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以前一直觉得，我大哥那样懦弱愚钝之辈当了帮主就是糟践了丐帮，但跟我眼前的傻货一对比，若此人能做丐帮帮主，那我大哥都能胜任大内总管了！
这货，看着挺正常，简直一表人才，不管我问啥，他都深不可测地微笑着摇头；后来盘问下去才知，这明明就是个傻子！
乔舒雅低声问我：“要不要打晕带出去？”
我说费那个劲干嘛？从怀里拿出一块肉干在他眼前晃了晃，然后径自挤开人群便走。那个傻货笑容璀璨地伸着脖子跟着我走。出去的路崎岖不平，越走越挤，越走越高，走着走着踩到一个光头，滑了一下，低头一看，是个熟人——百鬼岭路口老花子，身后跟着三个胖子。他一脸羞愧，大声道歉：“哎呀！对不住啊！没把少侠衬托好！”
璀璨的傻货好几次摔进人群，但在肉干的激励下，奇迹般钻了出来。几经坎坷，在陌生的谩骂和熟悉的恭维中，我们走了出来。一路不停，回到客栈，到后院，我把傻货跟赤兔拴在一块，将肉干塞进他嘴里。傻小伙喜滋滋地啃去了。
“赤兔！谁让你甩他耳光的？别欺负他！”我批评完赤兔，对乔舒雅说，“小乔，好好回去洗个澡，把衣服扔了换身新的，麻利点啊，一会丐帮就来了。”
乔舒雅一脸不解：“咱们惹了祸还不赶快跑？”
“我还要推举我大哥当帮主呢，跑什么？快去洗澡吧。”
我花钱把刚钻进被窝的店小二拉出来，让他给后院的傻小伙送床被褥，再烧两大桶洗澡水。小二就像傻子得了肉干一样高兴，飞跑去了，不一会儿功夫，已经备妥。我在浴桶里闭眼泡澡，等了一通，听见窗户动了一下，摸脸笑道：“进来吧秦大叔！知道你会来！”
“你这个小鬼，这么爱捣乱？”秦老叫花子打开窗户跳进来，“哎哟不巧，文老弟在洗澡呐？”
我开玩笑：“不嫌弃的话，一起洗？”
“这不是骂人呢？丐帮的还能洗澡？你也不许洗！”秦大有说笑着，撸起袖子坐在桌边，拿起点心，边吃边叨，“大老爷行行好啊，给老叫花子点吃喝吧，大好人呐……味道不错。文有智！你到底想搞什么？”
“你都退隐了，还管得着人家丐帮的事？”
这句话可能说重了，老叫花子严肃起来：“别跟我嘻嘻哈哈！我可不想看见丐帮在我有生之年变了味，那个魏七，一门心思要把丐帮搞成山头做派，我教了他十几年，还是老样子……你也是，后院那兄弟挺无辜的，你给拴到牲口旁边，太欺负人了吧？”
“我不这么搞，恐怕你不会现身呢！”
“你说，到底想干啥？”老叫花子啃点心，“别绕弯子，他们很快就来。”
我搓洗身子，轻描淡写地说：“让我大哥当帮主。”
秦大有舔手指，沾桌上的点心渣子吃，斩钉截铁道：“不行！你大哥好武，我丐帮是侠义道！”
“既如此，还比什么武？再说，好武那是他个人爱好，不代表他会把丐帮带坏！那个魏长老不见得好武，但他把丐帮弄乱了，不是吗？前辈你不管不问撒手一扔，难道丐帮就能往正道上走？你也看到了，他明明在瞎搞！老秦，”我语重心长地说，“桌上还有点心，你别舔渣子了！”
那老头压根不听，继续扣扣捏捏，猥琐不答。
我麻利洗完，爽快出浴，正要继续兜售文老大，却见那老叫花子眼神发直，一眨不眨地盯着赤条条的我。
真令人无语：“前辈见多识广，不拘小节，怎么也拘泥于如此小事？”
“文兄弟谦虚了！如此威武雄壮，观之令人澎湃，哪里是小节？哪里是小事？”
我笑道：“晚辈年少无知，前辈不要笑话！”
老叫花子收回眼神，神秘地说：“也不能这么讲！有的人，虽然年纪大了些，却也照样以此为意，难不成也是无知吗？”
我穿上裤子：“哦？看样子，前辈的也很威武？”
老叫花子把最后一块点心塞进嘴里嚼着咽下，胡乱擦擦手，一把扯开衣服：“我老秦的虽然没有文兄弟的那么气势雄浑，但也堪称绚烂多姿！做人就应该光明磊落，大就是大，不要说小；威武就是威武，绚烂就是绚烂！而且这又不违背侠义道，何必假装成熟？！请文兄弟近前一步欣赏！”
我走过去仔细揣摩，用心欣赏，由衷赞道：“前辈胸前的山水纹身，是哪位大师的作品？居然如此壮丽！”
“哈哈哈哈！你也看出好了吧？这是我三十多岁时在宁城游玩时，偶遇一位名家，他替我纹的，我还向他讨教了一番，可惜那门艺术不容易学！文兄弟，你的又是哪位高人的手笔？”
我暗笑，老秦的手艺确实一般，只能在食品大全和尚那里搞一搞饮食文化。我指着胸口斑斓多姿的下山猛虎：“这是我十三岁时纹的，在安城南大街一条偏僻的小巷子里，那位师傅名声不响。”
“哎呀，古人说，艺术在民间，一点都不假！”老秦惺惺相惜地要求再看一眼我的纹身，我大方呈上。俩人来来回回扯了半天纹身艺术，突然想起还没聊完正事。
此时乔舒雅来敲门：“公子，你好了吗？”
我让她进来见过秦老前辈。她进门，好奇地悄问：“刚才在我窗口的是您老人家吗？”老秦装作没听见，继续回味纹身艺术。乔舒雅见状，开心地看向我。我慌了，朝老秦一指：“没错就是他！”
老叫花子假装刚刚回过神来：“实在抱歉，姑娘，我走错门了！姑娘见谅。”
乔舒雅微笑点头，睨我一眼，退在一旁不说话了。
我和老秦据理力争一通，秦大有终于肯推举文老大当帮主，但是要暗中观察一段日子。他说：“如果文有仁有带偏丐帮的苗头，老秦绝不袖手旁观！”我举手以文有仁的脑袋发誓：“他若不行侠义道，咱俩打扁他的狗头！”话题就此谈拢。
三人正饮着茶水，店小二来拍门：“不好啦！一大群叫花子围住小店，要找文有智大爷！小人轰不走，烦请大爷出面……”
我端起茶杯，请老叫花子走前面：“秦老帮主，你先！”
他毫不客气地把盘子里剩下的点心渣往嘴里一倒，把茶水一口喝干，嘴角挂满夜宵，摆摆手不答应：“你惹的事，自己去摆平，摆不平了我再出面……嗯！这点心味道不错，小二！给我再来十个，记到文大爷账上！”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