妹道,“你别跟他起哄,这人外瞧着严肃,其实是个不正经的,若时常听他胡言胡语,以后可难分是非了。”
幺妹瞅瞅他,再看看天方,眼里一片迷茫,不知该听哪个的。
天方痴痴瞧着他,“你这样,真像娘亲教养小孩儿。”真温柔。
墨讶然,旋即又温温地笑开,“我若能得一女儿,定把她宠得骄骄傲傲的,天上地下的宝贝都捧到她手上。你看我这教孩子的方法,可做不了好娘亲。”
“无妨,她是我们的孩子,应该这样被宠着的”声音有些出神,如果,她是我们的孩子,我们的。
墨觉着这样下去不免伤感,转开话题,“前些天梅夫人给我捎来信,说梅大夫的身体不太好,让我劝阿梅先收个偏房”
天方也掀被坐到床里,“你跟阿梅提过了么?”
墨摇头,“我请曜帮忙去寻云琼,他手下已经出发几日了。”
天方伸手揽住他腰身,两人头挨头依偎着,“愿得一人心,白首不相离,这世上有这么多白首夫妻,可这句话对大多数人来说,却是奢望”
墨甚苦恼,“那我劝还是不劝?我要是女儿身就好了,生一个给他!”
天方无语,“哪有你这样的。既然皇甫他们已出发去云琼,那就不妨再等一段时日吧,看结果如何。还有,我们回去后,先让阿梅回且末,不管他愿不愿成亲,爹娘年迈,在跟前尽孝总是要的。”
“嗯,还是毓有办法。”
天方失笑。
第二日天方还是一早出去,晚上才回。墨吃了药,烧慢慢退了,傍晚出门才知道,昨天,满沽城已经被攻破,今天,正在处理前朝余烬。
墨眨眨眼,再眨眨,就说他昨天怎么一身铠甲回来。
只是,处理前朝余烬,怎么个处理法?
不对,更关键的是,昨天一天就攻下了
墨坐马车晃悠悠到满沽城前,约摸还离着一炷香功夫的样子,就已能闻到浓郁的血腥味。锁眉叫停马车,掀帘往外看,前路却只有一片黑暗,远处城墙上影影绰绰有些火把和人影。
他直觉,天方见他过去,定不会是开心的。
那还去不去?
正当他犹豫着要不要回去,却猛听一阵凄厉的惨叫划破夜空,闻之心胆俱寒。凭这些年习武后较之以前灵敏许多的听觉,声音应是从城后的山林传来,隔着这么远的距离都能听清
催着马车以最快的速度赶过去,待他接近山林时,却只有一片阴森的安静。
城墙和山脚下均有守卫,除此之外,没有别的人。
“刚才可是从这里传出叫声?”
“殿下?”士兵对夜晚出现在此的墨很讶异,军中皆知,皇后殿下最见不得血腥残忍场面,但凡有杀戮,陛下就会护得他周周全全,不让他靠近战场,现在怎么会来这?
“回殿下,是的。”
“陛下可在?”
“在。”
墨手心都有些虚汗,“陛下现在呢?还有,发声者何人?”
“陛下与诸将军已回城。处决的人,卑职只知是前越之人,是谁并不知晓。”
“处决?”
士兵似有疑惑,“是的。”
也是,若不是处死,若不是难以忍受的极刑,怎可能发出那般凄厉的喊叫?
只是,天方为何会动这么大肝火,墨从没见他这般痛恨一个人,要用那样残忍的方法处死
墨望了望黝黑的树林,“在何地,你们可知晓?”
士兵一愣,“殿下,卑职虽没亲见,但想必场面血腥,况现下天这般黑殿下金玉贵体,实在不宜去。”
墨想想,一点道理都没有,他活这么大,不金贵的时候多了去了,至于血腥么,反正黑看不清,而且又不会危及性命,况且有北恪他们在怕什么。
在小山路上走了大约盏茶时间,只见前方树木比一路走来稀疏许多。再走一会儿,树木益发少了。
前方探路的士兵往右拐弯后,在一片开阔处暮然停下,昏黄灯笼映照着一悬在两树之间的物事,北恪只瞥一眼便迅速闪身挡在墨前面,却还是迟了一步。
那悬着的,分明是一颗人头
不仅如此,墨不晓得为什么那样幽暗的光,自己还能看得这样清楚,那突出的双眼,脸上虽无血,但惨白的皮肤在昏昏灯火下更显诡异。但最让人惊骇的并不是这些,而是一种对这嘴脸厌恶又熟悉的感觉
他认得这人,他认得,却记不起是谁。
只瞧得一眼,墨便俯身剧烈呕吐,北恪拧眉扶着他,只是还未等他扶实,墨已吐出口血,软软倒下。
北恪大骇,抱起他运轻功一口气滑出树林,朝临时府邸疾飞。
他刚放下墨,玄武组女星已带着御医进来。
而在御医诊视的当口,天方也跨步进来,见这情景明显一僵,而后眼里腾起似是恐慌的情绪,连开口的语声都有些颤抖,“怎么回事?”
