见白日的韩掌柜没有任何表示,看他就像是看路边的乞丐一般,陈实终于放下心来,倚着门闭上了眼睛,神游天外。几日来他都没有停下过修炼的脚步,夜晚降临时更是绷紧了神经,每有风吹草动就立马做出反应。
这样的日子持续下来,着实令他精神衰弱。
两眼一闭一睁,本来还敞亮的天空一下子就变得昏沉一片,呼啸的北风刮来了无数白点落到街上,这天上,又开始下雪了。
“啊,嗯!”陈实醒神欠伸,揉了揉有些酸痛的腰部,站起身来,望向柜台,那里聚集的活尸们都已经回家去了,几位学徒和韩元庆也全都不见,前屋现在只有他一个人在。
“也不知韩元庆什么时候才动手,不过这样也好,能多活一秒是一秒!”陈实说完,四处望了望,确定周围没人,便背着手游荡到对面的屋子后,等他回来的时候,手中就多了一把古剑,肚子还附近鼓起了一小块,胡远的匕首就藏在那里。
不过,这匕首虽然按马秦云的话来说,是一件法宝,但陈实无论怎么做,都无法将其激发,就算把暖流喂到它嘴边,人家还是一副无动于衷的样子,着实令人尴尬,不知是自己的方法有误,还是这些玄门法宝太“高级”了,看不上陈实自行修炼出来的“内气”,若是换成青铜古剑,老早就主动把这股暖流吸收了。
“外人给的东西果然不得劲,还是得靠自己啊!”
陈实伸手给匕首换了个方向,方便拿出,也省的硌到自己,虽然不能激发,但起码算一把利器,用来捅人肯定是没问题的。
全服武装之后,陈实便端坐门槛,坐看满天风卷云动,白雪飘飞,严阵以待,可一直到天都暗了下来,韩元庆依旧没有出现,整个药铺也跟着漆黑一片,不见昔日灯火。
“大晚上的一盏灯都不点,韩掌柜的,你也太抠门了吧,连灯油都省!”
借着这个机会,陈实趁机往里喊了几声,希望能勾引对方出来,但等到话音都被寒风刮散了,也不见有人回应,陈实摸着下巴,开始沉思:
‘这孙子这么能忍?要不再趁机多骂几句,不然待会就没机会开口了。’
正烦恼是从父系开始还是从母系开始,嗒嗒嗒,一片急促的脚步声在四周响起,回身看去,四周的屋子、巷子里慢慢走出了十数位表情呆滞的居民,手中端着点燃的烛台,摇晃的火光将它们的样子衬托得极为诡异。
这些家伙分列两旁,将陈实围在中间,而此时,韩元庆也掀开黑帘出现在他面前,带着狂妄不屑的笑容,身后还跟着一位学徒,恭恭敬敬地双手捧着什么东西。
看到这副阵势,陈实用脚想都知道对方是什么打算,连忙后退,道:“那啥,我还不饿,饭菜啥的就免了吧!”
啪!不等他说完,后面人群里就窜出一人,双手穿过陈实腋下,于后颈处交叉握紧,把他牢牢锁在原地。
“什么玩意!”陈实的力量被对方压制,上半身根本动弹不得,便铆足了劲,一脚往后蹬去,砰,这一脚像是踢在了石头上,对方纹丝不动,只是嘴里闷哼一声。
“阿昌?竟然是你!你什么时候有这么大力气了?”
“以前是我病没好,现在可不一样了!”阿昌被踢中一脚还是有些疼痛的,此刻强装镇定,压抑着自己的语调,如此说道。
“你是傻了吗?看看周围吧,你也想变成那副样子?”陈实一边说话分散他的注意,一边暗暗蓄力,时刻准备逃走。
“你才傻,我可是韩掌柜的下一任继承人,它们早晚要听我使唤的!”阿昌笑了起来,悄声道:“连你也是!”
“是你马!”
