陆逊见那檀道济竟直接将虎符拱手相让符,料定其中必有原委心想:
虽然赠予我们的只有一符,也就是只可调令一支军队,于刘宋军防并无大碍。可若我们遣能工巧匠,多方复制,那岂不整个刘宋大军皆为我们所用,是故此符说是他们调兵遣将之符,然必有特殊。刘宋部将见此符也必定明了此为孙吴求援之符,心中也必定有数,可我方持符求援,刘宋那边既已结盟,赠此令符,亦不便推脱,也算尚可。
当下看向周瑜那边,两人四目相对,见周瑜微微点头后,陆逊便报礼进言道:
“禀吴候,以符相赠,尽显刘宋之诚意,臣下以为,此番孙刘联盟,可两相互利。”
孙坚见台下周瑜与陆逊如此,便已心中有数,问:
“好,其余爱卿可有异议?”
鲁肃、吕蒙、陆抗等人见二人已经表态,也称口附议。
孙坚抚掌,笑着说:
“自此日起,便结孙刘之盟,万望齐心协力,共讨大业。”
檀道济鞠躬以致谢意,献虎符后,鲁肃从一边闪出说:
“既然我等已得刘宋之虎符,臣请命吴候,不如...”
未及说完,周瑜便急匆地向前抢白道:
“不如当即传令全军,他日若宋帝请援,定当竭力为之。”
孙坚说:
“甚好甚好,既有盟军之约,定行盟军之事。檀将军,此番舟车辛苦,不如在这长沙游玩几日,本候亦尽地主之谊可好?”
檀道济见这周瑜、陆逊如此精明,想是此番交涉,定是讨不到额外的便宜。今同盟之事成,定当速速离去,一来不愿再生枝节,二来豫章那边伐杨吴之事在即。便致了一声谢意之后,当即退殿离去。
孙坚亦退群臣,众人遂散。
待诸将退散后,周瑜与孙坚、孙权父子俩说了几句闲话,互通了几句家常,便出了殿去。
刚出殿门,就见得鲁肃、陆逊二人立于殿外,时不时向门口张望,见到自己出来,向自己挥了挥手。
明显是在等待自己。
周瑜见状大步走向前,鲁肃等到周瑜,也报了笑脸,笑盈盈地贴了上去:
“公瑾,半月不见,好生想念啊。”
周瑜却并不对鲁肃的善意领情,而是直接上手过去拧住了他的耳朵,以一服兄长教训弟弟的姿态道:
“子敬啊子敬,就算转换了时间、地点和人物,你也依旧是,本性不改啊。”
“公瑾,疼,轻一点,轻一点。”鲁肃被揪了耳朵,自是一脸尴尬的喊疼。
“适才在那大殿上,你是不是要说不如我们也把自家的兵符赠予他们呢?”
鲁肃本自难堪,见周瑜又这般问,却无由得觉着几分委屈,抢白道:
“你这又如何怪得了我,对方诚意相邀,赠以虎符,难道我们就觍着脸收下,没有任何表态吗?我方不也得须拿出十二万分诚意来,方能皆大欢喜吗?”
周瑜翻了下白眼,不知该怎么去跟这位安邦定国的好手,却是勾心斗角的小白解释,几番想要说话,又因措辞不妥而作罢,只得叹气一声,松开了鲁肃那只早已被揪红的单耳。
陆逊见周瑜这明明是恨玉不成却又不知该如何讲话的神情,心中暗自叹了一声:
原来关系好到了极致之后,即便是像他俩这般的大人物,也会闹小孩子那般恣意打笑啊。
当下便想要出来圆场,向鲁肃说道:
“鲁肃前辈君子之风,自是不会恶意揣度别人,只是...”
鲁肃见陆逊话里有话,也明白了此节定有蹊跷,急急地问:
“只是如何?”
