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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5章 流言蜚语

话音刚落,品贵人就慌乱的伸手用手帕握住佳常在的嘴,赶紧让她住口。玉常在也赶紧示意侍女子茜四处看看,有没有被裕嫔娘娘的人察觉。真可是深不见底的后宫,即使是在自己寝殿,也不能高枕无忧,要时时提防隔墙有耳。

绾意正在书房作画,小童子来报禄贵人来了,绾意在正殿隆重的她,禄贵人带来了许多蒙古特产,马奶酒,奶茶,手抓肉等。

“这些都是嫔妾家乡特产,还请贵妃娘娘笑纳。”

“贵人客气了,小童子,收下吧!“

招呼禄贵人坐下后,小童子带人将这些东西拿了下去,依影亲自给禄贵人上了一壶刚刚煮好的龙井茶,一碟香甜诱人的栗子糕。

“栗子糕甘甜,配上这龙井茶最是相宜,禄贵人快尝尝。”绾意柔和的语言,软化了她惶恐的心,她拜见其他娘娘的时候,娘娘们都摆着一副高高在上,居高临下的态度俯视她,让来自科尔沁奔放民族的她感觉到惶恐不安。

“娘娘,嫔妾来自蒙古科尔沁,放眼整个后宫,只有嫔妾一人是蒙军旗,实在惶恐,所以嫔妾想......”她不知如何开口,一直拽着同样来自科尔沁的侍女卓月的手。绾意明白了她的心思,这是想寻求庇护呀!,绾意嘴角微嗔,婉转的对她说:“贵人多虑了,大清一向看中科尔沁,论起来咱们皇上身上还流着科尔沁的血呢!贵人看,这些新晋的妃子们,贵人的恩宠是头一份的。”

禄贵人明白了绾意的意思,也没有苦苦纠缠,端起茶喝了起来,忽然看见前方有一扇屏风,上面的书法如同行云流水,上面写的是周敦颐远近闻名的大作《爱莲说》。禄贵人走上前去细细观摩:“请问娘娘,这是哪位大家的作品?”

“贵人见笑了,那只是本宫涂鸦之作。”绾意一边喝着清香扑鼻的龙井茶,一边谦虚的回答。

禄贵人顿时愣在那里了,伸手摸着屏风,以前她认为皇上喜欢贵妃娘娘完全是为了拉拢年羹尧,万万没想到,贵妃的文采竟然如此出众,这字体完全可以跟皇上媲美一二。

予独爱莲之出淤泥而不染,濯清涟而不妖,中通外直,不蔓不枝,香远益清,亭亭净植,可远观而不可亵玩焉。每个人都有自己的风骨,这就是绾意一直追求的风骨吧!

快到年下了,各个宫殿都在张灯结彩的已经新的一年,但是胤禛却是心情沉重,他耳畔一直回响着太医的话,绾意只有五年寿命了。如今一年过去了,绾意能陪着他的时光就又少了一年,如果可以,胤禛希望日子就这样静止,他和绾意就可以相伴到永远。

长春宫里齐妃给弘时做了一套新衣服,齐妃帮儿子扣好扣子,叮嘱道:“弘时,最近功课怎么样?你可要用功啊,不要让你皇阿玛失望啊。”齐妃几乎天天这样对弘时叨叨,弘时烦都烦死了,弘时只好顺着齐妃的话点点头。穿好衣服后齐妃带着弘时去养心殿给胤禛请安,在养心殿外值守的苏培盛,告诉齐妃,贵妃娘娘,四阿哥,八阿哥在里边,齐妃犹豫片刻还是带着弘时进去了,进去之后,齐妃看见一幅其乐融融的景象,胤禛抱着福惠在床榻上玩耍,眼角眉梢透漏出慈爱的笑容,绾意正在书桌边指导四阿哥写字。

“臣妾参见皇上,参见贵妃娘娘。”

“儿臣参见皇阿玛,见过年娘娘。”

胤禛让她们坐下,绾意看到弘时,笑着说:“三阿哥又长高了,皇上。臣妾记得,臣妾刚入王府的时候,三阿哥还是个孩童,不知不觉,三阿哥长大了。”

