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娘娘,是的!”她跪下行礼道,然后缓缓抬起头看着太后,这太后看上去与长孙琏的生母一样慈祥,可偏偏要做那些大逆不道的事情。
“苏姑娘果然生的极美,难怪让王兄流连忘返啊!”忽然传来一股洪亮的男声,大家一起扭头顺着声音的方向看去,原来是李牧。他一身戎装显得格外英姿飒爽。他上前给太后与大王施了一礼,便站到轻轻跟前,细细打量着她,道:“姑娘生的如此,故而让本王想起了一句诗,回眸一笑百媚生,六宫粉黛无颜色。只怕将来的王后之位,非姑娘莫属了。”
李念歌意味深长的瞟了李牧一眼,太后也被儿子的这句话吓得六神无主,牧儿疯了吗,见了一个苏轻轻竟然如此失态?
“王爷说笑了!”苏轻轻可以避开李牧色眯眯的眼神,把头扭到一边,“承蒙大王照拂,奴婢才坐上今日这个位置,不敢有任何非分之想。”
听着苏轻轻这样说,李牧更加肆无忌待了,竟然大庭广众之下牵起苏轻轻的手。气的李念歌坐不住了,想要起身教训李牧,轻轻及时给他使了一个眼色,不要轻举妄动。这时候乖巧的李长平顺着祖母的膝盖滑下去,跑到轻轻跟前,拽着她的衣角奶声奶气地说:“苏大人,你带我去放风筝吧!长平想去放风筝!”
“好的,公主殿下,奴婢这就带你去!”说着苏轻轻抱起李长平就离开了。
晚上在华裳宫,李念歌被白天的事情气的肝火旺盛,久久不能平静。苏轻轻静静地靠在他的肩头,柔声道:“念歌,动怒伤肝,李牧不就是摸了我的手嘛,没关系的,”
“难道你不知道吗?你的手,你的一切是属于我的,岂容他人觊觎!”李念歌心疼地将苏轻轻揽入怀中,用深沉的语气道,“今天见李牧看你的眼神,色眯眯的,真想叫我的鹰啄了他的眼睛。”
轻轻转念一想,恰好可以利用李牧对她的觊觎之心,将他给控制起来。擒贼先擒王,没了李牧这个主君,太后将来掀起多大的风浪都是在做无用功。她将这个计划告知念歌,却遭到他的强烈反对,李念歌万不会用自己心爱的女子为诱饵。
“念歌,凡是应以大局为重。”苏轻轻语重心长地说:“我知道你不愿意让我冒险,可是关系到西夏社稷,念歌,你就按我的计划进行吧,等化解了西夏危机,我才能安心的回南晋翻我的案子。”
“回南晋,翻案!”;念歌用冰冷的语气道,“这才是你最想干的事情吧!你就那么想回到长孙琏身边去当一品内司?你要是嫌西夏事情繁琐,耽误你翻案,那好,你可以现在就走,本来这件事就与你毫不相干!”
“念歌,你胡说什么呢!”她用不可思议的眼神望着李念歌,还以为自己出现了幻听,这些话他怎么能说得出口。
“胡说?你整天将翻案挂在嘴边,整天跟我说你在南晋与长孙琏日常相处的种种。你若是真放不下他,大可以走啊!说不定,你那陛下正在如饥似渴的眼巴巴等你回来!”
“李念歌!你简直不可理喻!”说罢她大步流星地走出了华裳宫。李念歌看着她那决绝的背影,心里异常低落,他不是故意气她的,他只是不忍心让她去跟李牧周璇,他的弟弟他最清楚。李牧虽然有些才华,但是极为好色。府上的姬妾数不胜数,不单单的西夏姑娘,他连千里之外的南燕女子都娶了好几个。就连府上的侍女也没有逃脱他的魔掌。
况且化解李牧作乱,追查荀曲下落本就是他自己的事情,没必要将无辜的轻轻牵扯进去。
邱墨端着一盏燕窝来到李念歌跟前,将燕窝盛到小碗里,搁置在大王正前方的香案上,说道:“大王。这是苏大人亲自吩咐人给您炖的,她说大王近来神思倦怠,应该多保养!”
