见荏苒推开自己，转向一边，凌斐不禁暗骂自己色急。
初次见面就这样轻佻冒犯，怕不是会被当成色胚。”凌斐心中默念道，“以后再见面好像也有点不好相处……”
注视着荏苒曼妙的背影，凌斐分析如何化解局势的同时，快速地组织着语言。
换句话说，且容他找个合适的剧本把刚才的尴尬应付过去。
……
“荏苒姑娘，在下见你宛若天仙，一时兴起，所以才……”
“不能这样说。”凌斐立刻摇头否决，这么说听起来像个衣冠禽兽。
……
“苒儿，其实见你的第一眼，我就对你一见钟情……”
“我呸，太俗套了。”凌斐再次否定自己，女孩子不会喜欢这样的。
……
“荏苒，还记得那年，大明湖畔的凌斐哥哥吗……”
“我为什么要说大明湖畔呢……”凌斐也有点不理解了。
……
不要认为，凌斐关键时刻放飞自我是愚蠢的行为。
家族破败之后还能独自生存许久，凌斐自然不傻，他只是有点放浪形骸罢了。
他看荏苒也不过是背对他而已，显然并未过于介意。不然他的心情哪敢这般放松？
所以，为什么要着急率先开口呢？
“我为什么有理由认为她没生气？”凌斐询问自己，继续在内心中导演自己的剧本、
“我觉得正常的女人应该先甩我一巴掌，然后在我的肩膀上咬一口。”
凌斐暗想道，同时轻轻将手搭在肩膀上，隔着衣衫也能摸到一层浅浅的牙印。
“这一点，林家丫头做得就很好……”凌斐腹诽。
……
笃定了荏苒不会反应过激，可是凌斐的心中仍怀揣着小忐忑。
他本以为自己会看到一张梨花带雨，或者满目幽怨的面颊，毕竟是他失礼在先。
不料此时的荏苒已经恢复了原状，唇角仍是轻轻扬起，似笑非笑地看着凌斐，丝毫没有因为方才的冒犯生气。
凌斐对此稍感诧异，没想到荏苒看得这么开。
“不过这样也好，日后好相处啊……”龌龊的念头在凌斐的脑海中翻涌。
……
“凌家人果真多是肆情纵意的狂士，“荏苒声音温和，却像是嗔怪，但毫无怪罪之意。
狂士……我猜这是变态的文雅说法……凌斐心中如是想到。
未等到凌斐回答，荏苒微启粉唇，柔糯出声：”怎么样，舒服么？”
“啧，的确很舒服，但我如何回答好呢……”
凌斐有点惊讶，不过已经被贴上了“狂士”标签的他毫无畏惧，字正腔圆。
“舒服。”
很淡定，很简练。
“唔。”轻吟一声，红晕涌上面颊，原本白皙的肌肤泛起淡粉，荏苒微微低下头，声音有些羞涩，“我也是……”
凌斐心里顿时响起一声惊雷，他第一次见到这般主动大胆的女孩。
不过想到荏苒身为剑灵，不懂得人类的那些繁文缛节，也就少了忸怩和拘谨，多了似火的热情。
“好单纯的女孩，爱了爱了……”
凌斐心中油然生出一种呵护欲，挺拔的身躯再次酥软下来。
……
（事实上，凌斐这个说法并不准确。）
……
不过，相比于和荏苒升华一下友谊，他更好奇荏苒的出身。
虽然他从荏苒身上看不出丝毫恶意，甚至有了点好感，但是这些都不影响他对待荏苒的态度。如果荏苒的身份和他的毫不相符的，那么再深的情感也会成为错误。
尽管出于“某些原因”，凌斐已倾向于相信荏苒的话了，但是他还是希望能够从荏苒的口中得到完整的解释。
“荏苒。”凌斐温声询问，“你的意识，大概是什么时候产生的？”
他的语气温和，犹如面对相处已久的恋人，没有用尊称敬称，平易近人，暖人心脾。
这么说话，主要是因为荏苒给他一种自然而然的亲近感。
