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不动就……不痛……”她故意轻描淡写地道。
一只手准确地摸上她的额头,他苦笑道:“不痛怎么会一头的冷汗?你就是爱逞强……”
梅飞飞一怔,也笑了:“什么也瞒不过你……啊!”她突然反应过来,刚才楼塌之时,是他将她护在怀里啊!“你怎么样?有没有受伤?”她着急地问。
“我没事……”他低低地说。
“真的没事?”她不太相信。
“真的!”他肯定地重复,“比真金还真!”
梅飞飞忘了脚上的痛楚,轻轻一笑,稍稍放下心来。
两人沉默了一会,她又问:“你怎么会来?”
他叹了一声:“这一年的这一天,Y市有地震,你不知道吗?”
她愣了一下,旋即笑起来:“我怎么会知道?那时我只知道天天想着做什么饭菜,哪里关心这些……”这句话里原本带着点讽刺的意味,但此情此景,说出口来,却多了几分调侃。
然而,傅远的声音里还是带着歉疚:“我不知道,原来你的日子过得那样单调……”
“你何必歉疚?”她静静地说,“虽然单调,但我是心甘情愿的。”
傅远沉默着,大手悄悄地伸过来,在她手上轻轻地握了握,像是表达某种感动。但旋即却又松开。
梅飞飞却忽然反手握住了他,立刻感觉到他的手紧了一下。
“明知有地震,为什么还要来?我真的值得你这样做吗?”
傅远的声音有些微弱,但一字一句,却带着穿透力:“飞儿,我说过,如果有一天,这世上再没有人爱你,那一定是因为,我不在了……”
这句话,是在前世的新婚之夜,他对她许下的承诺。她曾经为此感到无比幸福,也曾经对此感到无比失望。不知为什么,这句话在这个时候说出来,仿佛像是一个漫长的故事,终于有了最美满的结局。
她不禁湿了眼眶:“既然如此,你就更应该好好活着,净做这种傻事干什么?”
他的身子动了动,她听到他粗重的呼吸,接着,他的手轻轻抚上她的脸,沾到了她的潮湿,又温柔地拭去。“傻瓜,你若不在,我的爱又还有什么存在的意义?”
梅飞飞哭道:“那么,若是你们都不在了,剩下我一个人孤零零的,又有********?”
“别哭了……”他有些吃力地揽她入怀,低声道,“飞儿,乖!我会在,一直会在……”
两年多来一直苦苦压抑的痛苦、寂寞、孤独、空虚、疲惫……在这一刻喷涌而出,化作委屈歉疚的泪水奔流而下。
她侧了身紧紧回拥着他,放声大哭:“对不起!对不起!远,对不起!我不是故意要要说那话伤害你,也不是故意要推开你!我不是不能原谅你,而是不能原谅自己!我不是不能接受你,而是无法接受背负这么多罪孽的自己啊!你难道不明白,文鹤是我害死的!安迪是因为我才发的疯!而你……这么多年来,你越是这样为我做傻事,我心里越是歉疚越是害怕!我好害怕,有一天,你也像他们一样,一去不回,到时我要怎么办?怎么办呢?”
她哭得涕泪交零,全无形像。他却轻轻地笑,吻着她的泪水,满足而安心,直以她渐渐安静,只剩下哽咽,这才低低地道:“飞儿,你这样说,我可以理解为,你终于愿意再一次接受我了吗?嗯?”
“嗯?”她愣了愣,才反应过来他话里的意思,心中的悲伤似乎正在消散,一种新的希望渐渐萌芽。随着林文鹤的死去,她以为自己再也没有能力去爱了,也许,生活将永远如行尸走肉般继续下去……但是,此刻,她却蓦然发觉,原来,爱一直不曾远离。
“远……”她抖着声音唤道,像是抑制不住心里汹涌的情感。
然而,正在此时,她忽然又觉得有什么不对劲,手上似乎有些湿滑的感觉。她疑惑地摩挲一下手指,立刻被一种可怕的想法击中了!
“你受伤了!”她几乎是肯定地惊喊。
不错!她的手一直揽在他的腰背上。刚才情绪激动没有察觉,这时才发现,触手尽是一片湿滑粘腻!那是鲜血……
“我没事……”他低低地道。
“这么多血,还说没事!”她惊惶地哭道。
该死!她为什么到现在才听出他声音中的虚弱!她收了手,不敢再去碰他的背,却又急切地想知道,到底伤成怎样。可是这个傅远,一定不会说实话!刚才,她怎么就会相信他!他明显地还在流血,却又究竟流了多少血!
“怎么办?怎么办啊?”她六神无主,心乱如麻。
他的手轻轻地捉住她的手腕,拉到身前,不让她再碰触自己。“没事,别哭。很快会有人来救我们的。”
手里闻到刺鼻的血腥之气,让梅飞飞猛然打了个冷战,她使劲地深呼吸,努力使自己镇定下来。
她把手上的血渍在自己身上擦干净,想了想,抓起他的手腕,去摸他的脉搏,结果却更令她忧心如焚。傅远的脉搏跳得很快,而且再不如往常那般强劲有力,常识告诉她,他的情况不好,很不好!
她咬了咬唇,想起自己身上还穿着睡衣,于是移了移身子,把衣服慢慢地脱下来,用牙齿咬着,撕成两块。
“远,我帮你把伤口先包扎一下。”她轻轻地唤道,说着,再次伸出手,摸索着在他背上一寸寸地探寻。
做这一切的时候,傅远一直没有说话,这时微微地“嗯”了一声,十分微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