李念歌如获至宝般捧着小碗,一口气将燕窝咕咚咕咚地喝了下去,眼中闪动着泪花。轻轻时时刻刻为他考虑,他却要说那些没轻没重的话伤她的心,李念歌喃喃道:“轻轻,对不起。”
苏轻轻回到寝殿不禁趴在床榻之上大哭一场,她没想到念歌那么在乎她的过去。她也是满腹委屈,她和长孙琏一向是君子之交,从未有越轨的行为,难道在旁人眼中男女之间除了男女之情以外,不能有其他感情吗?
她抹了一把眼泪,坐在梳妆台前,又想。也对,她从乐斋女先生一跃成为南晋位同丞相的一品内司,还被陛下安置于乾安宫。如果念歌不想入非非才怪呢!她此时最最担心还是她那段悲催的初恋,她和长孙琏只是单纯的友情,李念歌都吃醋到这个地步,她和常黎那可是实实在在地交往过。若是念歌知道了......她不禁倒吸一口凉气。
哎,都怪自己招惹的桃花太多,算了,反正清者自清,无论是常黎还是长孙琏她都没做过什么越轨之事。念歌总有一日会明白的。
现在的当务之急,还是得把李牧搞定。
那天事件之后,李牧被母后骂的是狗血淋头,责怪他见到好看的女子就像被勾魂似的,太没出息。大计将举,怎能在这关键时刻被美色所迷惑。
李牧表面上装得对母后的教训铭感于心,但实际上心里依旧想着念着苏轻轻。让一个好色之徒放弃猎艳的机会,那比杀了他还痛苦。他以陪在母亲身边尽孝为由,求太后让他在皇宫中居住几日,他好方便去华裳宫见苏轻轻。
他眼里的苏轻轻是那么完美,虽然穿着朴素,梳着简单的发髻,但浑身散发着英气,就算他府里数十位姬妾加起来也不及她十一。还有,他想起李念歌当时气急败坏恨不得杀了他的神情,他就明白大王也对她情根深种。如果他抢先一步占有苏轻轻,估计会把大王的肺气炸吧,想到此处李牧不禁哈哈大笑。
抢了他的王位,再抢了她的女人,彻底将他踩到脚下,那种滋味该有多美妙。
那夜,李念歌亲自下厨给苏轻轻做了一桌子饭菜,当是赔罪之礼。虽然这顿饭色香味全无,难以下咽,苏轻轻还是感动的稀里哗啦。但是苏轻轻依旧斩钉截铁的说:“念歌,那个计划,不论你如何反对,我都义无反顾。”
李念歌没有再多说些什么,他深情地将苏轻轻拥入怀中,并在心里暗暗发誓一定要保护好她。如果李牧胆敢动轻轻一根头发丝,他定将李牧挫骨扬灰。
常黎寝殿中
阿沁已经被关在这里数日了,常黎依旧没有将她送回华裳宫。以前在那阴森的地牢中还有国师作伴并不孤独。可现在呢,虽然吃得好住的舒适,但心情却比在地牢时更加凄凉。她日日在屋里徘徊,多想推门走出屋子见见明媚的日光。可是常黎警告过她,万一她被蒲颖发现,大罗神仙也救不了她。
忽然房门缓缓被打开,一个身着蓝衣长衫,头戴冠玉的男子伴随着明亮的阳光一起出现在她面前。这些日子阿沁一直生活在昏暗之中,突然见到阳光,一时间眼睛有些不适应,下意识的闭了闭眼。她再次睁开眼睛的时候,才看清楚来人,正是一身书生打扮的常黎。
“阿沁,快跟我走,今日公主去光明寺上香,我带你去找轻轻!”常黎不敢耽误片刻,让她换上宫女的服饰,拉着她就离开。一路上,常黎无时无刻不在整理仪容,阿沁又怎会猜不出他心里想什么呢!只是时移世易,他和小姐终难破镜重圆。
华裳宫
阿沁见到小姐正在院中训斥宫人,觉得好生亲切,一边向她跑去,一边喊道:“小姐,小姐!”
