椒房殿正殿前,佳人婷婷而立,仙资卓绝,近看却发现佳人的衣物上一条条的刮痕,以及佳人脸上厚重而乌青的眼眶。
清若看着巍峨的椒房殿,低头冥想。
昨夜一夜未曾睡好,这早上刚想着补一觉就被叫去皇后跟前了,这次可闯祸了可当真瞒不过去,三殿下倒是没事了,也不知道小宛怎么样了,哎,我昨天晚上为什么要和他打啊,没能出了宫门,又被当成刺客,搞成这副模样。
“宣西州神女觐见”等了许久终于又小黄门出来传话。
“哎,来啦,哦不,是”清若终于回过神来这是在宫里,忙躬身行了一礼。
站了许久终于进得殿中,便觉一阵清凉扑面而来伴随着淡淡的花椒的香气,当真是奢华至极,这花椒市面上可是价比黄金,也只有这样的地方才能用来涂墙吧。
“娘娘,神女来了”
“见过娘娘,娘娘万福”清若躬身行礼,再拜起身。
“昨日神女受惊了,怎得也没好好休息啊”皇后依旧一脸慈祥地笑道,但她眼里却始终看不出一点笑意,毕竟夜闯皇宫,多么大的罪,想想也不可能算了。
“吾知错,请娘娘责罚”
“哦,神女不妨说说怎么回事”
“这个….”清若一时难堪,总不好把三殿下供出来吧“昨日幸得陛下娘娘款待,这中原珍馐美酒果真名不虚传,不觉竟喝多了,又与侍女在宫里迷路了”
“哦,昨夜侍卫们说是捉住了一个衣着奇特小宫女,怕是你的人吧”
“正是,娘娘明鉴,的确是喝多了,一时迷路了”
“昨日宴会上见你还是一副谪仙模样,今日倒…添了几分凡尘模样”
“娘娘见笑”清若只好尴尬的笑了笑,只想着不要提那三殿下的事。
“只是没出去的话回来找本宫便是”皇后笑容立刻凝固了起来“那又与三殿下怎么一回事”
“这…”
“娘娘恕罪,三殿下文武双全,龙章风姿,当真气度非凡”清若顿时像被凉水当头泼过,瞬间一慌。
“本宫是问你,为何深夜会与皇子同游”话音未落,门外边传来噪杂的声音。
“三殿下,您不能进去,您等我通报啊”门侍的话还没说完,便被打断,只见一袭白色的身影走来,清朗的声音传来。
“谢姑娘夸赞,愧不敢当”容瑄快步走进内室,先前与人推搡不经意间扯到了伤口,不禁疼出了一身冷汗。
“儿臣恭请娘娘圣安”容瑄上前扶右膝而跪,起身复跪再拜道。
“本宫安,三哥儿伤还没有好利索,怎得就过来了”皇后见是他闯进来,脸色不经意间又暗了几分,却依旧堆着假笑,讪讪开口问道。
“臣未得圣旨私留大内,惊扰了娘娘陛下,臣罪丘山,请娘娘治罪”言罢俯下身去。
皇后自是看惯他这看似恭顺的样子,不禁又嫌恶了几分。
“不管殿下的事,是我迷路了,殿下好心带我出去罢了”
“本宫竟不知迷路能从宫门口迷到这内宫里来”皇后不禁冷笑道,本来还想把这西州来的丫头配给自己的大皇子,再不济配给二皇子也不能让这老三偏偏捡了便宜去,当真没想到这小子心机竟如此深,一气之下将茶盏砸在桌子上。
一时之间殿内之人皆大骇,俯身跪下,不敢多言。
“娘娘恕罪,妾失礼了,妾初来中原不懂规矩,昨夜之事皆妾之过错,自当递国书于陛下,向国朝请罪”
“不敢当,神女受惊了”皇后强压着怒火,又将茶盏拿起轻抿一口,又恢复了一副仪态端庄的样子,这里她尚且能压着,却不知朝堂上到底如何,既然动不得这西域的神女,倒不如先发落了这混小子。
“容瑄
“在”
“既已知罪便自己去宗正寺领罚吧”
“是”
“本宫也乏了,都退下吧”
二人复行礼,并排出了殿。
“本王竟不知神女如此看重本王,竟如此义气”
“三大王客气了,自是应该的,谢三大王相救,吾感激不尽,今日之事又连累您了”
“不必,些许小事,若不是被我耽误,你也不会出不了宫,我受罚事小,姑娘名节事大”
“吾等只是去救小宛,关名节什么事”
“神女当真豪爽,我等虽是清白,却耐不住众人悠悠之口啊,今日朝堂上衮衮诸公还不知如何讲啊”
“他们说去吧,我好困,好想睡一觉,刚刚把我的瞌睡都吓醒了”清若伸手抹了把脸“对了,你伤可好些了”
“谢姑娘挂念了,姑娘看了一夜,些许小伤早就好了”
“那就好,昨夜还好太医来的快,若您真出什么事,我…”
“那倒是,万一英年早逝了,那可是亏了,如此大恩,姑娘要如何报答我呢”容瑄不禁嘴角高高扬起,贴近前,一脸谄笑道“以身相许吗”
“当牛做马”清若同时说道。
“哈哈哈哈哈,姑娘当真有趣”容瑄大笑,不经意间扯到了伤口,一时又疼又想笑竟扯出了一个极其难看的笑容。
“你没事吧”
