皮九好一番唾沫横飞,之后二人好容易摆脱众人,往之前老者的房间里走去。
进了房间,春秋额首,皮九大大咧咧:“老爷,二伯,我们进来啦”。
房间不算甚大,空空荡荡也无别物。只见老者面对着门,盘坐在一蒲团上,嘴中貌似念念有词。房间里木香萦绕,被称为二伯的奇伟男子肃立一旁,双手环胸,双掌交错放在另一端肩上,并不多言。
闻见呼声,奇伟男子微微点头,然后慢慢将老者扶起转身面门而坐,老者道:“坐吧”。
二人忙上前跪坐在老人身前,奇伟男子也缓缓坐下。
老者静静的“望”着二位少年,双盲的眼睛竟似灼灼有光。
“大巫横行,蛮妖肆掠,人族维艰,并土陆沉。吾观帝星隐现,荧惑星红,并土必有大乱将生,汝等须自重性命。”
春秋额首道:“是,老爷,我等会小心的”。
“老爷且放心,并土其广不知其穷,大乱不知起于何处,况且千余年来,我们部族一直多难但又繁衍至今,天塌下来自有高个挺住嘛,比如二伯,哈哈。”胖子仍混不吝道。
奇伟男子面容严峻,瞟了一眼皮九却未多言。
“倾覆之巢,岂有完卵。大势碾压,动辄百族灭绝,大意不得,汝等相携,不管将来何事,不得行那兄弟阋于墙之事。”老者面泛奇异,却是对那皮九说道。
皮九难得正经:“老爷无妨,我们生长于斯,管它天下大乱,我们一定像叔伯爷祖那样,誓死捍卫、壮大我们部族,尤其是谁想伤害春秋,那也得从我这几百斤胖肉上踏过去。”说到最后胖肘捅捅少年春秋,又是原形毕露:“是吧,春秋”。
春秋一拐过去:“真有大妖大巫来了,你这些胖肉都不够塞牙缝的”。
老者点点头,跪坐与旁的奇伟男子道:“你们去吧”。
二位少年起身告别而出,依稀听到外面又是声响阵阵。
老者右手一翻,不知从哪里出现一块白色龟甲浮现在手,老者轻轻摩擦着:“春秋天生异象,在这乱世不敢作多想,保得部族平安便算幸事。皮九非我族类,也不知如此这般是福是祸,哎。”
奇伟男子道:“老爷,部族还有我等,西甲尤林木犀岐先等后辈兴旺。此二子祸福由己,只不被气运大势碾压,便必不是池中物。”
“天地不仁,以万物为刍狗。天将大乱,大巫大妖倘不敢言苟活,一族若灰飞,况乎独夫个人?太姜,吾等还需自助天助,竭力奋进,趋吉避凶,偷那一线天机”。
“是,老爷。”
太阳星西斜,暮色渐近。寨中黑石盘旁空地中热闹非凡,篝火熊熊,各色兽肉在其架上滋滋作响,也有一口大锅,当中獓狠头颅、兽宝、兽爪一起翻滚。一群少年在场中呼喝奔走,也有那角力者暗暗较劲努力绊倒对方,也有在旁呼喊助威者。妇人奔走搬那黄猴酒分送各处,也有在火旁照看炙烤的肉类,也有将不知名草植丢入那大锅中。
随着奇伟男子名为太姜者将老者扶出,众人停下齐呼老爷,老者点点头,众人即欢呼开始大快朵颐。早有大汉高山取下炙烤正好的一块兽肉及一只獓狠兽爪送至老者身近,随即便要一把扯过太姜去再战那黄猴酒。
老者只是接过兽肉,示意拿走獓狠兽爪。太姜边被拖着边望着场中说道:“獓狠肉汤由身有孕者及少年食之”。
高山笑道:“他们省得,来来来,二哥,我们今天再战他个三百回合,这次不止春秋皮九他们猎杀獓狠,便是西甲他们也猎回许多珍稀兽类,更是找到了一处黄猴群,带回了许多黄猴酒,管够管够。”
太姜苦笑:“高山,你兴致倒高,上次还没把你喝够?还得照看着大家呢”。
“无妨,都尽兴便是,你看老爷也不得闲呢。”说着不由分说将他拉近一群大汉之中。
太姜回头望去,见老爷坐在黑色大石之上,手中不知何时多了一壶酒,旁边几位老者正兴致盎然的说着什么。便也不管不顾的准备放开大喝起来。
一时场中热闹非凡,那皮九却是最为敏捷,一个窜步便到大锅之前,不管水沸伸手便捞出一只兽爪,也不见如何动作,三五下一只诺大兽爪连肉带骨竟给吞下肚去,吃完后一脸意犹未尽。正待去抓去第二个,旁边传来几声大叫:“皮厚,头颅骨头留下。”“好个皮九,每次竟连骨头也吞下去,好牙口。”“胖子,给我留点。”一眼看去,原来是春秋西甲岐先他们一群坐在一起,手中各抓有一罐黄猴酒,此刻正嬉笑着先后叫到。
