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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5章 人性的丑恶

1996年的时候,那年小五才7岁。因为父母开办了个纸箱厂的缘故,并且村委会很看好,也很积极地支持,再加上上面的政策很是鼓励自主创业,那会还是队长的曹德强就主动向村委会申请,希望将村委会大院的一部分地方腾出来,让小五家用作厂房,而且在当时,也只有村委会有这么现成并且宽敞的地方了,村委会一点都不拖拉,直接批准。所以小五和爸妈在那一年搬到了村委会大院居住。

也是因为村里的第一个工厂成功开办,所以没过多久,之前还是队长的曹德强就被上面直接提拔为村长,双方算是互相成就了。所以一直以来小五家和村委会相处得也很融洽。

村委会大院的西边是一个很大很高的房子,可以容纳十几台中型的机械设备。大院北边是一排村子里最常见的灰砖青瓦房,以前是村委会的办公室,现在是厂里的办公区和食堂,说是食堂,其实就是两间打通的小屋,因为厂里冬天不生产,所以并没有可以放餐桌的地方,工人师傅门平时吃饭,就在屋檐下放两张小桌子,天气不好的时候,就蹲在房间里吃饭。这一排还剩下几间屋子,被用作工人师傅的宿舍。而在大院的东边是一个二层的小楼,每层有十个房间,第一层的房子内部是仿的窑洞样式,第二层是会议室。自从小五家搬进大院以后,村长曹德强就带着其他干部到了东边的小楼办公。

大院的中间是一座水塔,小五有时候会在水龙头那里和小伙伴浪费水,每次被村长看见都要被教育一顿。所以小五一直不太喜欢曹德强,背地里给他起了个外号:墙头草。

在春天这个季节,纸箱厂并不是最忙的时候,但也经常加班到晚上11点左右。夏季是最忙的时候,基本上每天都会加班到两三点,甚至会有那么一段时间是24小时生产。因为厂里是用计件算工资,所以有很多工人师傅们并不喜欢最忙的时候的两班倒,所以会有人主动申请加班,这种情况下,五爸五妈考虑到安全的因素一般是不会同意的。

小五这几年,已经听习惯了机器咣当的声音,在冬天的时候,厂里一停工,刚开始的几个晚上没有机器声他反而睡不好了。这让小五觉得人的习惯真是个可怕的习惯。

小五这会儿刚到家,他看到车间里还亮着等,机器声不断,就知道工人师傅们还在加班。他就到客厅,看了会儿电视,觉得困了就回屋睡觉了。他晚上做了很长很长的梦,但一大早就被五妈叫醒的时候,梦就全忘了。

五妈拍着门,大声说:“小五,别睡了,一会儿去车间帮忙干活去。”

小五不情愿地“哦”了一声,就起床洗漱去了。洗漱完吼,小五就去了车间。以小五“天赋异禀”的能力,也就只能帮师傅们数一数,每一捆箱子是不是10个,两个送货车上装的箱子总数是不是正确。

干了半天活儿,小五觉得这个星期六的白天还算过得充实,但到下午休息下来的时候,他心里会想:贾吉家的游戏机好漂亮,不知道在哪儿买的,据说是市里的一个高档大厦,里面琳琅满目的都是游戏机,要是自己可以去逛逛那该是件多么美好的事情呀。小五给五爸说过好几次要买游戏机的事,每次都是被五爸凶一顿,凶了几次之后,小五就再也不提游戏机的事儿了。所以打心眼里羡慕贾吉的父母对自己儿子是多么多么的好,贾吉想买啥,父母就给买,同样是独生子,待遇咋就这么不一样呢。

小五越想越失望,干脆就想着怎么跟着送货师傅出去逛逛去,哪怕是干体力活儿呢,也总比一直窝在车间强。

下午五点左右,小五心野的已经不像话了,他眼珠子骨碌碌地转,一直观察看爸妈是不是在旁边,他想跟着送货车去逛一圈,于是一见爸妈回屋了,就赶紧悄悄跟司机说:“老三叔,带我出去转一圈,不要告诉我爸妈奥。”

老三叔笑了笑说:“你个臭小子,就想着逛,上车吧。”

小五低声说:“我去门外巷子里等你。”

没一会儿,小五看到老三叔开车送货车出来了,他不想坐在副驾驶,想着车顶可以看风景,于是就直接拽着绑纸箱的粗绳子,利索地爬到了箱子顶上,高兴地跟着老三叔去送货了。

纸箱装了满满一车,小五趴在车顶上,两手抓着绑纸箱的粗绳子,仰面躺着,这会儿的太阳斜射,虽然车顶上的风带着一丝的凉意,但是太阳的光照还是很舒服的,这让小五感觉到了久违的惬意。

