皇后娘娘当然想的一样,即便查出了真相,在皇上面前自己也难辞其咎,还不如小事化了,稍作警告便是。
不过面上的过场还是要走的。
“母后息怒,若司城小姐真想行刺,她一个女孩子家,想不了这么周全。第一,这曼陀罗香粉是怎么来的,她怎么会得到夜国才有的花朵香粉,又是怎么沾到衣服上的,她又是如何知道宫宴的布置,这种种都有待查证。所以儿臣想,要么是无意,要不就是有人相助。”慕容逸看似井井有条的分析道。
“司城姝,你可知罪?因为你的疏忽,差点让整个皇家颜面受损。”皇后娘娘凤仪微怒。
司城姝连忙跪下请罪,好端端的怎么会弄成这个样子,行刺皇宫可不是小罪。
“皇后娘娘,臣女的长姐,断然不会做出如此糊涂事的,还望皇后娘娘明察。”司城静赶紧下来,跪下请罪,以示自己的稳重大度。
慕容逸看到司城静,主动为司城姝求情,反而更加怀疑了。
他知道司城姝和容氏对司城静的算计,也亲眼见到那日府门前的一幕,司城静与司城姝,关系绝对算不上好,况且自己刚刚已经为司城姝开脱了,司城静又何必多此一举。
真是此地无银三百两。司城静一时头脑发热,倒将火烧到自己身上来了。
“哦,你们姐妹倒真是情深啊,不过既然如此,你为何不愿与你长姐同乘一匹马车入宫呢,反而要跟在帝师夫人身后,莫不是,你嫉妒你长姐的才艺,又看不起她的出生,才出此下策?”慕容逸蹲在司城静跟前,一字一句,清晰的问道。
“逸郡王多虑了,臣女正是因为与长姐感情深厚,才让出马车给长姐,并不是逸郡王所想的那样。”司城静肯定的回答道。
慕容逸看到这样的司城静,心里倒是很惊讶。
明明很恨对方,却还极力为对方求情,若不是自己知道其中缘由,肯定被她骗的一丝不漏,这点,跟自己很像啊。慕容逸心想到。
“司城姝,你这衣裳是在哪家绣坊做的?你可知这其中的事?”慕容逸看着司城姝问道。
“回郡王,臣女的衣服是在京城的翠微苑做的。今早才派人取过来。”怯怯的看向司城静:“臣女的妹妹可以作证,是她帮臣女去取衣裳的。”
司城静没想到,这个时候司城姝居然还算计她,竟然想拉她下水。
“长姐说得没错,是臣女前去的。”不得已,司城静只好起身回道。
“那你可有遇上什么人?尤其是宫里面的人?”慕容逸步步紧逼。
这宫里,不是什么人都可以随意入宫的。只有皇子公主才有进出宫门的权力。慕容逸这样问,是不是在暗示什么?
或者说,他刚才故意提到夜国,就是想告诉众人,此事与辰郡王有牵连?
司城静的心,简直都提到嗓子眼上了。慕容逸该不会联想到,翠微苑是慕容辰的地方吧?
慕容辰要想建立起这个地方,应该是费了很大的功夫的,现在,可不能因为自己而前功尽弃了啊。
“回逸郡王的话,臣女未曾碰到过什么人,更别说是宫里的人了。”
司城静的眼光,赶紧向慕容辰求救,让他赶紧想办法,再问下去就完了。
“如此说来,那就更难查了。不过母后,儿臣想,司城家的小姐也不会傻到,这么明显就会被发现的计谋,生生的往自己身上套吧。”慕容逸说道。
“母后,依儿臣这些都是次要的,主要是逸皇兄怜香惜玉罢了。不过儿臣也觉得,没有人会这么傻,这不明摆着告诉大家,自己是凶手么?”慕容辰说道。
同样的话,慕容逸说起来,正儿八经的。可到了慕容辰嘴里,就别是一番滋味了。
皇后见两位皇子都给自己找台阶下,也不便深追了。
“如两位皇子所言,今日之事实属意外,而且也不能仅凭着这些捕风捉影的猜测,就冤枉了司城家的小姐。这件事情就到此为止,本宫不想再听到关于这件事的任何话语。”
众人又是跪拜:“皇后娘娘英明。”
“不过皇儿,本宫看司城家的嫡女,甚是温婉大方,你可有想法?”皇后娘娘本来是想让慕容逸自己选的,可经过这件事,她倒是对司城静颇多赞美。
不仅看上去温婉大方,而且家世背景显赫,遇事也不急躁,镇得住场面,皇家要的,就是这样的人。
“母后,您还看不出来吗,逸皇兄刚刚明明很偏护着大小姐的。”慕容辰戏谑地说道,他现在最担心的,就是皇后娘娘将司城静指婚给慕容逸。要真这样的话,那就很麻烦了,得请老头子出面才行了。
“你皇兄的事,让他自己做决定。倒是你,也老大不小了,明日本宫就去求了皇上,一并给你指婚了算了,免得你成天嘻嘻哈哈吗,没个正形。”皇后娘娘微嗔道。
慕容辰赶紧跪下请罪:“母后,儿臣一句话都不说了,只要您不给儿臣指婚就行。”
众人见慕容辰的样子,都哈哈大笑,气氛瞬间活跃起来。
折腾了一天,终于可以回府了。
司城静辞了帝师夫人,和苏夫人一起乘坐软轿,回司城府了。
司城静知道,司城姝整场宴会,都是心不在焉的。
看着轿子里无精打采的司城姝,司城静的心里别提有多高兴。好姐姐,被人奚落指责的滋味,可还好受啊?
