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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5章 终场哨

罗伟

在教室里,突然听到楼下足球场上传来终场哨声。那是三声响,最后一声拖得长长的,似乎能把听哨人的心给揪出来。

是谁胜了,是谁败了?谁欢喜了,谁悲伤了?谁还想继续,谁还想重来?我不由得替那些素不相识的人忧心起来。

最听不得那样的哨声。看过数不尽的比赛,每到终场哨声响起的时候,都不忍心见那般景况。有的时候,自己在意的球队获胜了,心确确乎乎是欢喜的。但是,一旦瞥见球场上另一个角落另一番景致的时候,心便开始疼痛起来——他们在掩面遮泪,在跪地长叹,在相拥而泣……这个时候,不论多大的欢喜都会被冲淡,被浇灭。

你在想,为什么这个世界上一定要让悲凉与欢喜同在?为什么在球场上偏要如此紧凑集中地把悲剧和喜剧聚集在一起,形成如此强烈鲜明的对比冲突?足球场上,竟如同一个剧场。上面演绎的是一个紧凑的四幕剧。在最紧凑的时空内展现最强烈的冲突,冲击你的情感,冲击你的灵魂。

于是,你开始憎恨起那样的哨声来。你不愿比赛过早地结束,你不愿结局过早地来临。那长长的哨声在撕破队员的心,同时也在撕破你柔软的心。

你在替别人担忧的同时,不禁想到了自己:我们自己的人生不也是一场长长的球赛吗?我们满心欢喜地走进人生的球场,满心欢喜地期待我们的表现,满心欢喜地享受我们的比赛,又满心欢喜地等待我们结局的来临……然而,当比赛的终场哨声响起的时候,我们才知道,一切未必尽如人意——一半是欢喜,一半是忧伤;一半是畅快,一半是疼痛。

那就是最残忍的终场哨声哟。

在我们那长长的人生中,也分为上下半场吧?或者,分为童年、青年、中年、老年这四节,在这样一场长长的人生竞技旅途中,我们尝尽喜怒哀乐,我们一边奋斗一边流泪。如同一场不可能不完结的球赛,我们的人生也是如此。当上帝吹响了那长而凄然的三声哨音时,一切都完结了。不论结局如何,我们都无法改变。

也许,你是一个胜利者;也许,你曾有过一丝欢愉。但是,当你目睹人生的悲凉,目睹戏剧里的悲剧角色从你身旁划过的时候,不论你有多大的成功,多大的喜悦,都掩盖不了背后那隐隐的苍凉。因为,你是一个柔软的、悲悯的人啊。

你想改变一切,想挽回一切,想拯救一切。可是,上帝那最后一声哨音早已响过,你只能无助地停留于人生的最后一个句点上。

想来,为什么终场哨声分三——一定是不敢相信的问号,惊讶慨然的叹号,最后是无奈悲凉的句号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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