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光棍没理会我，蹲在地上捏了半天粉末，失败多次后惋惜地摇头，冲我怒道：“文有智！你刚把皇上害死了！”我心说这是什么话？怎么你吓得抖了粉，我就杀了人？
“那锅里头煮着的是仲谋？”我有些犯蒙，“大爷你这是打算把他也弄成半死不活的玩意？他同意啦？”
“坐吧。”老光棍费劲地支着膝盖直起腰，朝椅子上指了指，二人落座。从他那里我得知，蓬勃岛有一座火山，据记载，几百年喷发一次，牛球国几个歪门邪道的医生发现，其火山灰里有一种不死虫。几个邪医历经三十载，搞出了一种能让死去不久的人活转过来的神药，即钟老板送给我的“来去丹”，服此药后，延寿不长但人性尚存；半年前，有个天赋异禀的怪医，在“来去丹”中掺了一种非常另辟奇径的玩意，搞出了“欢乐散”这种恐怖的怪药，服后增加了延寿效果，但后果难测，或人性尽失，武功大进，诡异莫测，或疯癫痴傻，不知香臭，不辨美丑。老光棍说到这儿，脸上浮现出落寞的神情。
“大爷医术高明，不愧是奇才！晚辈佩服！佩服！大爷赠送神药，救了晚辈一命，晚辈感激！感激！”我怕这个身份古怪的货突然弄死我，就捡好听的说。
“文有智，我这么晚在这儿鼓捣一个死人，你说说，这是为啥？”这货又开始问我为什么了！
“因为老前辈钻研医术废寝忘食！悬壶济世！”我努力配合。
“我糊什么鸡屎？”
“呃……”
“正在说我为啥鼓捣死人呢，你扯什么鸡屎？你说说，到底是为啥？”
“还是前辈告诉我吧！”这问题比毒死我强不了多少，太折磨人，我想回家。
“好，我告诉你吧，是因为牛球国主嘱咐李大人，他让我这么干的！你说说，李大人为啥让我这么干？”
“因为您是牛球怪医啊！”
“他才是牛球怪医！你猜猜，他是怎么当上牛球怪医的？”
这倒是让我颇感意外，李富豪一个大商人，竟然是奇才怪医。
“是因为他在来去丹里加了一种药，前辈刚才告诉我了。”
“哦是吗？我说过了？”老光棍眼珠子朝天看了看，点点头，“好像是说过了，那你说说，他在里头加了啥？”
“这您老可没说。”
“因为我也不知道。”
“诶……”
“我先前给了你一盒解药，现在又告诉你牛球怪医的真实身份，以及欢乐散的配方，那可是顶着掉脑袋的危险，你说说这是为啥？”妈了个巴子，老光棍记性不咋地，讹人倒是不含糊，他哪儿就告诉我配方了？！
“前辈你哪儿告诉我了？你说你也不知道配方是什么！”
“没错！你可算答对一次！就是因为我不知道，所以你得去给我偷回来。”
“我不去！我哪儿惹得起牛球怪医？前辈别逗了，我昨天去你家没见到人，听说你上东山了，特地来看看你老人家，道个别，因为我明儿就回中土了！”我起身就走。
“李大人又不懂武功，你怕啥？他的配方在他裤腰里缝着呢，你偷回来就是了！我跟你叨叨半天，是为啥？不就是让你帮忙吗？不许走！”
“既然他不懂武功，前辈自己去拿不就好了？您老人家肯定是武功盖世的！”
“我搞了一辈子药，上哪儿学武功去？！我要有武功我还请你帮忙？你说说，咱俩非亲非故，我为啥信任你，让你偷方子去？你说，是为啥？”
“为啥？”
“因为你刚刚把皇上害死了嘛！黑井领主如果知道是你吓得我把粉末抖掉了，你还能出了海？你说是吧！”老光棍终于不提问题了。
我沉默了，矛盾中。