“只是他们如此安心的将调兵虎符交由我们,那便早已有了安排。他刘宋各级将官见了那虎符,也定明白这是我们东吴所要求援。说得直白一些的话,他们这虎符,其实只是面子,并不是里子”
鲁肃虽不精于阴谋计算,但于人间世道又何尝没有了解,陆逊这番解释过后,也当即明白了周瑜揪自己耳朵的所意为何:
“原来如此,那檀道济远道而来,自是有所准备。而我方却完全没有如他们所赠的特殊兵符的准备,若是如我这般将自家的真兵符赠了出去,怕那檀道济出了大殿便直接笑趴不可。吔,真是万幸没成这一庄亏本买卖啊。”
陆逊见鲁肃已然明了,也当即笑道:
“鲁子敬仗义疏财,可见一斑呐。”
鲁肃见陆逊如此说自己,虽心有尴尬,但想到若非陆逊指出,自己怕还是想不通此中变幻,只得尴尬赔笑。
这边刚一了结,那边的周瑜却又要秋后算账了:
“好一个仗义疏城鲁子敬啊。若不是足下高义,将那南郡以及庞统都拱手送于刘备,怕是直到司马篡魏,那姓刘的都还被我们压制在荆南咧。”
鲁肃又被挤兑一番,不由得满脸涨红,却也无从辩解,唔噜一句:“公瑾啊...”却又说不出什么话来。
周瑜见这老朋友如此这般着急惭愧模样,既好玩,又好笑,想是大江东去时逝水,现在再说也已无用,便拍了拍鲁肃的肩膀,说:
“往事已矣,是我的错,不应再提,谁又晓那天命如何,如果你当时未能助刘备取西川,没准他日曹操自陇南下,东南并进,怕是我们再无抵挡之力了。”
陆逊也在一旁劝导:
“是啊,历史不能假设,曾经我以为王朝兴衰自有气数是迂腐之见。但现在一览中华五千年历史,那王朝命数,其实是确有定数。地缘、制度、文化、民族、门阀、理念,如此种种,才是决定一个朝代繁盛或衰亡的因素,一人的一时之念,再历史车轮面前,也未免太过卑微了。”
周瑜听得陆逊如此觉悟,不由得心想:
如同汉末那种情况,无论士族与寒门之间的矛盾还是汉人与异族之间矛盾都已即将激化,哪怕是司马氏的短暂统一也没能改天下大乱的趋势之所在。这小子说得也忒直白,相对于天命来讲,一人之力又何足道哉呢?
想通此节后,不由得也嘲笑自己也是如同诸葛村夫那边妄图逆天改命可笑无比的蠢人,不禁神色黯然,不再说话。
与二人吃了午饭后,鲁肃与陆逊想再相邀,周瑜以军务繁忙为由,未至未时,便出了长沙城,投往湘水东吴水军基地去了。
......
......
自江云卿参与这个实验,而来已有半月。
期间,虽然江云卿一直处于完全潜行状态,未曾有过复苏,倒也不是很担心自己的机体情况。
在现在这个增强现实技术愈发盛行的社会大环境下,各种VR装备开始盛行。虽然像休眠仓这种级别的装备还未能广泛推广,但军方或一些机构内因各种事情而长潜行的情况也逐渐有之。
不再是VR眼镜,V装等设备作为一种商品刚刚上市时,社会各界对其声讨、抵制,叫嚣其为断送人类命运的潘多拉魔盒的那种环境了。经过一段时间的开发与适用,在完全潜行装置内内进行长时间的工作、学习、游戏与实验已经成为了一种非常常见的现象。
反而倒是自己参与的这如同军争游戏般实验中的事让江云卿无比闹心,无论是私生活方面,还是“公生活”方面。
于日常生活中,自己虽假扮项羽,但在面对上司和下属时,只要在适当场合做足样子,总是可以蒙混过去的。反正大千世界,若不是各有所求,又哪来的如此多的人际关系?可真正遇到在自己生活圈中的至亲之人时,便难以再去装样子了,至少对于江云卿来讲是这样的。
这个生活圈中的之亲之人也并无他指,其实就是虞姬了,每当江云卿所面临虞姬对自己的热情与关切,要扮演她的夫君之时,心中便不止住地萌此想法:
虞啊虞,就算你对我再好,毕竟也还是项羽的夫人,而不是我江云卿的夫人。再者我也只是一个小男生,又怎么会有欲求去蒙拐别人的老婆呢?
如果所选定的是个男生,本来就是过来参与一场实验,打着为了科学的名义,自是不会放掉这送上门的,历史上鼎鼎有名的虞美人儿了。而且以自己对系里其他男生的理解,若真是他们来扮这项羽,那与虞姬的关系不仅不会令他们觉得尴尬且难以处理,怕不是还会好到被人诟病说这二人竟恩爱至此,终日都在房内“夫妻情深”不成。
矣!