胤禛膝下子嗣单薄,连上惠儿只有四个儿子,对于弘时这个长子,胤禛还是抱了希望的。胤禛问弘时最近学习怎么样,弘时还没有开口。齐妃就开始喋喋不休,说弘时在书房如何如何努力,如何如何用功,如何如何废寝忘食。胤禛一时兴起,让弘时即兴写一篇书法,让大家看看。

弘时执着毛笔在书桌旁信心满满的奋笔疾书。写完后苏培盛将写好的书法,呈给胤禛,胤禛看后大失所望,弘时字体潦草,书面又不是很干净,竟还不如小时候,跟弘历的行云流水的书法一比,简直是有天地之别。

“弘时啊!弘时!你比弘历多学那么多年,字体竟然没有弘历写的好,你真让皇阿玛失望啊!”说完胤禛将那篇书法不客气的扔在了弘时和齐妃面前。

弘时惶恐的跪下请求胤禛息怒,齐妃也解释,儿子是因为学的东西太多不能耗费更多时间练字,胤禛无奈的让弘时和齐妃下去了。

“皇上,快过年了,何必同齐妃娘娘和三阿哥生气呢?这下齐妃姐姐的年是过不安稳了。”绾意让汪姑姑带福惠下去,递给皇上一杯茶劝道。

“朕真的是恨铁不成钢啊!弘时的字,竟然还不如弘历的字。将来怎么替朕分忧啊!”胤禛接过绾意递过来的茶杯,掀开了杯盖叹气地说。

“那是咱们四阿哥最用功了,臣妾听熹妃姐姐说,四阿哥除了吃饭和睡觉的时间,其余的时间都用来学习了。”年绾意欣慰地望着弘历。

弘历听见绾意如此夸奖他,心里好高兴,惭愧的说:“哪里啊,是年娘娘教导儿臣练字的。”

除夕夜,胤禛在九州清晏举办了盛大的宴会,这是胤禛登基以来举办的第一次宴会,各位王公大臣们都带着命妇们来参加宴会。坐在胤禛右边的绾意看见台下歌姬们婀娜婉约的舞姿,就会想起来十几年前第一次进宫参加宴会。当时身份还是侧福晋,被十爷为难,如今已经乾坤转换,谁还敢为难贵妃娘娘?

宴会过半,歌舞已经进入了疲惫期,看客们有的揉揉自己的太阳穴,有的与自己要好的人聊一会天。这时候,樱常在忽然起身举起酒杯对皇上说:“皇上,嫔妾有一提议,后宫姐妹们和各位福晋们难得聚在一起,何不表演一下才艺,搏皇上与皇后娘娘一笑。”

正在喝茶的绾意心里一颤,年樱雪到底想要干嘛?熹妃和懋嫔看出了绾意的异样,也纷纷向皇上进言表示赞同樱常在的想法,后宫姐妹难得聚在一起。胤禛也没理由拒绝,便答应让女眷们各个展现自己的才艺。

品贵人表演了霓裳羽衣曲,歌喉一般。佳常在和玉常在共舞了一曲,效果循规蹈矩没什么奇特。

“嗨,几位小主的表演恐怕没什么新意吧?皇上,可否记得当年贵妃娘娘表演的陋室铭,真是美轮美奂,让人难以忘怀。”十爷右手抚摸着自己长长的胡须,左手端起酒杯对皇上说。

“是啊!贵妃的才艺,哪是她们可比的?”说完胤禛意味深长的看了绾意一眼,害的绾意的脸颊顿时像火焰般那样红,只得低下了头。

“不知今日贵妃娘娘可否再舞一曲当年的剑舞,让在座的各位一睹娘娘的绝代风姿。”绾意听见是十爷的话语,脸一下子从红到白,来了一个三百六十度大转弯。她不知道,她已经成为高高在上的贵妃了。十爷为何还要这般为难自己?依影看绾意的脸色惨白如纸,很担心主子的身体,用手伏在绾意的肩膀上,好让主子放松。绾意此时此刻手心里不断冒出手汗,一直用帕子擦,站起来淡定的说:“本宫身子抱恙,恐不能做当年之舞,请大家见谅。”