另一方面，亲都亲了，说话总是要温柔点的。
……
凌斐的语气中带着亲切感，也带着几分说不清道不明的情愫，荏苒听来十分受用。
她感觉自己所期待的更近了。
“断断续续的，一直是时有时无，时睡时醒。”荏苒歪起头，轻眨美目，认真思索。
“上一次大概是三年前，再往前的几十年都是断断续续的。最初应该是在百年前吧……”荏苒的语速放的很慢，她的确想不起来。
三年前。百年前。
这两个时间点，凌斐永世难忘。
……
“百年前，深渊异动，魔气喷涌。生命被玷污，被同化，走向堕落。秩序毁灭，信仰不复。”
“帝国和皇朝逐渐崩解，世家和宗门纷纷自封。残存的人类分散成无数聚居的营地中，抵抗着魔物的入侵，在支离破碎的荒原中苟延残喘……”
“魔乱大地，世如长夜……”
人类的过去数千年的辉煌在一夜间被彻底颠覆，而这百年来，情况没有得到丝毫好转，人类的文明还在继续消亡。
作为四大本源之剑之一的荏苒剑，应运而生的剑灵……一切似乎都有迹可循……
……
而三年前，凌斐亲身经历，记得自然清楚。
在一个小营地中。
“钟山殿被破，凌家当代家主以自身血祭烛九阴妖神，钟山殿和落日魔王一同被放逐到虚空之中……”
“咳咳，所幸钟山殿只是凌家势力的一部分，凌家的大部分底蕴应该还在。”
“你懂什么！钟山殿是凌家的主族所在，其余各处的凌家都是凌家分族之人。”
“主族和分族而已，能有多少区别？”
“嘻，这就是老弟你不明白了。凌家的几个分族去了钟山殿遗址，却找不到荏苒剑了。彼此猜忌怀疑对方私吞神剑，差点大打出手。”
……
营地角落正捧着饭碗狼吞虎咽地年轻人，突然停下了筷子。他张着嘴，米饭却还挂在嘴边，让他看起来像个傻子。
怔了片刻后，年轻人重新低头把饭吃完，雷厉风行地回到营地之中。
他抓起自己的那柄绣剑，将真气注入其中。
锈剑的气息越发沧桑，似乎只要靠近它，就会被腐朽败坏。
年轻人真气供应有些不足，他脸色苍白，但是疯狂地继续输入，似乎要求证一个答案。
就在他灯枯油尽之前，低沉的龙鸣在他心头响起。恍惚间，他看到了锈蚀的剑刃重归透彻通明的淡蓝色，剑身上缠绕着一条淡蓝色的神龙。
神龙周围光暗交错，时空混沌。正所谓：“其瞑乃晦，其视乃明。”
“原来，原来我带出来的不是子剑。”
“说什么我性情跳脱需要出去历练，老家伙，你早就想好把荏苒剑留给我了吧……”
……
白皙滑嫩的小手在凌斐面前晃了又晃，凌斐可算从愣神中清醒过来。
”怎么啦。”荏苒翘首看向凌斐，话语中带着些许关切，如琴瑟相和，“你看起来不太好。”
凌斐才没打算无脑地回答一句：“无妨。”
荏苒是个值得倾诉的对象，而凌斐早已压抑了好久，他深吸一口气，将事情缓缓到来。
“三年前，凌家钟山殿被破，我二叔血祭自身真灵，召来烛九阴的投影，与敌人同归于尽……”
“我那时原本因为犯错，被遣出家族执行任务。”
“担心我的安危，二叔特意取一丝荏苒剑的气息，制成了一把复制品，借我防身。哪里想到他给我的是荏苒剑本体呢……”
……
荏苒柔声打断凌斐的话，”其实他给你的剑确实是我的复制品。”
凌斐挑了挑眉毛，没能理解荏苒的话语。
这是多年来，他第一次觉得自己的智商不太够用。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