咚!陈实弯曲腿部,脚后跟狠狠砸在了阿昌的裆部,让他手中力量一松,然后趁机拿脑袋往后砸去,只听得清脆的一声,阿昌的脑袋里一下子天旋地转起来,鼻子也绽开了花,双手下意识松开陈实,捂住了自己的鼻子。
韩元庆见了此景,轻轻摇头,后面的活尸们便齐齐往缺口处一堵,防止陈实逃跑。不过,他没料到的是,陈实根本就没有往后跑的打算,他一挣开阿昌的束缚,立刻拿起古剑,一剑刺向韩元庆。
“哈哈,你这小子果然机灵!”韩元庆大笑,任凭陈实的长剑扎进了自己的身体,“只是你选错了目标!”
哧啦!长剑前进的势头猛地一凝,竟是被韩元庆体内的虫子们紧紧锁住,再无法前进哪怕一寸。陈实显然也是没料到韩元庆竟舍得把自己也改造成虫躯,捅进去连一丝血都没见着,好在他也没想着能一招之内杀死韩元庆,便立刻松开双手,继续往后冲去,一把攥住了那只大肥虫,右手掏出匕首,手起刀落,汁液四溅,一下结果了这个家伙。
嘭!爆开的白浆和陈实一起飞到了空中,在远处重重落下。当,匕首脱手砸进屋宇间,在一片黑暗中只能听到一声脆响,也不知它到底飞哪儿去了。
“偷奸耍滑!”几只活尸架起了瘫倒在地的陈实,让他正面对着韩元庆,“你以为没了玉虫,我就不能治你了吗?”
他将右手抬起,掌心处肉色虫子翻腾,溅起各种恶心的黏液,很快,一只手指长的多足黑色硬壳虫子就被虫浪们推到了外面,掌心同时合拢,“给你好的你不要,那我就让你痛苦地死去!我倒要看看,到底是我的虫子厉害,还是那个钱家的东西厉害!”
韩元庆狞笑着,将黑虫往一脸荼蘼的陈实嘴里塞去,但就在这时,异变突生,四宇颤动,接着大地深处便传来轰隆一声巨响,几十间房屋在一瞬之间倒塌,溅起无数尘埃。
药铺附近也有屋子倒地,大地一顿颤动,活尸们纷纷倒地,韩元庆自己也站立不稳,身形摇晃。架起陈实的两只活尸倒地,陈实也跟着往地上一躺,嘴里将虫子连同一口浓痰一起往远处啐出。
“怎么回事?”韩元庆没有看到陈实的小动作,而是盯着城中心的位置,自语道:“黑目老祖的修炼出岔子了?”
与此同时,城市的中心,依旧是那片尸山血海里,黑衣老人遥遥望着某处方位,冷声道:“玄水宗的援兵这么快就赶来了?也好,待我出去会会他!”
接着,他大口一张,无数血水化作晶莹玉滴,如同一条血色长河般汇入他的体内。
“冥界,开!”
轰隆一声,地脉上布置的法阵炸开,一股股阴寒气流奔腾而出,冲毁了地上无数建筑,然后余势不减,在天空中凝聚,直到被外界法阵阻挡,才缓缓沉降下来。
陈实刚刚吃了韩元庆一拳,内脏翻腾难受,不过一会功夫,居然就无恙了,而且体内暖流疯狂运转,如同狂欢般,让这股力量慢慢延伸到他的四肢百骸,他从未感觉如此好过。
“这外界的阴气浓度,怎么会如此恐怖?”陈实起身看去,周围躺着一群活尸,皆浑身颤抖,看来是受不了这样的环境。
往另一边看去,韩元庆居然在闭目调息,身上一团又一团的鼓起代表他的状态也不佳。
机会!
陈实悄悄绕开众人,走回去捡起了被韩元庆扔在一边的古剑,然后将力量注入。噌,一层如梦似幻的光芒从古剑上浮现出来,让它看起来像是一把晶莹透光的玉剑。
“这下看你死不死!”
双手持剑,陈实源源不断地将“内气”往里灌入,使得它的光泽越来越亮,越来越大,这一幕很快就被韩元庆注意到了,他所关注的可不是这把光剑的亮度,而是压抑其中的恐怖威力。
“黑目老祖!”韩元庆压低声音,暗骂了一句,立马开始跑路。
开玩笑,在这种被压制的状态下挨中这一剑,自己绝对会元气大伤,他才不想死在这个跳梁小丑手里。
“韩元庆,哪里跑!”陈实手中的光剑已经有一座小山那么大了,看起来威势非凡,但实际上它的重量根本没有加重几分,被他像抡棒槌一样对着前方的韩元庆挥去。
韩元庆没有办法,只得一边不断闪躲回避,一边调整体内的虫群,维持形状不散,可即便如此,依旧有不少虫子在运动中跌出身体,挣扎几下后就死在了这样的环境里。
“该死!要不是黑目老人打开了冥域,我早就让虫子把你吞干净了!”