“啊呀坏小子，一看就是在琢磨要不要杀了我灭口！”
“诶？您老别误会！”
“误会？你的手都在桌子后面比划上了！”
我一看，好多烛台把我的影子照的到处是，我正竖起手刀反复做杀人的手势，诶呀被识破了，尴尬。我咧嘴无声地笑，挠头不语。老光棍叹了口气：“以你的为人嘛，这倒也正常，老汉我其实更喜欢送菜，不爱鼓捣这些事儿，实在是陷在里头不由自己，文有智，上次我给你那小盒子，确实救了你的命，对吧？”老头这招精明，暗示他曾经救过我的命，暗示他手里有我用得着的货。
“那坨屎？”我装糊涂好了。
“呸呸，说的这么难听，它的名字叫神仙石，也叫还魂石！”
“哦，那坨神仙拉的屎确实救过我的命，老丈，你到底要说什么？不是在聊欢乐散吗？怎么又说跑了？你提那坨屎，说说看，是为啥呢？”既然又要来一轮，我就先发制人，把无敌反问这一绝命招数抓在自己手里。
“是还魂石！它的来历你想知道吗？”老光棍的记性是真不行了，他明明告诉过我，什么祖上捡到的，当作宝贝传了十五代嘛！
此地不宜久留，我说我不想知道。老光棍瞪眼道：“不知道咋能不问呢？我告诉你啊，是这样的。”他不由分说开始介绍。他是医术世家出身，祖籍中土，多年前，周瑜岛主给他暗中下令，要他寻到克制鬼影武士之毒的药方。他便跟船游历中土，曾在遭遇过一个唱歌摄魂的高手，那家伙大咧咧站在大马路上劫道。（我心中猜测，似乎是大魔音韦无常的手段。）那高手亮了一嗓子，老光棍同行的武士们都失了心智、闻歌起舞，老光棍自己屁武功没有，一看到劫道的，不待贼人开口，早已逃进小树林里，却也受了震慑，差点横死。高手走后，众人溃败于地，没有一个能站起来的，老光棍被震倒在林子里，后来武士们纷纷醒转，互相救助离开，却没有发现他的踪迹。老光棍喊也喊不出，动也动不了，以为自己要这么不明不白死在中土了，不由得胆战心惊，吓得收不住，拉撒了一裤子。但神奇的很，因祸得福，竟然就此醒了。他回到蓬勃，据此经历，针对鬼影武士的毒素潜心钻研，终于制成了解药。
“咋跟你上次说的不一样呢？”
“当时装成送菜的，不得不说假话嘛，上次确实是看在你忠于岛主，又看在芳子夫人对我好的份上，才给你的，我没有害你吧？”老光棍笑了，“我什么武功也不会，不得给自己私下备点救命药？咱俩的秘密你知我知，你可别给我说出去，还魂石可大有讲究，你知道是为啥吗？”
这货满嘴假话，我不想知道，打断道：“老伯！天色已晚，你不是要方子吗？我去偷就是了！要不仲谋可就救不回来了！”
“呀！忘了这茬啦！”老光棍一拍脑门，“那你倒是快去啊，半天唠唠叨叨个什么？还想不想出海了？想出海快去偷啊！”
我笑了：“老伯耍我呢？如果要救仲谋，让李富翁再配点药就行了，何必我周折？你老人家是自己想要方子罢，直说就好了嘛！”
老光棍挤眼，咧嘴无声地奸笑：“帮帮忙嘛！给，老朽私藏的还魂石，再给你一份！千金不换呐！”
“谢啦前辈，这玩意，我自己一天能拉三盒！”
“屁话，还魂石岂是一坨屎而已？它里面的名贵药材多了去啦！你知道是为啥吗？”
……
我认输，奉上银票三百两买他闭嘴，收下那坨屎，扫了一眼锅里的死人仲谋，打听到怪医李富豪的住处，跟送屎老光棍说了声去去就回。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