“到底是娘娘身子抱恙?还是少了搭档啊?没事,十四弟虽然远在遵化,臣可以为娘娘伴舞。”十爷这番话,着实让大家惊呆了,绾意也明白了,敦亲王听到了她和十四弟的流言蜚语,现在故意挑衅好让皇上下不了台。正坐上胤禛的脸阴沉着,越来越难看,齐妃,熹妃她们,甚至是皇后,都是一副看热闹的脸。

为了缓解尴尬,绾意不顾病体,起身轻声道:“既然王爷这么说,那本宫去换衣服。”

“你不必去。”绾意正准备离开,胤禛喊道。

胤禛走下去,握住绾意的手,对她说:“你是朕的贵妃,跟朕走。”胤禛与绾意十指相扣一起走到了金銮殿上,苏培盛搬来了一个椅子,放在龙椅旁边,胤禛扶着绾意坐了下去,然后他坐在龙椅上,瞪着敦亲王,严肃的对他说:“老十,贵妃身份贵重,不是什么歌女舞女,你如果想看歌舞,去你府里看个够吧。”

见皇上生气了,十爷不敢再言语什么,十福晋观察到皇上不悦,忽然的从座位上起来,慌乱的跪在地上惶恐地为夫君求情:“皇上,我家王爷多喝了几杯,酒后失言,无心得罪贵妃娘娘,请皇上息怒,贵妃娘娘息怒。”胤禛也没有搭理她,场面尴尬的静止住了。

片刻,文常在站起来拂着身子说道:“皇上,嫔妾自小酷爱鼓舞,不知皇上可否给嫔妾表现的机会。”

胤禛点点头。文常在惟妙惟肖的表演悄悄缓解了尴尬,不久宴会结束了。绾意孤零零的坐在回宫的轿子上,泪如雨下,严冬寒冷的北京城,她的脸颊两边的热泪瞬间结成冰,依影看着主子受了委屈,痛在心里,强忍住眼眶的泪水,安慰道:“小姐,别哭了,这么冷,冻坏了眼睛该怎么好?”

回到翊坤宫里,绾意关上了门,大哭了一场,把这么多年的委屈,一下子宣泄了出去。汪姑姑悄悄地开开门走了进去,抱着绾意心疼的问道:“敦亲王怎么会知道十四爷的事情?”

“肯定是我去大牢里的事情被传出去了,十爷知道了,满朝文武想必也知道了。”绾意委屈的说,遇到关于名节的事谁人能够理智,那日开解允禵完全是为了皇上,现在敦亲王这么说,好像是绾意与允禵有私情,去天牢完全是救情夫!

“小姐,没事的,只有皇上相信小姐比什么都重要。”依影一边帮绾意换衣服,一边安慰道。

绾意要睡了,让依影铺床,依影告诉绾意皇上会来的,绾意觉得不可能,除夕之夜皇上肯定陪着皇后娘娘,但是依影却坚信皇上一定会来翊坤宫的。

过了片刻,胤禛果然来了,胤禛知道宴会上绾意受了委屈,心疼的抱着她,安慰道:“绾意,对不起,是我不好,没有护着你,你放心我一定给老十一个教训。”

“胤禛,算了吧,你若真的为今夜之事处罚十爷,恐怕难以服众。”绾意不想让胤禛为难,只好咽下这口恶气。

“老十让我们下不了台,这口气,我咽不下去。”胤禛愤慨的说。

依影给皇上出了一个主意,让皇上派人扮成暴徒,截住十爷暴打一顿。“依影,不得放肆。”绾意斥责道。依影惊慌的低下了头,胤禛却觉得这个确实是个好主意,就交代了血滴子的人去办。翊坤宫的除夕夜一片缠绵,然而景仁宫的除夕夜却格外寒冷,禄银嫁给胤禛三十几年,每个除夕夜胤禛都会陪着她,而今却陪着绾意。

坐在床边的禄银愤怒地把金丝玉枕扔在了地上,扶着额头痛哭了起来。伺候了禄银三十几年的乔春还是第一次见自家主子这样,担心的问道:“娘娘,娘娘怎么了,是不是头疼了,奴婢去请太医。”

禄银没让她去请太医,把她拉到自己身边,对她说:“乔春啊!今天是除夕夜啊!皇上去了翊坤宫,本宫才是皇上正妻啊。”

“娘娘,您是皇后啊!何必跟一个妃嫔吃醋呢。”乔春轻声安慰道。

“本宫何曾不大度?本宫对齐妃熹妃裕嫔她们如何?对弘时如何?本宫不知道为什么就是吃年绾意的醋啊!”