前世你又是如何作践我的,今天这一出,才哪到哪啊?
“娘,我累了,想睡会。”司城静对着苏夫人说道。
苏夫人看着司城静一脸撒娇的模样,心疼的让她靠在自己肩膀上睡觉。
刚到大门口,司城姝跳下马车,头也不回的就往容氏的院子里跑。
“真是不懂规矩!”司城静小声嘀咕。
苏夫人却是不以为然:“随她去吧,今日当着那么多人的面受责,也难为她了。”
司城静听到这话,眼里满是不屑。这算什么,前世她们又是怎样对自己的?
“娘,对敌人的仁慈就是对自己的残忍,容氏始终是我们的对头,若是我们不这样,今日难堪的就是我们了。”司城静委屈的说道。
“孩子,我知道。”苏夫人摸摸司城静的头说道。
“你放心,如果她们非要争个你死我活,我自然不会仁慈。”
听到苏夫人的这句话,司城静才喜笑颜开。
“静儿,今日之事,你当真不知道吗?”苏夫人问道。
司城静拖长了尾音喊道:“娘......”
“好好好,娘不问了,万事小心即可。”
看了一天好戏,司城静也累了,正准备上床歇息呢,就听见窗子被打开的声音。
随即披了一件暖和的披风,起身迎客。
“这么晚了,辰郡王还有事吗?”
其实司城静一直在想,要不要派阿汐将慕容辰叫来,只是碍于情面,所以不敢主动找他。
既然他来了,正好。
“咦,今天你怎么对我这么客气。”慕容辰笑嘻嘻地说道。
司城静白了他一眼,要不是她觉得,今日之事,差点连累了他,她才不会这么小心翼翼呢。
没想到慕容辰却是亲昵地用手点了一下司城静的额头:“你呀,终究是太嫩了。”
司城静暴跳如雷:“我哪里嫩了!”
“哪里都嫩。”
司城静简直是懒得理他,不过她还是诚心的对他说道:“不管怎么说,今日之事,还是要谢谢你。要是连累了你,我真的不知怎么办才好。”
“谢什么,我说过,只要你吩咐的事,我都会做好。”
慕容辰突然深沉的看着她,此情此景下,司城静竟然觉得脸红,还好现在是晚上,他根本看不到。
不过她好像忽略了,习武之人,眼力自然是比寻常人要强的。
看到司城静微红的侧脸,慕容辰简直心花怒放。
想不到,她也有这么娇羞的一面。
忍不住用手轻轻扶上司城静的脸颊,突然觉得有哪里不对劲。
“你的脸?”
司城静回过神来,没有一丝大惊小怪:“哦,你说这个啊。我的伤还没好全,总不能蒙着面纱入宫吧。”
“你竟然会易容术!谁教你的?”慕容辰大惊。
“这不算易容术吧,只是一些遮掩的方法,不足为奇,我在书上看到过。”司城静漫不经心的回道。
“原来是这样啊。”不知道为什么,司城静在慕容辰的语气里,听到了一丝失望。
难道他希望自己学易容术吗?
