凌斐家中的长辈早就和他讲过石魔这种生物。石魔原本只是巨石,但是魔气的沾染让巨石拥有了生物的习性。
也许是由于石头的木讷和懒惰,石魔一旦生成,就会拥有三阶的实力,仅有二阶后期的凌斐根本无法抗衡。
所幸的是,石魔喜好在自己的“家”——仍是一块石头时所处的位置休眠,仍然没有脱离作为石头的低级趣味。
不过和一般石头不同的是,石魔能感受到周围生物的气息,并且极度憎恶打扰自己休眠的生命。
石魔不记仇,一方面,是因为它的记忆力短暂得可怜,另一方面,它仇不过夜。
……
凌斐没有任何多余的思考,头也不回,迅速将锈剑系在腰间,如离弦之箭,径直向营地冲去。
当他跑出还不到十米远时,石质的巨人就已经站起身。石巨人四肢分明,充当头颅的岩石裂开一个小孔,向外散发出幽暗的黄色光芒。
“嗡——”石魔耸动一下筋骨,发出了好似重型机械启动的刺耳声音,无数细碎的石块从它的“关节”上脱落,让它看起来更近似人形。
听到这个响声,凌斐的心中猛地一颤,他知道这只石魔已经彻底苏醒了。
强忍住小腿的酸痛乏力,奔跑的速度再次加快。除了逃脱和死亡,凌斐没有其他选择。
现在的他,只能祈祷,石魔的移动速度真的如同传说的那样缓慢。
……
事实证明,凌斐的运气还可以,石魔的确无法追上全力奔跑的他。
轰鸣声从身后传出,那是石魔快速奔跑时践踏大地的声音。
但是这声音正在远离自己,凌斐知道,石魔已经无法追上他了。
惊恐下爆发的潜能即将耗尽,凌斐调整了一下呼吸。目视前方,营地距离自己只有不到一公里了,只要自己能够接近营地,自然会有人帮自己解决身后这个怪物。
恐惧逐渐消失,凌斐的心逐渐冷静下来,他再次坚定步伐。
夕阳将陨,紫色的奔跑身影在赤色荒原的大地上显得分外修长。
但是凌斐低估了石魔的智慧。
……
眼见着前方小小的人类,打扰了自己的沉睡,还想从自己的手中逃脱,石魔黄澄澄的眼睛微微眯起。
它攥起自己的拳头,瞄准正在奔跑的凌斐,微微仰身,腰部发力,用一个标准的掷铅球姿势,远远地将自己的拳头掷出。
石质的巨拳在空中划过一道优美的弧线,裹挟着劲风,向凌斐袭来。
听到身后传来的破风声,凌斐微微有所预感。
但是正处于极速奔跑中的凌斐,此时肌肉紧绷,根本无法调整自己的身形,更别说转向躲避了。
他唯一能做的,就是榨干自己最后的能量,跑的再快一点,再快一点。
“这样的话,就算打在身上也不会太痛了。”生死攸关,心大的凌斐还有心思苦中作乐。
“砰。”
小腿传来撕裂般的疼痛,让凌斐双目怒睁,瞳孔紧缩。
他的身体向前倾倒,目光中的愤怒夹杂着些许难以置信。
为什么,为什么刚好能砸在我的脚上?
早知道我就跑得稍微慢点了……
……
凌斐倒在地上,扬起了一片尘埃,痛苦让他的意识模糊,难以看清眼前的景象。
他双手撑地,艰难地爬起身,仍然坚持着向营地匍匐。
他两眼昏黑,但是强迫自己不要闭眼,恶狠狠地盯着营地的入口,求生的光芒从眼中迸射而出。
他咒骂着命运给予他的坎坷,命运让他没有一个好的开始,又让他不得其死……
他似乎忘了自己所处的境地,他只记得这种痛苦是反动的,是错误的,他要用自己的愤怒和不甘与这种错误斗争……
他似乎看到远方有几名持盾卫士正向他赶来……
而身后,石魔脚步的轰鸣声逐渐靠近凌斐,死亡的钟声愈发低沉。
凌斐送出了自己最后的力量,再也无法继续向前,他重新瘫倒在地上,身体纹丝不动。
“我不想死。”凌斐的意识也即将被消磨殆尽,唯有这四个字还在他心中回荡。
……
“通、通、通……”沉闷的脚步声逐渐靠近凌斐。
踏过凌斐一路上留下的血迹,石魔赶到了他身后,眯起眼,盯着地上趴着的蝼蚁,大胆的蝼蚁,竟敢打扰自己沉睡的蝼蚁。
黄澄澄的目光中没有任何情感,石魔抬起脚,对准凌斐,重重地踏了下去。
“轰——”石魔的践踏激起了地面的烟尘,反倒遮盖了石魔的视线,让它无法确认那只蝼蚁的生死。
石魔的本能,驱使它对着刚才的位置连踩数次。基本确定那只蝼蚁已经死亡后,石魔心满意足地捡起自己的拳头,向着自己的休眠处凯旋。
……
烟尘消散,石魔早就离去,几位持盾卫士也赶到了现场。
听到那几声震耳欲聋的轰鸣声,他们的脚步就慢了下来,心情也稍微放松了点。
为什么?救人着急还是收尸着急?
