桑落山的雨终于止住,少殷牵着我往一处崖边而去,他前两日在这里发现了一窝毕方鸟,想求得我的准许,将神鸟带回行宫。
少殷拨开草丛寻了许久,却不见毕方鸟的踪迹,他有些心急:“昨天我还过来瞧过,它们明明就在这里的。”
我牵起他的小手,柔声道:“既然找不到,那便先回去吧。”他带着我往回走,倏然,地表剧烈震动起来,依稀传出几声兽啸。
异象陡生,我将少殷抱起,跌跌撞撞往行宫所在的方向跑去。他小小的身子不住地发颤:“母亲,山崖裂开了,我瞧见一头穷奇从里面爬了出来……”
兽啸声越来越近,我被脚下的碎石绊倒,少殷脱手而去。我急急向他爬去,刚触到他,他的身子忽地后退,像是被什么拖着带走了。
是那头骤然出现的穷奇,定是它将少殷叼走了。
我起身站定,有脚步声一阵阵传来,应是行宫的护卫发现此处突生异象,赶了过来。可我无法再抑制四肢百骸间游走乱窜的气息,心中只有一个念头,我得将少殷找到,不能让他出事。
一缕气息冲破指尖,灵活地缠绕在我周身。
那一刹,我仿佛又回到了魔渊底下的岁月,被死亡的恐惧笼罩,彷徨而无助。
我是在卧房里醒来的,许多仙者立在房中,交谈声嘈嘈切切,我艰难地起身想要找寻少殷,却被一双手摁住。宋迢力道极大,我不得不躺回床上。
有医官开口:“娘娘已无大碍,太子殿下的伤刻不容缓,还请帝君将殿下送回天宫,请宫中仙医一同诊治。
少殷终究还是受了伤吗?我紧紧攥着天锦织成的衾被,轻声问:“少殷的伤严重吗?他是被一头穷奇所伤的。”
房里的人陆陆续续退了出去,一切重归寂静,宋迢压抑着的怒火终于爆发:“你可是记不得当时的情形了?是你无端失控,魔息冲破封印,这才伤了他!”
我怔怔地躺着,一时间思绪茫然:“可明明有一头穷奇兽从地下裂缝中爬出,少殷也瞧见了,帝君……”
“阿酒。”他冷冷打断我,“你太令我失望了。”
比起少殷受伤,更让宋迢头疼的是,我体内封存了魔息一事再也隐瞒不住,九重天上众仙诧然,很快就有折子递上,要求宋迢废后,将我关押。
我无意过问这些,也不想揣度宋迢的意思,以此推断我今后的命运,我只是在想,我的孩子究竟怎么样了?
少殷再未来过桑落山,宋迢将我禁足,并加强东边行宫的防卫。我安安分分待在屋子里,等候着月盈的到来,这一夜魔息将会反噬,而我又将经历一次挫骨扬灰的痛楚。
直到天明,预想中的痛苦未曾到来,我不禁生疑,唤来贴身伺候的小仙娥,那仙娥跪在床前,颤声答复:“娘娘被送回来后,帝君想了些法子替娘娘治病,具体的法子,奴婢和医官都不知晓。”
一缕晨曦穿过雕花窗棂,我眼前的黑暗,似是被驱逐了些。我恳求小仙娥将我带去那日事发的山崖。许是怜悯我如今的境遇,小仙娥犹疑一番,终是应了下来。
于是,我和小仙娥换过衣裳,又用仙术易了容,瞒着护卫出了庭院,随她向那山崖行去。
崖顶一片荒芜的杂草,我俯下身摸索地面,于一隐秘处发现了几块摆放有序的石子和半截骨头制成的笛子。
我慢慢将手覆了上去,感受到小石子上残存的灵力。
是有人设了阵法,结出幻境,以此引我入局。
而少股前些日子见到的毕方鸟,约莫也是有人吹奏骨笛,刻意引诱过来的。
那幕后之人,幻术极高,擅驭鸟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