“阿沁!”苏轻轻怅然若失的回过头,抱着阿沁痛哭起来,然后看见她安然无恙的站在自己面前,又笑了。她见阿沁还带着面纱,笑道:“傻姑娘,槿幻和紫宸已经不复存在,今后我与你可以以真面目示人。”说罢,苏轻轻就要去扯她的面纱,她赶紧闪到一边,苏轻轻手停到半空中才意识到不对劲。
见主子要询问什么,她赶紧扯开话题道:“小姐可知,救我的是何人?”
“何人?”
“小姐的一位故人!”阿沁说这句话的时候表情十分尴尬,下一刻常黎就迫不及待的登场了!故人还是当年她记忆中的样子,苏轻轻有些感伤,她认出常黎今日的衣衫,就是当年他们热恋时她最喜欢的蓝色长衫。
“你怎么会在夏州?”苏轻轻指着常黎问道,语气没有任何柔情,她忽然看看日头,大王差不多也该下朝了,若是看见她在华裳宫密会初恋,那还得了,她急忙又说:“明思,这里不是说话的地方,你随我来、阿沁,你去休息吧,晚上我有话问你!”
最后她嘱咐阿勋,如果大王下朝问起她,就说她去照顾长公主了。苏轻轻慌忙地将常黎带入她的寝殿,在门口东张西望了很久才小心翼翼地关上了门。
“轻轻待我就是亲昵,竟然让我进你的闺房。”说着常黎从背后环住了苏轻轻,苏轻轻一转身挣脱出来,伸手指着他怒道:“常黎,你给我放尊重点!”
“尊重?轻轻你知道我为了你吃了多少苦吗?”常黎苦笑一声,将他在西夏的经历都讲给轻轻。
“明思,你何必呢?”轻轻听完惋惜道,“苏轻轻已经不是当年那个苏轻轻了,我现在与南晋毫不相关!”
“我不信,你能忘记我们以前的种种。”
“这样吧!明思!”她刻意回避着他的目光,扯开话题道,“我想办法送你回南晋,让你离开西夏,然后我再想办法给你弄到解药!”
“你不要转移话题!莫非真如传言那般,你已经和李念歌两情相悦?但我不信,我们昔日的种种你都能忘怀!”常黎越说越激动,鼻孔里出的气似乎能吹灭一支蜡烛,头上的青筋都已经爆起。
“从我饮下那杯鸩酒的一刹那,南晋的一切,我都忘了!”苏轻轻站起来背对着常黎,黯然道,“请你念在我们往日的同窗之情,忘了我吧!当年我们年幼,根本不懂什么叫爱,如今你已经娶妻生子,而我也有了心仪之人,我们放过彼此吧!”
“你弃我选择李念歌,就因为他是西夏大王,能让你母仪天下吧!”常黎气愤地挥动着衣袖犀利的说道。轻轻缓缓地转过头来,努力收回眼中的泪花,不客气的瞟了他一眼,然后苦笑一声道:“常黎,原来我在你心中竟然是这样的人。如果我真是贪图荣华富贵和无上的荣耀,那我当年直接接受长孙琏就好了,说不定我现在已经是皇后了!”
“你!”常黎的眼睛都快瞪出来了,后槽牙咬的咯咯作响,他没想到苏轻轻竟然待他如此决绝。苏轻轻努力平复着自己的心情,走到门口,打开了房门,做了一个请离开的姿势,对他道:“总之,我还是要谢谢你从太后手里救回阿沁。今后我们不要见面了,那样对谁都不好!”
“怎么,你是怕李念歌知道你我的过去?”常黎挑眉问道。苏轻轻心里咯噔一下,这些日子正是念歌的关键时候,万一常黎来添乱可真让他们腹背受敌啊!见她迟迟不回答,常黎满脸邪恶的点点头,“好!苏轻轻,你给我记住,我不会放过李念歌的!你永远都是我的!哈哈哈哈!”