春日的阳光格外的好,皇后带着后宫嫔妃在宫里散步,锻炼身子,路过承乾宫门口时,一个满头白发的老婆婆晃晃悠悠的走到她们面前,深情款款望着绾意。

“大胆奴婢,见到皇后娘娘和各位娘娘为何不行礼?”面对阿那保公公的质问,那个婆婆不为所动依旧目不转睛的盯着绾意。

“董主子!真的是您吗?奴婢是做梦了吗?”片刻,老婆婆跪在绾意面前说道。大家都迷茫了,董主子是谁?依影上前扶起老婆婆,说道:“婆婆,你认错人了,这是咱们贵妃娘娘,不是什么董主子?”

“您就是董主子,你就是我们敬爱的皇贵妃董鄂氏。”那位白发苍苍且行动不便的婆婆抓住绾意的袖子,眯缝着眼睛看着绾意说道。

此话一出,惊呆了在场个个妃子,世祖爷的董鄂妃已经去世六十多年了,和绾意有什么关系呢?无论绾意怎么解释,婆婆都一口认定绾意就是董鄂妃,还要把绾意带到承乾宫,皇后她们也一起跟去了。在婆婆房间,她拿出了珍藏六十多年的董鄂妃画像。画上的董鄂妃穿着皇贵妃的吉服,双眸似水,却带着淡淡的冰冷,似乎能看透一切,十指纤纤,肤如凝脂,雪白中透着粉红,似乎能拧出水来,一双朱唇,语笑若嫣然,鎏金的发饰,却一点不显庸俗。的确跟绾意有七分相似。

“这画像真跟贵妃妹妹很像,难怪这位婆婆会认错。”听了裕嫔的话,绾意猜测这位婆婆应该就是当年董鄂妃的侍女,就把画像收好,还给了婆婆,说道:“这既然是婆婆的珍藏,婆婆可要收好。”

“董主子记起奴婢了?”

绾意点点头,婆婆竟喜极而泣,绾意吩咐人要好好照顾婆婆,和皇后娘娘离开了承乾宫。

“妹妹,你刚才为何承认你是董鄂妃呢?”皇后问道。

“启禀娘娘,臣妾能感觉出来那位婆婆对董鄂妃的感情很深,就如同依影之于臣妾,乔春姑姑之于娘娘。既然婆婆已经神志不清,将臣妾当做董鄂妃,那臣妾怎忍心让婆婆清醒呢?”

当看到董鄂妃画像那一刹那,禄银感觉惶恐不安。她知道董鄂妃是顺治皇帝最最爱的女人,顺治皇帝爱她爱到甚至可以放弃皇位,典型的爱美人不爱江山。她居然跟绾意如此的像,董鄂妃只是有一半汉族血脉,还是满军旗的,但是年绾意是地地道道的汉人啊!况且皇上对年绾意的宠爱快要赶上顺治对董鄂妃的宠爱了,禄银最害怕皇上成为第二个顺治帝。

“没有想到贵妃娘娘是如此的善良啊!”文常在恭维道。

“如此贵妃娘娘和董鄂妃更像了,不过臣妾觉得贵妃娘娘您比董鄂妃幸运多了。”熹妃说完,给懋嫔使了个眼色,懋嫔又说:“是啊!熹妃说的没错,贵妃娘娘得皇上专宠,还有八阿哥,董鄂妃她的孩子三个月就夭折了,她也郁郁而终了。这样说来,娘娘您确实比董鄂妃幸运。”

谁都能听出来,熹妃懋嫔一唱一和暗指绾意将来会有董鄂妃一样的下场,依影被激怒了,想冲上前去理论理论,被小童子及时拦住了,小童子在依影耳畔小声的说:“依影,别让娘娘更为难啊!”依影极度压抑自己的怒火,渐渐冷静了下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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