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个世界就是这样,冷的彻骨,你孤零零的在这荒野里觅食,当你回到家跟爱人偎依在一起的时候,你以为你找到了尘世的幸福。不,并不是这样,灾祸总是不期而至,这样只不过是一家人整整齐齐的进了汤锅。这个世界就是这样,凉薄无情,弱小就会被人吃掉……”李昭抬头望天,极为中二的用一种朗诵的语调说道。
来到青鱼河上游的营地已经六天了,已经砍伐出一大片的空地,巨大的原木堆的遍地都是,矮小的灌木和小树砍下后堆在一起,平地上就多了一座座小山,连捡回来煮饭的干柴都在营地外堆的跟寨墙一样高了。
廉虎一脸懵***茸茸的脸扭曲成一团,他以为李昭发病了,差点没忍住上去摸李昭的额头。
李昭扔下手中的两只兔子,问道,“这几天总共打了多少猎物了?”
廉虎瞪了旁边的小兵一眼,那货正一脸景仰的看着浑身散发着中二气息的李昭,看到廉虎的眼神,赶紧说道,“回公子,这两天运气好,打到六十多只兔子,五十多只山鸡,还有十六只鹿,八头獐子。”
“告诉厨子,鹿和獐子烤了吃,每人分点,兔子和山鸡炖了吧,告诉伏司马,把篝火烧起来,今天晚上加餐!”李昭吩咐到。
小兵正要去传令,李昭又叫住了他,“你是来青鱼城的时候,扛旗帜的那个?”
“公子,正是小人,没想到公子还记得!”
“你叫什么?”
“小人卫牛。”
“喂牛?这什么名字啊,你家养牛吗?”李昭噗嗤一笑。
“公子,是城卫军的卫,小人家里几代都在城卫军当兵,高祖父就把姓改成卫了!小人有一把子力气,有幸进了禁卫军,守卫两仪宫。”卫牛摸摸脑袋,不好意思的说道。
所谓城卫军,也就是子虚城的戍卫军,子虚城的人喜欢叫城卫军。
“好,我记住了,卫牛啊,你去跟厨子说,今天汤锅里再出现些莫名其妙的东西,明天就把他炖了!”李昭一脸凶狠的说道。
卫牛闻言脸色也是一阵扭曲,道了一声诺,一脸气势汹汹的去了。走几步又回头说道,“公子,这两只兔子都是公的。”
“滚!”
“诺!”
李昭回过头看了廉虎一眼,“今天吃完饭,寻个由头将厨子再打一顿吧!”
廉虎撮着牙花子,咬牙切齿的道,“好!”
整个营地,一千两百多人,没有一个不想打那个厨子的。饭里吃出沙子,这个就当是米不干净,大家忍了;菜里吃出树叶,这个就当是调料了,大家也忍了;汤锅里出现了厨子擦汗的毛巾,将厨子骂一顿,大家就当加盐了,最后还是忍了。
但是,特么的,今天中午,炖野猪肉的汤锅里出现一截没洗过的猪肠,迎风飘来一阵屎臭味儿,你叫大家如何忍?怎么忍!
于是厨子被拉出来打了一顿,下午大家干活儿都没精神。
中午李昭闻了闻就把碗砸了,饭都吃不下去了,太特么不像话了。当即派人回去,让易庖长派个徒弟过来。
整整六天了,一千二百人仅仅用了两天,就用碗口粗的原木建成了一个坚固的营寨,这几天还在空闲时间用原木搭建了好几排房屋供居住,就是风格狂野了些,好歹坚固,不惧风雪,比帐篷好多了。
这些都是一个小镇的雏形,不久的将来,那些新的移民到来之后,这里将会变的繁荣起来的。
伏胄整天忙的不见人影,四处巡查,一面统计伐木进度,一面勘探适合建立村落的位置。
唯独一点,死活不让李昭出去,于是所谓的拓荒使,就真的成了营地里的吉祥物,李昭终究不是能忍受这种无聊生活的人,所以他快疯了。
带着廉虎一路来到营寨边缘,登上寨墙,入目所见,方圆两里之内高大的树木基本被砍伐干净了,矮小的树木也被砍伐一空,左一堆右一堆的堆放在原野上,被来来往往的人踩的斑驳的雪地,点点黝黑中流露着的是属于未来的希望。
营地建立在一处溪流边的小山岗上,不深不浅的溪水刚好能够行船,背后的森林已经砍伐一空,只留下了青鱼河岸边一里左右的林木,依稀可以看到泛着清波的青鱼河,鱼儿越过水面,在夕阳下,闪动着金色的光芒。
前方远处的森林边缘,小溪流从森林深处蜿蜒而出,几根粗大的原木横放在小溪上,成了简易的桥,无数的人,在夕阳下清理着森林边缘的一簇簇灌木丛,更远处的树林里,隐约可见负责警戒的骑兵矗立在一块巨石上。
未来这里将成为一片片的良田,一座座村落会点缀其中,畅想着那副炊烟缭缭的田园美景,李昭呼吸着这带着泥土芬芳的冰冷空气,不禁陶醉起来,这,就是我的子虚国,一个富足和充满希望的国度。
如果不是肚子里传来咕咕声,估计他会继续陶醉下去。
李昭跺跺脚,招呼廉虎一声,下了寨墙,李昭恶狠狠的说道,“把营地里的禁卫军都叫上,打下手,老子去煮饭!”