说罢他扬长而去,苏轻轻望着他那张狂的背影,浑身打着哆嗦,仿佛全身力气被瞬间抽空一般。她倚着门框瘫软在了地上。她这几天正准备诱惑李牧,从他身上盗取怀州兵符,本来就够累了。现在又来了个常黎威胁着她,念歌是西夏大王,常黎根本危险不了她的安全。只是因为她诱惑李牧的事情已经令念歌十分不悦,万一常黎再到念歌处说些有的没的,那可怎么办!
夏日里,夏州的天气犹如小孩子的脸说变就变。常黎还没走到公主府们,就下起了倾盆大雨。等他如落汤鸡一般回到自己寝殿的时候,蒲颖就坐在案边一边摆弄着棋局,一边等他回来。常黎顿时满头大汗,还好他全身被淋湿了,蒲颖看不出来,他从木架上拿了一条帕子,一边擦,一边打量着正在摆棋局的女魔头。他心想,还好!还好。幸亏今日就把阿沁送走了,万一被女魔头发现岂非性命不保?
不错,“女魔头”正是常黎给蒲颖取的外号。除了这三个字,他再也想不出适合她的形容词。他忽然瞟见他的床榻上还有几套女装,那是前几天他买给阿沁的换洗衣物,还没来得及处理掉,蒲颖公主就驾临了。
“明思,你去哪了,雨这么大都不知道打把伞,若病了可怎么好?”她只问并不看他,依旧自顾自摆弄着棋局。蒲颖的棋艺一般,遇上他这么个棋艺大师自然要好好讨教几局。常黎走到她身边,看着她的布局,不禁诧异,这才几日她的棋艺竟然上升的如此之快,他倒吸一口凉气,还是先发制人吧,不然自己就像棋盘上的黑棋一般,被她置于死地。
“回公主,前几日我在街上给你订做了几身衣裳,本打算今日去取,献给公主。”常黎道,“谁知裁缝铺的老板说已经送到公主府了,于是我便折返,才遇上了大雨。”
蒲颖站起来走到床边,捧起那几件花花绿绿的衣裳,道:“可是这几件?”
“正是!”
“你有心了!”蒲颖展开一套绿色长裙,搁在自己身上比了比,“你是如何得知我的尺码?”
“你我已有夫妻之实,怎会......怎会不知?”常黎尴尬地挠了挠头,眼下为了撇清自己的嫌疑,只好说出这么不知羞耻的话。而蒲颖却被她的这些话逗得合不拢嘴,她在心里想着常黎啊常黎,你终究还是拜倒在本公主的石榴裙下,你也不过如此。她又将那几件衣服紧紧搂在怀里,别人不知道的还以为她抱着的是价值连城的宝贝呢!
蒲颖素日虽然只穿红衣,但这些衣裳是常黎送给她的,她觉得偶尔换换风格也是可以的。她迫不及待的在常黎面前换上那件绿色长衫,看的常黎只觉得辣眼睛,哎,心慈则貌美,再好看的衣裳穿在女魔头身上都暗淡失色。
蒲颖的欲望就这么被他勾起了,本想对弈几局再休息,现在她只想快点将常黎扑倒!半夜,蒲颖躺在常黎怀中安稳的睡去,而常黎却直勾勾地盯着天花板,他侧眼看了一下女魔头,他真想伸手掐死她以解心头之恨,他也不要解药了,大不了同归于尽。可他又想,不行,这一切都怪苏轻轻和李念歌,自己一死不就正好成全他们。他的手紧紧撕扯着被褥,轻轻,你看着吧,我定让李念歌身败名裂,过得比一条狗还下贱。我就不信,到时候你还对他不离不弃!
他又将蒲颖公主往自己怀里拢了拢,眼下这个女魔头还能利用!