在他们眼中,轰鸣声响起的那一瞬间,那个倒霉蛋就已经被人道毁灭了。
不过没关系,我们至少可以捡几块还算完整的骨头回来,顺便教育一下营地中的小孩,不要去赤色荒原四处乱闯,不然下一块骨头就是你的了。
然而当他们真的走到石魔踏出的巨坑前,却发现那个倒霉的小子完好无恙地躺在巨坑旁边。
……
“这……石魔踩偏了?”为首的持盾卫士讶然出声。
“好像,的确是……”旁边的一人吞咽了一下口水,这般命大的人他还是第一次见到。
“那就快把他带回去吧,敢孤身一人闯荡赤色荒原的,多少有几分本事。”
“嘻,赤色荒原就喜欢接纳这些‘有本事的人’的尸体……”
卫士首领走到凌斐的身旁,看到他腰间佩戴的锈剑,神色满是不解。
“看着是个贵族子弟,怎么佩剑这么垃圾。”
毕竟是人家的东西,首领也没打算无耻到连一柄锈剑都觅下。他将锈剑收起,吆喝其他几位卫士照看好昏迷不醒的凌斐,准备返回营地。
队末的那名持盾卫士将凌斐扛在肩上,卫士首领就领着他们回到营地中。因为没有死人,他们脸上带着些许轻松的微笑,一路上畅快交谈,自然又将石魔踩偏作为谈资。
……
只依据本能行事的生物,它们的本能往往更加敏锐准确。
但是谁又能说,它们就没有失误?
当时的情况具体如何,已经无法得知。
但若卫士首领稍微细心观察一下,总应该发现凌斐那柄锈剑,正在发出微弱的光芒吧。
……
而此时的凌斐,并不是真正意义上的昏迷。
他睁开眼,环顾四周,发现自己已经不在赤色荒原中,已经脱离了死亡的威胁。
他心情刚要稍微舒缓,却发现自己的视野范围内没有任何物品,没有地面,没有天空,仅仅被淡蓝色的光芒充斥着。
他的脚下看不到任何的支撑物,可是踏在地面上的触感又无比真实。
凌斐惊讶了片刻,随即恢复了镇定。出身于世家门第,他幼时也曾听过家中长辈的一些奇特的见闻。
虽然这种情况他从未见过,但是他还活着,就是此处没有危险的最好证明。
恢复冷静后,凌斐仔细观察这片空间,希望从中找到端倪。
可是几番观察之后,凌斐还是无法看到淡蓝色之外的任何颜色。
“有人禁锢了我的意识?”凌斐认真的想了一会。
但是他再是认真,也猜不到此时的情况,他的思绪很快就在这片空间中弥散开来了:
“难道这是对我的色感训练?那我要说,这个淡蓝色给人感觉极差,设计的人一点都不懂的审美。”
“不应该啊,长辈们说的奇遇也没有这样子的啊。”
“不,我知道了,我瞎了。”
“呃,也不一定,没准我已经死了?”
……
劫后余生,凌斐的思路分外活跃。
杂乱的念头从凌斐的脑中喷涌而出,他开始焦灼,原本冷静的、即将勘破生死的心也凌乱起来。
“别瞎猜了。”
清冷平静的女声从凌斐的脑海中响起,声音清冷而柔美,顿时教凌斐的身子软了半边。
忘记了自己曾经遭遇的种种危险,凌斐此时大脑一片空白,脑中的种种奇遇剧本,统统换了主题。
“这,难道就是艳遇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