方华骑着小电驴突突突赶到学校,也就是十分钟后的事情。
她心急慌忙找到教导主任办公室,刚入内,深吸口气提醒自己保持理智跟教导主任与班主任打招呼,转眼就看到缩在成岚身后忐忑至极的女儿忻瑶。这气啊顿时不打一处来,冲过去二话不说就老大一耳刮子扇过去。
忻瑶看到老妈凶神恶煞冲过来早就懵了,眼看要被打个正着,的亏成岚眼疾手快反身把忻瑶护在怀里,于是方华那一巴掌也顺势抽到了成岚背上。
“你这不争气的死丫头。高三了,书不好好读,你在瞎搞什么啊?追星能当饭吃吗?喜欢明星,看看电视剧不就好了,居然敢瞒着我跑那么远去探班,还在外头过夜。忻瑶,你是要反了天了啊你!如今好了,都上头条了,你是想气死我吗?你要出点什么事,你让我怎么跟你死去的爸爸交代?”
方华平时看着大大咧咧挺不着调的,没少跟女儿没大没小互怼,看着挺不成熟的。但真动起真格的,忻瑶顿时缩成了怂包。她妈什么都好说话,就是学习方面、作风家教方面没商量,都得听她的。
覃江被方华吓了一大跳,没想到忻瑶她妈性子那么爆,居然在学校就对孩子大打出手。于是赶紧冲过来拦下她,忙不迭劝说:“忻瑶妈妈你冷静点。我们也还在了解情况。事情不一定有你想的那么严重,先冷静下来,心平气和地问。你看你把忻瑶吓坏了,这样也什么都问不出。”
就连严主任也禁不住走过来。“这位家长,孩子再不好,回家耐心教育。在外面动手总是不对的,现在这个时代已经不讲棍棒底下出孝子了。”
班主任出马,教导主任帮腔,方华怎么也得卖点颜面。但看成岚护住女儿到现在都死死抱着,就觉得刺眼得很。
“你个混小子,可以放开我女儿了吧。”
成岚讪讪松手,忻瑶反应过来也马上避嫌般退开好几步。方华还想追问,但这时严主任办公桌上的电话响起了。严主任接通,随后说了句“放她进来,让她到教导主任办公室来”,便挂了电话。看众人望着自己,严主任解释说:“忻瑶妈妈先不急着生气,另一位家长也到了,到时候你们好好问清楚。毕竟孩子大了,眼看高三快毕业了,一个个翅膀硬得很呐,我们老师也管不住了。”
这明显话里有话,方华知道这两孩子铁定得罪了教导主任,只好赔笑连连。
依着她的想法,她家瑶瑶平时乖巧听话,从来没干过出格的事,哪来那么大胆子骗她还跑外头又看明星又过夜的。她虽然认识成岚的小姨妈,但跟成岚母亲却素未谋面。想到之前发生的一系列事,成岚这孩子绝对属于放养的娃,虽不至于长歪,但什么主意都自己拿,这次的事说不准也是他擅作主张搞出来的。
不一会儿,门被敲响了。覃江开了门,果然,门外站着的是一身职业装的袁少梅。袁少梅还没进门,就一个劲给覃江点头哈腰直道歉。“覃老师啊,真的很抱歉,我家死小子给学校找麻烦了,我一定回家好好教育。”
覃江这是第一次见到成岚的妈妈,自然很吃一惊,袁少梅看着又年轻又漂亮,勉强说是姐弟也有人信。她连忙把人迎进门。“你是成岚妈妈啊,总算是见到你本人了,没想到你那么年轻。”
“哪有哪有……。”袁少梅谦卑地一个劲鞠躬,直到听到儿子一声咳嗽,正想怒目瞪过去骂上一句,哪想却被屋子里方华的身影给惊到了。已到嘴边的话又给咽回去,话锋一转,赶紧改口。“覃老师误会了,我不是成岚妈妈,我是他……小姨妈。”
“小姨妈?”