也是在这个雷电交加之夜,阿沁欺骗了主子和大王,说她和荀曲是被太后娘娘抓走的,关在一个地牢里,后来太后蒙着眼把她带离地牢,押往别处。她就趁此机会逃离的,然后遇上了常大人,得她帮助才能成功逃回华裳宫。
说这些话的时候,阿沁感觉万箭穿心,这些话都是她不得已胡编乱造的。因为常黎警告过她,如果告诉李念歌是蒲颖公主抓了他们,他就让荀曲死无葬身之地。她害怕荀曲受到伤害,因为她已经爱上了这位极丑的国师,为了保住她的性命,她只好对不起小姐和大王了。她还告诉大王,大王的生母是被当今太后害死的。
李念歌顿时天旋地转,原来时常出现在自己的梦中那个女鬼竟是自己的娘亲!她竟然被父皇制成了人彘,他顿时满脸泪水,轻轻朝阿沁使了个眼色,让她先退下。
华裳宫外雷雨交加,风驰电掣,雷声响彻云霄像是在为冤死的人鸣不平。华裳宫内,李念歌犹如活死人一般瘫坐在阶梯上,他的泪水仿佛要流干了。轻轻心疼他,走过去与他并排而坐,一只手轻抚他的肩膀,柔声道:“念歌,想哭就哭吧!在我跟前,无须掩饰,你这样大悲大痛不加以发泄,会受内伤的!”说罢她的泪水先流了下来,李念歌现在的心情没有人比她更能体会。当年她从鑫儿口中得知父亲噩耗,也是这样的心境。不,念歌的感觉只会更甚,是他父王冤死了他的母亲呀!
“我是西夏大王,我不能哭的!”他眼眶里满是泪水,像在极力克制,可一滴泪水还是从眼中滑落至脸颊,“可每每想到是父皇冤死娘亲,我喊了二十多年母后的人竟然是我的杀母仇人,我便心如刀割。”
苏轻轻俯身上前用嘴唇亲吻了念歌的脸颊,将那滴泪水含在自己口中。李念歌将轻轻揽入怀中,幸好她还在,自己的艰难与困苦还有人倾诉。轻轻躺在他怀里,感觉到他的心跳平复了很多,才道:“以前你还顾念着太后对你的养育之恩,在心里还犹豫着。现在既然我们已经知道当年真相,就可以什么都不用顾忌了。等我从李牧处取得兵符,你的大仇就能报了!”
那一夜,为了安慰李念歌,轻轻就睡在他的身边,那夜他睡得很不安稳,满头大汗,苏轻轻为他擦了一回又一回,可不一会儿又是一头汗。她侧过身子用手支着头深情地看着他不安稳的睡颜,长舒一口气。真相大白也未尝不是一件好事,他的梦魇终于可以治愈了。
当夜阿沁躺在床上辗转反侧,她为欺骗了小姐和大王感到深深的懊悔。她何曾不知蒲颖公主与太后乃是一丘之貉,说不定她囚禁国师还有更大的阴谋。可是她如果将蒲颖公主的所作所为告诉大王,把她们逼上绝路,荀曲必定性命难保。只能先瞒着大王了,反正常黎说一定想办法救下荀曲,等荀曲平安归来她就向大王负荆请罪。
窃取兵符计划正式展开。李念歌手握二十万兵马,李牧区区四万怀州兵根本不足为惧。只是怀州兵也是西夏子民,李念歌不忍心让这四万好儿郎因他们兄弟内斗而枉送性命。对抗外敌侵略,马革裹尸,牺牲在战场上,那是西夏士兵无上的荣耀,但死在自己人手里太可惜了。
李念歌举行家宴,宴请成年驻守怀州的弟弟!李牧喜不自胜,一身盛装出席,华裳宫里歌舞升平,舞女们在殿中舞动着婀娜的身姿,这些舞女在西夏也是百里挑一,长得也算水灵。可丝毫入不了李牧的眼,李牧只是坐在座位上一杯接着一杯品尝着美酒。李念歌坐在宝座上,裴兰新与何丝丝一左一右坐在念歌下方的案边,裴兰新还抱着小长平。长平已经四岁多了,正是调皮捣蛋的时候,手里拿着一个红彤彤的果子,也不吃只是来来回回把弄着玩。
出席此次宴会的还有蒲颖公主,在大家看来,大王为了和兄弟姐妹相聚才举行这场盛宴。本来常黎也跟着来的,想要见见他的“情敌”,看看这位西夏大王到底有什么通天的本事,短短一年就能俘获轻轻的芳心。可蒲颖偏偏让他去光明寺里,向大师求一串开过光的佛珠。他只好顺从,半晌就出发去了光明寺,约莫现在应该快到了。
“牧儿,蒲颖!”李念歌端着酒杯道,李牧和蒲颖也端着酒杯站起来,恭敬地望着念歌,他接着道:“父皇子嗣单薄,四弟流落在外,如今血脉相连的只剩咱们兄妹三人。寡人早年把所有精力都投入到西夏建设上,对你们关心甚少,寡人以后要多多举办这样的家宴,述述咱们兄弟情。”
“臣弟(臣妹)!多谢大王关怀!”