但此时对于取向有别的自己来说,这种事便无论如何都显得尴尬了。
将心比心,若是自己,一个完完全全的陌生人假扮自己心爱的男人想要去与自己相好,于自己而言,这是无论如何也不肯同意的。
每每想到此节,江云卿便深感自己是在欺骗女子的感情,同样有颗恋人心的自己,又怎能不生惭愧,只得对虞姬床下亲热,床上疏远,说是夫妻,但在江云卿看来,虞姬倒不如说是与自己亲密无间的好姐妹才对。
此外,便是所要扮演西楚霸王在军政上所面临的压力了。
虽然武力可以借助“世界编译者”的力量来力压群雄,但江云卿自己也明白,与楚霸王之间所差距的,又岂止是这拳脚上的本事。更多的,还有史书上所载,项羽少时向自己的叔父叫嚷要学的“万人敌”的本领,也就是征召训练,布阵排兵的本事。
凭一人之力独霸乡里的本领,旁人倒是不难复制的,但更难得的是项羽所同时拥有的集万人之力横扫天下的本领,这倒叫江云卿不止该如何弥补其中的差距了。
所幸半月以来,楚军一直处于征兵练兵的状态,自己又有季布在一旁尽心指导,加之龙且、钟离昧以及英布的帮助,统帅这支本是自己所拉出的军队到不甚困难。
可据前两日楚国高层的会议,怕是很快便有场恶战要交由自己头上了。
本是大家一起在军营大帐中共进午饭,但江云卿想至此事,不禁一阵烦闷,碗中喷香的江米硬是用筷子挑了好久也没能下口,最终还是将竹筷又放回案上。
“少将军,”龙且最为敏感于自己上司的一言一行,见其连饭也吃不下,不由得一问,“可是有什么烦心事?”
“哎呀三十岁的男人一旦开始唉声叹气想都不用想的肯定是与媳妇吵架了呗。”钟离昧还是未改之前心直口快的性子,一边抓着牛肉,一边便开始嚷嚷,与他那斯文儒雅的脸庞形成了强烈的对比。
“大哥明显心中有事,你这多口怪就不能少说点,小心大哥一个巴掌下来,十张嘴都给你扇掉了。”英布素来不喜钟离昧的叽叽咋咋,每次都要说他一句。
“怎么可能大哥这么宝贝我,”转而看向江云卿方向,大声叫到,“是不是啊大哥,我是不是你最疼爱的人,无论我怎么乱说你都不会打我。”
江云卿见钟离昧竟如此有恃无恐的在那嬉皮笑脸,本来的积郁不由得一扫而空,加之几日以来钟离昧一直在军中忙前忙后,又无从惹事,便朗声道:
“你我兄弟一场,你又帮我甚多,在下感谢都来不及,又怎舍得无由对你下狠手呢?”
“嘻嘻,”钟离昧脸上买了个笑容,转脸便对英布小声炫耀,“听到没有大哥就是宝贝我就算我再怎么造都不舍得罚我。”
“嘿,大哥说是不会对你下狠手,只会下死手,只要逮到个机会,便会将你抽筋扒皮点天灯,凌迟分尸送地宫。”
“你长得这么难看还总想扒我这张俊俏脸皮来泄愤不愧是癞蛤蟆上青蛙。”
“什么意思?”
“长得丑玩的花。”
龙且见这不正经的二人,心中不悦,但也不好意思去打断他们,便还是问向江云卿:
“不知适才少将军所扰何事啊?”
“这并不是什么要紧的事......,诸位兄弟对于荆楚地区的割据关系怎么看。”
众人听闻自己的上司猛地问了一个如此正经的话题,不由得一愣,只有季布本自明白江云卿究竟是在心忧什么,便直接坦白回答:
“据悉,整个荆楚地区割据势力错综复杂,最为强劲的几方势力,便是襄阳萧衍梁政权、江汉萧道成齐政权、长沙孙坚吴政权,以及在郢鄢地区的我们了。”
江云卿见季布回答的坦诚,便紧接问道:
“是这样的,那你们觉得谁会最先与我们起冲突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