货车行驶了大约半个小时,到了一个叫东张庄的地方,小五感觉车的速度明显减慢了,他就好奇地翻身起来往前看了一下,小五看到前方的左手边,有个过喜事的人家,院子里面似乎很热闹,不时地能听到划拳人的粗声大吼和旁边人的大笑起哄声,只见这家门口摆着很多喜庆的物件,有什锦盒子,有鞭炮,有红被子,还摆着个大圆桌,桌上铺着大红布,上面放着瓜子儿,糖果,花生等小零食。这个喜庆人家的大门顶上绑着红绸子,两边挂着红灯笼。小五跟着爸妈也参加过别人家结婚的喜事,他知道办喜事的主家,通常会在前一天用简单的宴席来招待相熟的人,尤其是即将成为新郎或者新娘的朋友和亲戚们。

看到这么喜庆的场面,小五脸上也露出了笑容,但就在这时候,门里出来个醉醺醺的大汉,后面跟了俩哥们,大汉借着酒劲儿,大汉看货车虽然速度慢了,但没有停下来的意思,就摇摇晃晃地向货车走过来,这会儿老三叔意识到情况不太妙,就赶紧收起了看热闹的心,准备提速离开,但大汉已经到了车跟前,他猛地拍了下车窗玻璃,嘴里说着脏话,后面俩哥们快步走到车头前面,像看热闹一样,笑着看大汉胡闹,老三叔怕撞到那俩人,就一个急刹车把车停了下来,这时候大汉更是兴奋了,似乎想向朋友表演自己有多热血,就一边骂骂咧咧一边回头在地上找趁手的东西,一起随行的俩哥们见状,就开始起哄,其中一个人靠在货车前面,一副“大汉要尽兴,你们不能走”的样子,笑眯眯地把人性丑恶的一面尽数显露出来。

就在这时,大汉已经在土墙边上找了个大土块,使劲扔向了车窗,俩哥们笑得更开心了,老三叔吼了一声:哎!干嘛呢!于是他们更兴奋了,大汉直接用脚踹向了车门,老三叔轰了一脚油门,想让挡路的俩人走开,但这种做法却惹恼了那俩哥们,他们脸上的表情立马由笑转变为凶神恶煞,速度很快地绕过车头,到车门跟前,快速地把车门打开,抓住老三叔的衣服,想使劲儿把老三叔拉出来,老三叔在车里面抵抗了一会儿,但终究对抗不了两个大小伙子的拉扯,这时候,小五看到老三叔被狼狈地拖了出来,他不由自主地害怕起来,但心里有气实在憋不住,就骂了他们一句。还没等小五反应过来,他就被一个不知道哪里来的壮汉跳起来抓住,从满载纸箱的车顶上拉了下来,在掉下来的时候,他的脑袋磕到了车厢的边上,小五感觉一阵眩晕,随即又听见“咚”的一声,自己的身体被硬生生地摔在了地上。

此时,院里的人听到了动静,小五就看见很多人从办喜事的家里出来了,这些人很快地围成个圈,笑着看着热闹。这会儿有个瘦高个的女人看到这个场景,就出来劝,大声说:“你们欺负一个小孩算什么本事。”边说着边想上来把小五护住,但瞬间就被另一个妇女拉出了人群,边拉扯瘦高个女子边说:“大喜的事儿,你让大伙开心一下怎么了?你凑什么热闹,显的你能个呀?”话音刚落,那个瘦高个女子就被人群“轰”了出去。

小五趴在地上,他看见老三叔被先前挡车的那两个人围在了土墙边上,一顿拳打脚踢。小五想挣扎着爬起来,边哭边跛着向老三叔走过去,没跛两步就感觉到屁股被谁踢了一脚,觉得自己像飞起来一样,撞到了土墙上。小五又挣扎着坐起来靠着土墙,看了一圈看热闹的人群,感觉脑袋立马嗡嗡作响,想起了在村委会大院里看的露天电影《太极张三丰》,六大门派围攻武当山,张无忌被六大门派留下的心理阴影,想到这里,小五就觉得人群的笑声快让自己窒息了,他突然失去了理智,发疯一样大喊起来,小五想把自己的嗓子扯烂,想让脑袋里的肿胀变成爆炸,想用背后的土墙把这一群人都砸死,疯了一样地一口气喊了很久。突然他感觉背后的土墙上动了一下,似乎有什么东西要掉下来,右胳膊下意识地闪开,身体向左倾了一下,他扭头看到了一个三角形的土块立在了自己的右手边上,那个土块的“剑尖”深深地插向了地面,小五浑身颤抖起来。小五也不知道是自己脑子坏掉了,还是人群被什么东西震惊了,周围一下子安静了好多,小五觉得一切都要歇下来了,他感觉体力已经支撑不住自己的身体了,迫切地想睡一觉,眼睛缓缓地闭上。

小五就这样晕了过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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