兄妹三人一饮而尽,歌舞继续,又换了一批舞女,舞女们都身着碧色水袖舞服,虽然容貌没有较大的变化,但舞姿步伐规矩了许多。敏锐的蒲颖一眼便看出此舞蹈源于南晋,她潇洒地从盘子里夹起一块肉放在嘴里吃了起来,眼睛四处打量着,似乎准备看一场好戏。
“大王、这舞蹈腼腆而羞涩,温柔而沉静,绝非是我西夏之舞啊!”酷爱女色的李牧已经洞察到此舞蹈的奥秘,“大王素日不爱好歌舞,不知今日从何处寻得此舞?”
“王弟好眼力啊!这是苏女官编排的舞蹈,今日特意展示给王弟看!”说罢,他朝着殿外喊道,“轻轻,上来吧!”
大家的目光跟着大王的喊声一起朝殿外看去,殿门缓缓打开,一个身着白色纱衣的长发女子像仙女般飘入殿中,先俯下身子向在座各位施了一礼,继而挥动着飘逸的水袖,像一只轻快的蝴蝶翩翩起舞。轻步曼舞像燕子伏巢、疾飞高翔像鹊鸟夜惊.美丽的舞姿闲婉柔靡,机敏的迅飞体轻如风.她的妙态绝伦,她的素质玉洁冰清.修仪容操行以显其心志,独自驰思于杳远幽冥.志在高山表现峨峨之势,意在流水舞出荡荡之情.
罗袖动香香不已,红蕖袅袅秋烟里。轻云岭上乍摇风,嫩柳池边初拂水。
一舞毕,在场人无不惊愕!就连蒲颖公主也愣在一边,嘴里叼着银丝卷迟迟没有下咽。她心想这苏轻轻果真不一般不禁使得常黎对她念念不忘,还迷惑了大王!李牧就更不必说了,他端着酒杯,眼神色眯眯地盯着轻轻那娇媚的身姿,口水就快流出来了。李念歌也惊叹于轻轻这舞蹈造诣,她还有多少惊喜是他不知道的,不禁琴棋书画样样精通,舞蹈功底也是这般浑厚。
“苏大人,这是什么舞蹈?本王从来没有看过!”李牧问道。
苏轻轻走上前去,媚眼如丝地看着李牧,微微颌首道:“回殿下,这是南晋著名舞蹈,刻骨铭心!”她停顿了一下,佯装害羞道,“殿下,南晋女子不会随意做此舞的,此舞只能跳给最心爱的男子看!”
李念歌听到这话,心情也是大动,轻轻,你的心意念歌明白了!他还没回过神来,李牧就牵着轻轻双双跪在他面前,求他赐婚!本来事情的发展一直在李念歌和轻轻的掌控之中,可他怎忍心将心爱的女人赐给他的兄弟,哪怕是假的。轻轻见他一脸严肃犹豫不决,只好大胆地向他使了个眼色。
她这么个不起眼的动作,却看在了蒲颖公主的眼里,她自顾自的给自己倒了一杯酒,依旧一脸看戏的神态,添油加醋道:“王兄,三哥很少对一个女子这么认真过,你就成全人家吧!”