“我姐有急事赶不过来,所以特地叫我来处理这事。而且我和忻瑶妈妈也是旧识,有什么,好说一点。”
“什么好说一点?”覃江有点不懂了。
“不是这死小子跟忻瑶在外过夜嘛。这种事我们家绝对不推卸责任。”袁少梅说着,赶紧绕过覃江走过去握住方华的手,激动万分:“华姐,成岚这小子以后你想打就打,想骂就骂,总之以后我们就是亲家了。你有什么要求尽管提,我们绝对百分百遵从。嫁妆不要,聘礼成家十倍百倍地给。”
方华原本瞪圆的枣核眼,瞬间又扩展成了铜铃眼。她先前接严主任电话只当成岚跟忻瑶为了追星周六在外住宿了一个晚上,她气忻瑶是气她骗自己,怒她不知分寸高三这节骨眼上去追星,但真没想过成岚和忻瑶能发生点什么。毕竟当初成岚住她们家那么久,要有事早发生了。她对成岚还是很信任的。结果……袁少梅这话无疑是把天捅了个窟窿啊,旱天雷炸得她头昏眼花,叫她难以置信之余,心梗到整个人几乎能背过气去。
她接受女儿谈恋爱,甚至鼓励忻瑶去谈,这点可以说很开放了。因为她觉得爱情是精神上的事,一个女孩子,心可以开阔可以奔放可以自由可以想很多常人不敢想的事。然若牵扯到生理,却另当别论。一个女孩子在没有婚姻保障的前提下,不该随随便便把身子交出去,一定要慎重再慎重。涉及女孩子清白那档子事她却意外是个保守派。
现在有人称呼她为亲家,这摆明就是说她女儿的清白没了呀。
她当时接电话到底是怎么听的话啊,怎么就能把这最关键的给听岔了?现在想来也对,两个高三学生就算周末追星,最多班主任知道了联系家长关心学生不要延误学业,根本不需要教导主任出面联系她吧。搞半天之所以这么兴师动众的就是因为女儿的丑事被所有人都知道了呀。
方华这悲愤万分,一边觉得对不起死去的老公忻仁杰,真是想死的心都有了,一边又对把这脸丢到学校来的成岚忻瑶怨恨万分。她突然嚎啕一声,扑过去死命捶打忻瑶,结果又见成岚来维护,这回不再客气,连着成岚一起打。
袁少梅傻眼了,虽然是她说成岚以后随方华打骂,但也没这么说打就打的吧,还打那么狠。成岚毕竟是她亲生儿子啊,眼见方华一爪子过去,成岚脖子上立刻被指甲划出一道血痕,袁少梅心痛极了,赶紧扑过去跟着覃江一起拦腰抱住方华。
“华姐,好端端的,你干嘛打成岚啊?”
“为什么打他?哼,我打得就是他!我女儿清白都给他祸害没了,我不打他打谁啊?”方华叫嚷。
“……。”
谁?
谁清白没了?
忻瑶被打得缩成一团,好半天都没回过神来。
至于成岚,一开始也觉得哭笑不得,但再度回想起那晚忻瑶热烈的吻,突然觉得方华有点也不算说错。
的确是清白没了。
只是没的不是忻瑶,而是他罢了——他才是被强后夺走初吻的那个。
方华还要继续“行凶”,那严主任实在看不下去,猛拍桌子大喝一声:“好了别闹了!当这里是哪呢?这里是学校。要教育孩子,回家教育去,在这打打闹闹认亲讨清白,都什么乱七八糟的!”
方华见学校领导发话了,顿时也吃瘪了。收了打闹姿态,畏畏缩缩往后退。这时办公桌上的电话又响了,严主任怒气冲冲接起电话,刚凶巴巴吼了句“谁啊”,听清电话那头的声音脸色秒变。许久,挂了电话,他指着成岚说:“你跟我出来,有人要找你谈话。”
成岚没敢多问,便跟着严主任离开了办公室,一路来到顶楼的校长室,把人领进去就离开了。
锦大附中的校长是个六十多的老学者,姓陈。他面容敦厚,平时待人一向和和气气,长得有点像肯德基爷爷,所以全校师生对这位校长感观不错。此刻陈校长笑容可掬地招他到沙发上去坐,想到今天曝光的事和刚才的闹剧,心里有些没谱,于是人是走过去了,但就站在沙发边,不肯坐。
“校长,我站着吧。”
陈校长笑着说:“怎么,新浪娱乐头条的事你是觉得自己哪做错了?”
成岚摇头:“我没觉得自己有错。我和忻瑶同学不过是利用自己的假期做了自己感兴趣的事,顺便帮了帮有困难的人的忙,仅此而已。我们既不会放弃学业,也不会莫名去做什么演员,我也不知道这件事为何学校那么重视,非闹大到把我们双方家长找来的地步。”
“学校找家长来是对的。因为这件事与学校关系不大,但是与你们的家庭却休戚相关,老师既然发现了学生的问题,又无权处理,当然应该及时通知学生家长,避免不必要的事。不过看来好像给你带去困扰了。”陈校长瞥见成岚脖子上那道血痕,说:“待会去保健室上下药。”
成岚捂着脖子。“不用,只是破了点表皮,没事的。”
“你们两个人的家长都来了,好像还闹得不太愉快,要不要我帮你和平处理?”
礼下于人必有所求。“陈校长叫我过来不会就为了跟我说这些吧?”
“你很聪明。我想请你帮个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