“你在说啥,我听不见啊!”陈实手中的光剑愈发巨大,让那些韩元庆拼命拉开的距离显得那么微不足道。
阿昌摸晃了晃脑袋,把那种异样的感觉从体内驱逐出去,才清醒了不少,他就看到了陈实正举着一座发光的小山追杀韩掌柜,嘴里各种嘲讽、挑衅、谩骂的言辞连珠炮般,让他不禁怀疑自己是不是还在发昏。
见到己方唯一站起来的同伴,韩元庆眼中看到了希望,立刻大喊道:“阿昌,还不过来帮忙!”
“哦!”阿昌闻言也跟着二人跑动起来,“原来不是我看错了!”当然,他心中也在庆幸,还好那时没有和陈实打起来,不然自己又要吃亏了。
见阿昌紧跟在陈实屁股后面,韩元庆脑袋一疼,“怎么我碰见的家伙尽是些傻子呢!”
后面陈实看了也笑出猪叫:“哈哈哈,憨批!”
一剑抡动砸向韩元庆,被对方轻松躲开,但陈实的目标可不是他,巨剑旋转半圈,加速往后砸去,阿昌见了,反应不及,瞪大了眼睛,直直盯着那片光幕在自己眼前不断放大。
啪!像是拍飞一只苍蝇般,阿昌整个人就这样飞了出去,砸进了旁边的废墟中。
韩元庆看了,却没有捂脸叹息,而是皱起了眉头,阿昌体内的虫子,好像不会受到这片光幕的影响,刚才的哪一击,只是将他的肉体重创了,我的成果有效!
他眼睛一亮,再也不管形不形体了,整个人分成了数段,像是分截式的火箭,几个跨步后就把脑袋往那烟尘弥漫处弹射过去!咻,这颗脑袋破空而去,连陈实都没反应过来,只能看着对方射进扬尘之中。至于他剩下的躯体,已经开始瓦解,虫子们纷纷惨叫着死去,听着令人心烦。
刷,巨剑划过上空,将尘埃吹散,其中却不见二人身影,陈实警惕起来,他们去哪了?
轰!墙体破碎,一只大脚踢出了气爆,瞄准陈实而来,而周围阴气一动,陈实立马有所感应,急忙甩动长剑,朝对手砸去。嘭,光幕炸裂,古剑一瞬黯淡,然而对手也不好受,蹬蹬蹬往后倒退数步,又退入了黑暗中。
“干,这么脏?出来对波啊!”陈实挥手一振,光幕再现,周围的阴气浓度飙升,正是他最强之时,虽然他不清楚这样的变化是如何发生的,但肯定不会太久,若是不能迅速解决韩元庆,最后死的一定是他。
轰隆!陈实挥剑砸碎周围一切可能藏人的地方,可就是不见韩元庆出现,于是他瞥向了药铺方向,“躲?看我不把你家拆喽!”
“破!”陈实执剑力劈而下,剑势如虹,威能不可阻挡,只听得轰隆一声,房屋炸开,瓦砾满天,无数虫子暴露在阴气中死去。韩元庆立于远方,正在熟悉自己的新身体,望着眼前的这一切,抓着墙壁的手陡然发力,一把攥出无数碎片,“欠我的,总要还的!”
然这还不算完,陈实一剑劈开地上的建筑后,深知地下还有秘密,改劈为刺,将周围的阴气一扫而空,体内瞬间充盈到要炸开。
“给我开!”古剑闪亮如星辰日月,恐怖的气息爆发,四周倒地的活尸们不再颤抖,体内虫子炸开,纷纷暴毙,接着,陈实就挥下了那惊天动地的一击。
轰!大地又颤抖了一下,地脉阴气喷薄得更加迅猛了,连远处的黑目老人都感觉到了不对,但他可没心思去管这些了,此刻他所面对的这个敌人,实在是太棘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