李念歌瞪了一眼搅局的蒲颖,又看了看愁眉不展的轻轻,叹了一口气,问李牧道:“牧儿,你已有正妻,苏女官是华裳宫御前女官,做你的小妾,你觉得合适吗?”
“王兄放心!臣弟这就休了胡氏!”李牧铿锵有力地说道。轻轻不禁在心里暗喜,念歌就是念歌,想得长远。李牧的王妃胡氏是西夏胡氏部落的首领,八年前太后就是为了将胡氏部落收为己用,才叫儿子取了胡氏为妻。现下好了,李牧若是真的休了胡氏,大王再对胡氏部落抛出橄榄枝,胡氏部落必定倒戈相向。与此同时,轻轻也为胡氏感到不值,竟然将终身幸福托付给了这样一个放荡浪子,辜负了大好青春年华。
“苏大人!寡人将你赐给三王子,你可有异议?”李念歌用渴望的眼神看着她的绯红色的唇瓣,多希望听见她说不愿意,哪怕这个计划失败。苏轻轻勒令自己避开他的眼神,然后拉着李牧的衣袖,说道:“启禀大王,臣没有异议。臣能嫁给殿下为妻,已经是毕生不可求的温暖。”
李念歌表情越来越不自然,有点强颜欢笑的样子,但为了大计还是答应了。忽然,蒲颖端着酒杯站了起来,对李牧道:“三哥,没想到今日家宴竟然成就了一段姻缘,臣妹恭喜你与新三嫂,祝你们百年好合,长长久久!”
随后就定下了婚期,一个月后便是良辰吉日。三十几天,不长不短,够准备大计了。李牧大婚当日,就是念歌扫清障碍之时。
当太后得知儿子要休了胡氏娶苏轻轻的时候,已经晚了,李牧已经写好休书,大王的赐婚诏书也下了。她劈头盖脸地将儿子骂了一顿,可那又有什么用,胡氏部落一定会倒戈相向,还会视他们母子二人为仇敌。
那可怜的女人胡氏成了名副其实的政治斗争的牺牲品。胡氏是传统女子的代表,以夫为天,她接到休书的那一刻就跪在夫君面前去哀求。哀求夫君看在孩子的份上,不要休弃掉她。奈何色字当头的李牧不管三七二十一,不顾夫妻之情,执意要将他休弃。但胡氏却言辞切切,说只要让她留在夫君身边,哪怕贬妻为妾,也无怨无悔。
胡氏越是卑微,李牧就越是厌烦,竟然把胡氏推倒在地,大摇大摆地离开了。
最后走投无路的胡氏竟然去华裳宫求苏轻轻放过她夫君。苏轻轻望着跪在地上的胡氏,心里五味杂陈,一边想要尽快拿到李牧的兵符,一边又不忍心伤害这个可怜的女子。
“娘娘,您快起来,有什么话起来说!”苏轻轻想将她扶起来,但胡氏坚持不起来,她无奈道,“娘娘为难臣了,臣和娘娘一样都是一个女子,怎能做主啊!”她在心里想,胡氏,你没有一点骨气,这样的男人你还要他干啥,换做是我,早让他哪凉快哪里呆着了。
“妹妹,只要你去跟王爷说,我宁愿为妾,伺候在王爷与妹妹身边,可好?”胡氏死死拽着轻轻的衣袖,泪水快把衣衫染尽了,可为了念歌她不能心软,李牧她非嫁不可,只有在洞房花烛夜,她才能拿到兵符。
忽然一个五十多岁身材壮硕的男子闯了进来,踮起胡氏就往外走,一边走一边大声呵斥道:“你这个不孝女,我们胡家的脸面都让你丢尽了。”
那位就是胡氏的父亲,胡氏部落的首领胡古月将军。胡古月将军洞悉女婿为了一个女官要将女儿休掉,气不打一处来。胡古月将军征战了半生只有胡氏这一个女儿,当日就去找李牧算账了,抡起胳膊打了李牧一拳,见李牧还是不知悔改就想带着女儿回家。谁知女儿竟不知廉耻入宫去求那位女官了。
望着胡氏父女的背影,轻轻在微风中默默了良久。李念歌从殿内走了出来,轻轻地将她揽入怀中,他的拥抱是多么温暖啊,能伏在爱人的怀中,那感觉多么美妙啊!
