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天,我们足足睡到12点钟才起床。天空下起了雨,给原本燥热的天气带来一丝清凉。我顿时感觉舒服多了。
吴明煌带我们去买了一套衣服,将原来的旧衣服换掉。人靠衣裳马靠鞍。换上新衣服。果然顺眼多了。至少没有原来那么土气。
然后又给我们剪去凌乱的头发。果然,整个人看起来容光焕华。
第3天。吴明煌帮我们联系好工作。说是一个制衣厂的招人。让我们去试试,我们三个人拿了行李。来到制衣厂前。
那是一座很大的工厂。听说里面足足几万人。前来应聘的人排起了长队,一眼看不到尽头。少说也有上千号人。三人之中。赵玉梅排在最前面。吴胖子排在中间。我在最后。
应聘的人鱼贯而入,大约过了两个多小时。我们终于进了办公室。负责招聘的是个女人。大约30多岁。白白净净。
首先轮到的是赵玉梅。女人问道:“做过没有。”
赵玉梅点点头。女人一挥手。说道“进里面去。”赵玉梅向里面的房间走去。
接着轮到的是吴胖子。女人也问了同样的问题。吴胖子大声说。做过。女人一挥手。吴胖子进去了。
最后轮到的是我。女人问道。“做过吗?”
我迟疑了足足三秒。因为我的的确确没有做过,我不想说谎。女人又说。“做过就做过,没做过就没做过,如果你是生手很难搞。”
我说“没做过。”
女人皱着眉头,看了我一眼。说道:“生手不要。”
就这样,我被淘汰了。我闷闷不乐的走出了工厂大门。心中闪过一丝绝望。原来,流水线上永远不缺工人。
我多么希望和赵玉梅吴胖子在一起。在一起好歹也有个照应。可是,我们分开了。甚至没有来得及说一声再见。
我心里闪过一丝绝望。突然好想家。在这茫茫人海。在这滚滚红尘,在这汗水与泪水交织的城市,家已成了回不去的远方。
我走在天桥上。看着汽车呼啸而过。消失在公路的尽头。那轰鸣的发动机。那刺耳的汽笛。如一首催人断肠的歌曲。
我掏出一根烟,点燃。深吸一口,吐出一口浓烟。让自己镇定。
接下来我该怎么办?我该去哪里?
吴胖子二叔那里一定是不能去了。我已经欠他人情了。还去打扰他,不是让他讨厌吗。我并不想成为一个让人讨厌的人。
抽完这支烟。我走下天桥,将烟盒和打火机扔进垃圾桶。戒了,并不是因为吸烟不健康,而是以后再也挣不到钱买烟了。心中突然升起一丝凄凉。
我走进公用电话亭,从口袋里掏出一张纸条,这张纸条是我爸爸给我的,上面写着一个电话号码。我三叔的电话号码。因为他也在广东,现在我走投无路。只好去投奔他。
0769-*******。电话通了。
“喂,你好,这里是新思路电脑学校。”
很明显。接电话的是一个女人。那娇滴滴带着有点嗲的声音妩媚动人。
这是我三叔的电话吗?如果我没记错,我三叔应该是个男人。怎么是一个女人的声音呢?难道是电话号码抄错了?
我楞了足足5秒。听筒你又传来声音“请问你找哪一位。”
我也着急。带着椒盐味的普通话都出来了。“我我我我找张善忠。”
“啊,你找张老师啊,好,你稍等。”
电话那头又传来了那个女人的声音,大声喊:“张老师,张老师有人找你。”
大约过了半分钟。听筒里传来三叔的声音。“喂,你好,你是哪位。”
我说道,“三叔,我是张成喜,我要来你那儿住几天。”
三叔惊讶的说道:“张成喜,你怎么到广东来了。”
我说:“我来广东打工,没找到工作。想到你那儿来看看。”
三叔说道:“好好好,你去坐公交车,在桥头的第2个天桥下车。我在天桥上等你。”
我挂了电话,付了电话费。搭上了公交车。在第2个天桥下了车。走上天桥。我一眼就认出了三叔。
他似乎没变。还是那么英俊。穿着一件白衬衣。白衣胜雪。穿着一条黑色的西裤。一双人字拖。
我的记忆里三叔很早就去打工了。所以,我跟他见面并不多。从我高祖把田分给别人起。我家是一代不如一代。直到三叔的出现。似乎给我们家族增添了点希望。因为他书读得特别好。可以说是我们整个村子百难难遇的天才。
可天有不测风云。那年高考。他考上了大学。那时候的大学一旦考上,就是铁饭碗,命运却跟他开了个玩笑,别人却替他上了大学。于是,他名落孙山。
他遗憾。他恨。可是那又能怎样呢?命运。从来就不会眷恋弱者。
三叔用手摸了摸有些卷曲的头发,看着我笑了。他露出浅浅的酒窝和那一对小虎牙。问道:“你爸妈身体还好吗?”
我说:“还好。”
你爷爷身体还好吧:“我说,也还好。”
他没有问我奶奶。因为奶奶早就去世了。
三叔带着我走了大约10分钟。就来到了新思路电脑学校。说是电脑学校可能有点不恰当。因为这个电脑学校并不大。只有整整一层楼。大约500平米。一排排电脑整整齐齐的摆在桌子上。几十人端端正正的坐在电脑前。噼噼啪啪地敲着键盘。
我惊呆了。第1次见电脑。心里忍不住激动万分,这是高科技吗?我玩过最高科技的东西也就是镇里游戏厅里面的街机。这东西还有那么多人学。它有什么用呢?我满脑子都是关于电脑的问号。
三叔安排我在椅子上坐下。给我倒了一杯水。和我聊着家里的情况。因为那时候,我们那里并没有通电话。所以能听到家里的信息,绝对是一种奢望。
我并没有心思听他的话。眼睛直勾勾的盯着电脑。电脑屏发出的深蓝色的光映着人的脸庞。神秘而又令人向往。
三叔似乎看出了我的心思,问道:“喜娃,你想不想学这个?”
我坚定地点了点头。用牙咬着嘴唇。说:“想,当然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