“属下该死,让殿下见了不该见的”
天方握紧的拳都在轻颤,“重点!”
“殿下看到了满沽后山的头颅”
天方身形晃了晃,使劲压着一口气转头问御医,“怎么样?”
御医省去一切废话,结论下得干脆利落,“惊惧致使情绪变化太过剧烈,身体一时难以接受才晕厥,至于吐的血是喉间之血,非脏腑,虽要费些时日调养,但于性命无忧。”
半喜半忧,但总归不累及性命的,天方舒下气,一时手脚竟无力支撑身体,软在一旁椅里,而双手还在无法抑制地微微颤抖,胸腔里一颗心不知还在不在跳
御医下去开药,北恪等人也退到房外。天方就这样坐在椅里,隔着半室空间看着墨,却提不起力气走到床边。
在刚踏进房里的一刻,墨苍白无血色的脸,他真的以为要失去他了。
天知道在昨天几乎同一时间,手下攻破满沽后,报告他城主府里有间怪异的屋子。
天方捂着心脏,那种生命失去支撑的感觉在那间房里,四周八面都贴满了血色符纸,房中七星阵里布满干涸的血迹,每一颗星上都摆着衣物冠带鞋袜布成的人形,和带有生辰八字的符纸。若他所猜不错,那些衣物都是清雅的,而他确定,生辰八字定是清雅的。
这阵,便是越国民间盛传的清魂阵,日日连续诵文施咒,生生将人的魂魄拖出人体,再返回不了肉身。
但幸而,他急匆匆赶回时,墨好好的,虽然起了小病,但还是好端端的。
昨日没来得及问,今日方知晓,那阵,是成了的,唯一的缺口是,清雅并非清雅,清雅之魂早已离体。
他才放下心,抱着墨一整晚犹如失而复得。
谁料,今晚又出现这回事,方才他真是吓一大跳。
幺妹将煎好的药端进来,他才终于有力气走到床边,轻轻抱起墨靠在自己身上,幺妹一点点喂药。
再次惊过一场后,天方只觉满身疲惫,脱了外衫在墨身旁躺下,困顿已极,但怎么都不敢闭上眼。
夜里,墨轻轻咳嗽了一阵,幽幽醒转过来。
天方一眼不眨盯着,已分辨不出是自己的臆想还是怀里之人真的醒了。
“水”
天方闻言本能地下床给他倒水,墨含口水将满腔的苦涩吐出,又喝下几口,才能开口说话,“对不起,又让你担心”
天方紧紧拥住他,真的使了大力气,不想再让怀中的人有半分挣扎的可能,怎么能这么不听话
墨知道他生气了,只得一径地笑,“我这不是好好的么,里里外外一点都没少没多,我很好啊,很好”
天方将头埋在他颈间,只是不说话。墨努力从他怀里抽出手,抱住他脑袋,“毓,我没那么脆弱,真的,我没事。”
良久良久,天方才压低声音,语声微颤地吐字在他耳畔,“我真的以为要失去你了”
墨几时见他这般,近乎脆弱,心里不禁懊悔,为什么要好奇。“傻瓜,我在这儿呢。”墨侧头吻着他,一遍遍重复,“我好好的在这,你没有失去我啊”
天方愤愤抬眼瞪他,一双兔眼更见红肿,神情又哀怨又无奈。
这一吐血虽无大碍,但直到回京,墨都觉浑身绵软无力,精神不济。天方严令规定他出大门就要向他报告,不过墨也没单独出去过,因为全体玄武被罚鞭刑五十,天方不在,他是一步都不想动了。
他讪讪想,自己是不是颗灾星,谁遇见谁倒霉,看天方多好一青年,多美好一人生,结果他一来遭了多少罪,那个凄风苦雨啊,北恪这些年跟着他的悲惨遭遇就不说了,再看看阿梅
这样想着,墨只好默默回房睡觉做恶梦。那个脑袋一直在梦里晃来荡去,要他快点想起它主人是谁。
七夕他生辰时,大队人马已在回南都途中。他和天方两人罩着面具,携手走在热闹的人群中,看烟火,放河灯,提一小盏趣意横生的灯笼,凑在各种摊子前,研究那些千奇百怪的小玩意。
再去庙里上香祈福,顺便替两人一人求一根红线,系在腕上,笑得合不拢嘴,眼角眉梢俱娇俏灵动。
然后乘画舫轻悠飘在河中,在弯弯的月牙下,和天方拥吻,情难自禁。
这夜过后,墨的恶梦渐渐少了,精神也好了些。
只是愈接近中元,身子又一点点衰弱下去,七月十五这日,墨昏睡了一整天。
呼吸温热绵长,周身无一点异常,但就是唤不醒。御医这次却也是束手无策。
天方一面遣人去寻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