一脚踹倒鼻青脸肿的厨子,再凶狠的瞪了他那几个帮工一眼,“跟着老子去河边,把这几天打到的那些猎物清洗出来。”
“不、不、不打水上来,在营地里洗吗?”瘦的像跟麻杆儿似的,厨子一脸委屈的问道。
李昭怒道,“不在河边洗,你能打多少水上来,难怪他娘的,你煮的饭那么不干净。”
厨子抹着眼泪,一脸委屈,“我、我从没做过这么多人的饭啊。”
李昭一时间竟气不起来了,他觉得自己也有问题,明天多派几个人给他吧。
“禁卫军会帮忙,我一会儿也去河边,你先过去吧,把猎物的皮剥下来。”
片刻后,换上一件罩衣,李昭来到河边,开始指挥起众人清理起猎物来。皮仔细剥掉,这个活儿,子虚国的人大多擅长,群山环绕之中的河谷,谁家每月不弄点山鸡野兔獐子撒的打打牙祭?
“那厨子,你别在那添乱了,拿个盆子,先把所有猎物的内脏归拢一下,仔细清洗,记得把肠子单独放在一边!”
“那个谁,对,就是你,木桶呢?你回去多拿几个木桶来装肉,别他娘拿了装潲水的桶,要拿错了,老子待会儿把你也炖了。”
“你跟他一起去,拿几个砧板过来,直接在河边把山鸡和兔肉砍了,回去直接炖!”
“卫牛,洗肉的时候,注意别他娘把沙子混进去了,记得掏出内脏后,把肚子里洗干净,一点血丝都不能有,今天晚上要是他娘的汤锅里再出现奇怪的东西,你们就自己去跳青鱼河!”
“鹿和獐子肚子里的油小心的撕下来,晚上炒鹿杂用。”
“他娘的,你瞎啊,没看到你下边有人洗鹿肉,洗肠子去最下边!那个谁,去帮帮他,多洗几遍,记得最后加面粉和醋再搓洗几遍,这样才能洗干净。”
“廉虎,带两个人去砍些松木棍子,要带树枝的,好捆绑,把皮剥了洗干净,晚上我们吃烤鹿和獐子用。数量?自己数有多少头鹿和獐子。”
放工回来的民夫们回来的时候,看到的就是这样一幅热火朝天的场面,听说今晚加餐,纷纷期待起来。
将姜蒜丢进汤锅,再把香料放进去,一只汤锅里放一根切片的山参,这东西林子里多,发好的干蘑菇一口汤锅放半盆子,招来卫牛,让他负责打这一长排汤锅里的血沫子;李昭转身去看铁锅里炼的鹿油,旁边瘦厨子已经切好一木盆姜蒜。
“肠子明天再炖吧,别他娘的又把些乱七八糟的东西弄进去,不然腿打折,要记着,凡事只要做足了准备,临头就不会弄的乱糟糟的,老人们常说的磨刀不误砍柴工就是这个道理。”
看着忙碌的李昭,厨子打心眼里服气了,如同易厨子看小时候的李昭,在这个不是炖就是煮的时代,炒菜属于绝杀技,李昭可以自豪的说,他和易厨子革新了整个子虚国的菜谱。
灶台远处,围着一圈的人,看的两眼发直,一边流着口水,一边惊叹昭公子的手艺,这味儿闻着太香了。
鹿油还没炼好,李昭开始调制烤鹿肉的调料来,这个简单,翻出一个包裹,拿出易厨子准备好的烤肉调料,两个木盆,一个倒一半,再加点蒜蓉进去,酒和香油也倒进去,量太大的时候,很多细节就没办法讲究了,只能一切从简了。
李昭跑过去看了一眼,绑在树杈子上的鹿肉已经用葱姜蒜腌制的差不多了,篝火也已经烧了起来,烤肉的架子也已经搭好了,那就上火烤吧。
把蹲在一旁流口水的廉虎和伏胄抓过来,李昭用刷子刷一遍架子上的鹿,然后就一人给一把刷子,转身走了。
廉虎和伏胄各找了个人抱着装调料的盆子,兴致勃勃的耍起调料来,香味开始弥漫整个营寨,一群人围着篝火,看着架子上的肉不停的流口水。
所有猎物的内脏除了肠子都已经处理好切碎了,五口大锅支好,火已经烧的旺旺的,鹿油倒进去,下姜蒜爆出香味,可惜没有泡菜,杂碎倒进去,让瘦厨子带着他的助手们用力翻炒,这就成了。
一大碗米饭,顶上扣一小勺爆炒出锅的鹿杂,再打一碗香喷喷的山鸡野兔炖蘑菇的汤,再切一块烤的焦香的鹿肉,舒服了。
李昭滋溜一口汤,吃一口饭,这一餐算不的顶级美味,至少比宫里的易厨子的手艺差了十万八千里,但是好歹干净,吃得安心啊!
民夫们吃的酣畅淋漓,一时间马屁如潮,纷纷赞叹昭公子手艺精湛,愿意唯昭公子马首是瞻!
民夫们的内心是满意的,连厨艺都这么好的人,其他方面终归不会太差,总是要比那些十指不沾阳春水的纨绔子要强千百倍的。
君侯的这个孙子,还是靠谱的,将来继承了子虚国,肯定会让大伙儿的日子更有奔头的。
李昭觉得这样的日子太无聊了,他决定明天去打猎,避开伏胄,偷偷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