一旁众人虽每次都看到如此光景,但仍有忍不住暗暗咂舌。这小皮九只十二岁,看起来也不甚高壮,每次吃起食物来却甚为核人,一人吃得连几个壮汉也比不上,除了着实胖也无甚奇特,也不知装哪里去了。更奇的是好似无物不嚼,打小吃食便要将那兽骨也吞下去,若不是太姜言道需要留下兽骨头颅放在寨门,那寨中简直一骨不存,甚而其刚咿呀学步时曾独自跌跌撞撞走到寨门生生啃下半个山狼头骨。
春秋又叫道:“皮厚,你抢了先,就由你分给大家吃吧”。
皮九手正伸在半空,满脸纠结,嘀嘀咕咕道:“吃太快了,又没尝出个鸟味,哎哎,可惜了。”还是取出除牛黄兽宝外其余獓狠身上之物分送众人。看大家三三两两的尝着,便又转身专心大啃起手中之物来。
是夜,众人尽欢而散。剩下几个大汉将篝火扑灭,又看那有人醉倒或者少年困顿倒地酣睡,便上前拎起提回屋内,渐渐人群从寨子中央散尽,只剩皮九和春秋躺在黑色巨石上。
太阴星横空,春秋慢慢坐起,望了望满天星光,盘膝而坐,双手平放于膝,闭目不言。矫健少年深深的吸了口气,蓦然睁开双眸。突见少年眼中原本黑白分明的眼睛突然渐渐混沌,让人模糊不能见其眼珠,若有人仔细瞧去,会悚然发现其双眼眼珠旁有半大阴影,竟似每目有双瞳一般。
春秋缓缓向皮九望去,头圆身也圆的胖子正大字躺在黑色巨石中央,鼾声如雷,口中嘟嘟囔囔不知其言。
少年模糊双眸凝视着皮九,渐渐看见皮九身体之中有段段明亮线条浮现,线条组成的形状凌乱无规则,似圆非圆,仿若一个复杂图案被人为抹去许多,剩下的晦暗不明,难以言状。
春秋痴痴的看着这些线条,线条在他眼中仿佛活过来的拼图一般,组合着各种图案,但似总也不能让人满意。
过了良久,春秋缓缓吐了一口浊气,站起身来:“老爷,还是差一些,我总感觉能窥破些什么,但是找不到那一线曙光”。
随着他的话音落地,蒲草屋内走出两个身影,太姜扶着老者走到近前,一脚踢醒正在酣睡的胖皮九。
皮九浑身一震,睁开惺忪睡眼,迷茫的看着眼前三人,再使劲晃晃脑袋,突然兴奋起来:“春秋,咋样?有什么发现没有?你可得快点说出个究竟来,免得天天吓得小爷觉都不敢睡”。
“谁刚刚睡得像只猪猡一样来的?”春秋嘴角一瘪,沉吟片刻,还是摇了摇头。
皮九十岁生日那天夜里,二位少年沐浴着太阴星光在黑色巨石上边喝着偷偷取来的那黄猴酒,边漫天胡扯着谁长大后才是部族第一猎手,又会猎到何种奇异蛮兽。春秋也漫无目的的用他那自幼有些奇异的双眸望着太阴星及满天繁星。到后来他目及皮九,才发现他已然留着口水抱着黄猴酒睡着了,他正准备闭眼之时突然发现皮九身上有数条明亮线条,似动未动,若隐若现。
春秋初时尚恐自己看错,又看了半响,发现却有其是。忙大喊叫醒皮九准备告诉他这等怪事,哪知皮九醒后那明亮线条却又消失不见。如是这般二位少年一位惊诧莫名一位莫名其妙,正要怪呼连连,被突然出现的老爷制止。
二人忙围拢老者,春秋述说怪状,皮九告春秋吓人。
老者面露神光,告知二人不得外传,唤来太姜。反复验证之后,发现确有其事,并告知皮九:“汝本为不凡之身,此为天生异象,上善,毋需惊慌。”并让春秋多多细研,详探能否找出端倪。
皮九复又得意非凡,自认必成部族第二高手,至于第一是谁,到底自认压不过二伯,还是想着身旁的春秋,他也死活不肯言。
此后春秋发现皮九每每吃过凶猛蛮兽兽宝,其身上线条似乎就要明亮几分。寻常人不敢轻易吃那凶兽兽宝,入身大药过犹不及,皮九倒是如鲸饮水一般自然。
如此过了两年,春秋每每觉得清晰了几分,似乎隐隐有天机可窥,但总是不得其门。今日见皮九又食那蛮兽獓狠兽宝,便再次观之,仍然隐隐可窥但不得之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