“我给你的药膏,还治不好你的伤?”不会啊,这是自己亲自向言姨配的,不会有差错的。
“别提了。”司城静叹了一口气。看来自己,是该好好清查一下清风居的人了。
“你没用我的药?”慕容辰一肚子的火。
“真的冤枉,是容氏从中作梗。”司城静说道。
提到容氏,慕容辰交待道:“以后不管遇到什么事,一定要先保护好自己再说。你放心,皇后娘娘不敢动我的。”
“你为何能如此肯定。”司城静不解。照慕容辰的性格和处境,他应该会事事小心才对。
连她一个闺阁女子都知道,慕容辰是慕容逸当太子的最大阻碍。
“自我亲身母妃过世后,父皇便让母后亲自管教我,是有他自己的考量的。最起码,我若是不明不白的死了,皇后娘娘第一个就脱不了干系。”慕容辰压抑的说道。
司城静还是有点想不明白,慕容辰却拍拍她的肩膀:“你不是生在皇家,自是不知道其中的利害关系。只有待在皇后身边,我才有生的可能。她既不能明里偏袒慕容逸,更不能暗里害死我,所以,她才是我最大的保护伞。”
这么说好像有点道理。不过人家要真是想害他,人都不在了,还讨论什么干系不干系。
这是慕容辰第一次向司城静提到,关于他的身份问题。只是司城静还想多问几句呢,慕容辰便借口今天累了,让她早点休息。
司城静怎么也想不通,不过没关系,改日再找阿汐问问吧。
“二小姐,辰郡王又派人送来了药膏,素锦已经调好了,这就给你敷上。”
刚醒来,司城静就听到素锦的声音。
他这么早就送过来了?
“他有说什么话吗?”司城静问道。
素锦一边给司城静上药,一边说道:“倒也没说什么,只说让小姐留心,别像个盲人一样到处乱跑。”
这个慕容辰!
不用他说自己也知道,自己身边有眼线,得适时除掉。
“素锦,那日你去配药的时候,身边可有人跟着?”司城静问道。
素锦疑惑的看着司城静,仔细回想了一下:“没有啊,我就跟夫人说了一下,免得小姐到时候起床了没人伺候。夫人身边也只有梨儿姐姐。”
梨儿是跟着苏夫人来到司城府的,所以不可能是她。
那还会有谁呢?
“二小姐的药,从没经过别人的手。因为苏夫人怕有人在药里动手脚,会毁了二小姐的一辈子,所以都非常精细,除了府里的刘侍医。”
主仆两人相视一望,原来如此。
不过,府里的侍医,都是爹亲自掌管。自古行军打仗,若没有自己信得过的随军大夫,怕是会很艰难。容氏竟敢在爹的眼皮子底下,收买人心。
只是,司城静现在还不想打草惊蛇。
“素锦,去请刘侍医来,就说有个丫鬟病了,让他来瞧瞧。另外,传紫娟随我去柴房,我要去探望下绣荷。”司城静吩咐道。
素锦赶紧叫来了紫娟,她依然是那副怯怯喏喏的样子。
“随我出去一趟,待会你什么都不用说。”看着她受弱的模样,司城静还真是有些不忍呢。
推开暗湿的大门,司城静又看到绣荷躺在地上,跟上次的姿势没什么区别。
看来,她还真是糟心呢。
“她可有按时进食?”司城静问身边的守卫。
“有,按照二小姐的吩咐,若是不吃就给她喂,不能让她饿死。”
“很好,要是死了我就麻烦了。”司城静绕着她走了一圈。
看到此情此景,司城静突然想到,前世的自己,躺在地上拼命呼喊求饶的景象,忍不住的捏紧了拳头。
“怎么,二小姐,是不是没能杀了我,觉得不解气啊?”绣荷挑衅的说道。
司城静恨不得一脚踢飞她,可还是控制住了。真正的仇人,不在眼前。她不过是只走狗罢了。
“你想多了,我说过了,要让你活得好好的。我派人去请了侍医给你查看,要没事了我便送你回雪苑。”
派人扶起绣荷,司城静说道:“待会儿在雪苑,你可得好好表现啊,最好把自己说得苦难一点,要让容夫人动恻隐之心,不然,谁都救不了你。”
绣荷听到司城静要带自己去见容氏,眼睛顿时瞪的雪亮,只要回去了,她还是雪苑的大丫头,其他人都得听自己的。
“二小姐,刘侍医到了。”下人通报道。
绣荷一听到是刘侍医过来,顿时坐直了身子。这个司城静还真是个草包,请谁不好,偏偏请来刘侍医。难怪会被夫人踩在脚下,府里竟连个自己的侍医都没有。
“见过二小姐。”刘侍医对司城静行礼道。
“侍医不必多礼,快看看这个丫鬟,身体可有大碍。”
刘侍医便放下诊箱,蹲在地上把脉。
绣荷却是不停的给刘侍医使眼色,可人家刘侍医,只是专心的低头把脉,急的绣荷满头大汗。
片刻之后,刘侍医说道:“二小姐,她的身体并无大碍,只是长期在这暗湿之地,有点虚热盗汗,开个方子便好了。”
“多谢刘侍医,照刘侍医所言,我去向夫人请旨,将她送回雪苑,不过还望侍医详细记录下今日所诊的情况,免得到时候落人口实。”司城静客气的说道。
“无妨。”刘侍医便退了出去。
“看来你还挺有能耐的啊,走吧。要不是容氏手里扣着素锦,我犯得着给你请侍医吗?”司城静嫌弃的说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