“你看孤像是有事的样子吗”容瑄刚想拿起扇子在胸前扇两下,显出自己的风流气度来,却发现出来的仓促竟忘记了带扇子,一时尴尬,便比划着扇了两下,惹得二人哈哈大笑。
“主子,你可算出来了”小宛跑进来看见清若兴奋的扑了过来。
“小宛,你没事吧,他们可曾为难你”
“主子,我没事。我们快回去吧,在这宫里我好害怕”
“那小女现行告退,今日之事日后定当登门致谢”
“去吧,好好睡一觉吧,本王还有些事情,来日再会”
清若微福一礼后,便向宫外走去。
“殿下,还不走吗”
“走吧”容瑄静静地看着那渐渐远去的背影,终于缓缓回过身来,向另一边走去。
“殿下不出宫吗”
“去宗正寺”
勤政殿内,已近午时,众臣却依旧在争论不休。
皇帝在上边听得头脑发涨,群臣却丝毫没有注意他的意思,只得忍着饿,继续看戏,回头看了一眼侍从,那端茶的小内臣忙上前端茶
“怎么还不结束啊”陛下轻声嘟囔了一句。
“陛下,听老臣一言”
“左仆射请讲”
“昨日神女与三殿下夜留大内之事,臣以为神女远道而来,不识宫中规矩,又难辨宫中道路,且为女子,臣窃以为神女作为无伤大雅,不可因此失了两国友好”
“李卿所言甚是”殿下无奈道。
“先前吾听同侪所言,亦有道理,夜滞大内,且皇子与神女….同游,终是大过,与皇家名声有碍,常言道瓜田李下,还不知民间要怎样编排皇家,实在是有损皇家威仪,以后还如何德化万民”
“李相言过了,这神女西域之人也,自比不得我中原女子温顺知礼,倒是三殿下明知大过却依旧胆大妄为,实在不把自身名声,皇家威仪,陛下龙威放在眼里,臣以为当严惩,如今陛下以德化民,更应当严以治家”
“圣人道,修身,齐家,治国,平天下,自是要先修身再齐其家才能国治而天下平,今日三殿下身为皇子,却以身犯法,臣请重责”门下省郭侍中上前说道,言辞激烈,宛然一副忠直之士的作风。
“众卿所言皆有道理,不知中丞有何见解”
“今日议事,同侪皆所言有理,三殿下自当严惩,以彰国法威严”
“三殿下皇室贵胄,自在议亲之列,陆中丞所言何意”
“容瑄违反国法,便交由三司议罪,交由宗正寺惩处吧”陛下听得不耐烦只想快些过了这件事,那小子天天惹事合该他受些惩罚。
“陛下,臣有一事想请教陛下”礼部尚书上前进言道。
“苏卿请讲”
“之前与西域所递国书乃中原与西域交好之作,今神女绿车旄节来京,乃为联姻之事,以结万世之好,今神女名声有损,且因三皇子之故,不若”
“苏卿这是什么话,将大…其他几位殿下置于何地,今成年皇子亦有三位,大殿下贤良躬德,又为大娘娘所养,陛下虽未立储,然长幼有序,还望陛下三思”参知政事刘慈道。
“刘卿说笑了,大殿下已有正室,怎可让神女做小,再者大王妃勤俭淑德,何言出乎”
“这….”
“诸位卿家所言皆有理,联姻之事的确得早做打算,今日朕回去与诸位宗室再议吧”
“退朝”
“陛下,您慢些走”
“快去叫御膳房传膳,朕早就听的不耐烦了,那几个老东西说来说去还是那句话,罢了”陛下丝毫没有放缓脚步,快步往交泰殿走去,“对了,一会叫大宗正来吧”
“是”
交泰殿内,发鬓花白的老者坐于榻上,悠悠地和陛下下着棋。
“皇叔许久未来了啊”
“臣老了,行走不便,陛下莫怪啊”边说边围住了一颗白子。
“朕看皇叔才思敏捷,宝刀未老啊”
“惭愧,托陛下洪福”
“朕听说小三子去宗正寺了”
“是,说是皇后娘娘发落过来的,臣也没敢怠慢”
“哦,你还招待他了”
“是,臣赏了他二十板子”
“额,劳烦皇叔了”
“应该的,为陛下分忧是臣的本分”
“其余两司说什么了”
“说按国法罚俸半年,降食户,还说闭门思过什么的,臣老了也记不太清楚,反正就这些吧”
“按他们说的办吧”
“他怎么样了”
“晕过去了”
“才二十杖,也太不经打了些,朕记得以前可不是这样”
“谁知道呢,手下的人有分寸的,倒不必担心”
“他这捅的篓子,不知道他是精明呢,还是蠢”皇帝又拿起一枚棋子,堪堪围住了一颗黑子。
“谁知道呢,这事一出,那神女怕是,哈哈哈哈”
“还说呢,今天御史台的折子都要把朕淹了,这神女不给他也不行了啊”
“想必三殿下定是要负责到底的”
“哈哈哈哈哈哈”
当天夜里一道诏书未经中书直接下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