三日后,常黎才从光明寺回来,这一趟可谓不虚此行,因为他见到了昔年好友马席。三日前,他替蒲颖公主到寺内拿佛珠的时候,看见有一个在念经的和尚十分面熟,走近一看,竟然是三年前被处死的马席。马席见到他也非常惊讶,常黎怎么也出现在西夏呢!时隔多年,他们乐斋学霸三人组都来到了西夏。
当晚,他们兄弟俩在厢房内促膝长谈,常黎知道了马席怎么活了下来,马席也知道他为何千里迢迢来西夏!都是因为小苏啊!
“明思,不要执迷不悟了,你在南晋已有妻室,何苦还要对小苏念念不忘?”马席出言劝道,他本不想在插手这些红尘俗世,但那日见小苏和大王情意拳拳的样子,他不想再看常黎执迷不悟下去,那样除了伤人伤己,没有半分好处。
“我以为你会站在我这边的。”常黎用不可思议的眼神凝视着面前这位“和尚”,“马席,我以为在这世间,没有人比你更理解我与轻轻的感情,没想到你也站到李念歌那边。”
“阿弥陀佛,明思,小儿女之情,能忘就忘吧!”马席一边敲打着木鱼,一边喃喃道,“小苏一生坎坷,如今好不容易遇上一个良人,若你真的爱她,更应该成全她。”
“凭什么要放弃的总是我?先前是长孙琏,现在又是李念歌!”两团怒火在常黎眼中熊熊燃烧,他看见马席喋喋不休念经的样子,非常不耐烦,索性扬长而去。虽然这次交谈很不愉快,但知晓了马席尚在人间,他生气之余还有些兴奋。当年轻轻还是救了马席一命,虽然马席身体残缺,不能如正常男子一般娶妻生子,但能好好活着已经很难得了。
回到公主府,常黎又获悉了一件惊天地泣鬼神的消息。李念歌竟然要把轻轻赐给李牧。他的脑子一下子蒙掉了,他百思不得其解,轻轻到底是怎么搞的,一下子与李念歌摆出一副伉俪情深的样子,一下子又要下嫁李牧。
“公主,大王真的将苏女官赐给三王子?”常黎给蒲颖沏了一杯茶,试探地问道。“据我所知,大王不是喜欢苏女官,为何会忍痛割爱?”
“大王此举,志在李牧!我猜想方沁一定将一切都告诉了大王,大王才布下这样一个局。”她捏了捏杯子,疑惑道,“本公主不明白,大王为何不来我处救回荀曲呢?”她稍微停顿了一会儿,抿了一口茶水,接着又道,“只有一个可能,方沁想保住荀曲,才没有把本公主供出来!”
“是嘛!”心知肚明的常黎尴尬地眨眨眼睛,刻意避开公主的视线,接着一挥袖子,阴阳怪气地道,“大王也不过如此,都把女人牺牲了。公主,咱们既然知道大王在布局,请君入瓮,就应该告诉李牧让他多多堤防。”
“为何要给他通风报信?”蒲颖公主站起来华丽丽地一转身,移动到衣架子边,用手摸了摸她那银狐皮大氅,“就让他们斗吧!咱就在一旁看好戏!日后必定精彩不断呐!”
“公主,您不是站在李牧这边么?”常黎疑惑不解,这公主到底是怎么回事儿,一会儿要联合李牧将大王拉下皇位,一会儿又任由李牧跌入大王的陷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