众人的目光齐聚于林染的身上。
有人认出了林染,思量片刻后便点了点头,“林兄身为玄心门高徒,一身修为八楼境界,实力又比本身境界至少高出半楼,我觉得可行。”
林染的身份,足够让人向他表达出善意。
虽然并非是下一任玄心门门主的热门人选,但玄心门未来的四阶长老,基本是囊中之物。林染本身已经十九岁,八楼实力,虽然不是同年龄年轻修士中最强大的,但任谁都看得出来,林染走的是类似于厚积薄发的路子。
否则的话,真以为玄心门破境最快是以讹传讹?
玄心门创造过一项纪录。十楼大修士,公认的至少需要六十岁,这项记录就是玄心门所创造的。一位玄心门修士,正是在六十大寿因喜而破境,顿时双喜临门,传为一段美谈。
这之外,最快达到十楼境界的修士,是刚过完六十一岁生辰一个月后的一位修士。其中值得深思的是,那位十楼大修士走的是一条断头路,也就是完全放弃了能够踏入十一楼的机会。
步步为营者,一步一个脚印,脚踏实地,方有机会往更高处攀登。
至于那些一步登天的,多是奋力一搏,本身带有大凶险之余,也在破境成功之后丧失了更进一步的机会。
不过所谓天无绝人之路,这条断头路虽然往往代表破境无望,却也不是完全无望。
倘若所获机缘足够泼天,也足以羡煞旁人,破境也还是有机会的。毕竟破境本身并非定式,一步错便满盘皆输。君不见多少人走了一辈子弯路,却远比许多人走得远。
这里的年轻八楼修士们自然是各个宗门的宝贝,不过不同的宗门之间所存在的差距,那实在是没法以道里计的。
虽然有背景深厚者如周婉,但一方面是周婉自己无心,再者则是林染的背景又岂会弱于周婉?
人若不向高处望,又如何往高处走?
放眼人界,各方面均不输林染的人不是没有,而且事实上也不算少,只不过现在在这里,没有那些人。
除此之外,其实还有一个原因,他们都想活着回去。
他们不是不知道这一行的危险,但有时候,担当面前,危险算什么?只是在对得起担当的同时还能活呢?谁不想?谁舍得死?
“我们走吧。”林染很轻松的就得到了领导权。
脚下其实无路,看起来是这样。但是林染很直接的来到了众人的最前面,并直直地走了过去。
直到这一刻,其实这里仍有一部分人是不觉得林染有领导他们的资格的。
不过,林染往前走去之时,竟然脚踩在空处却并没有一脚踩空。
“可以走。”林染直接走过去,大步而去。林染的后面,有人伸出脚来试探,随即一喜。
听到这句话,大家的目光又集中在了林染的身上。
看起来,他来领导众人其实也还不错。起码这份气度,还是不错的。
就算是仍对林染有些意见的,此时也对林染折服三分。
虽然不知道林染用了什么手段,不过他不动声色间就解决了一个颇有些棘手的问题,这一点,谁都无法否认。
来到白色的出入口处。
不出意外的话,从这里出去,便到了那所谓魔界。
其实所有人都有些紧张。
他们都还很年轻,其中年纪最大的,也才二十出头而已。
清一色的八楼修士。
即便是一流势力,面对这样一群人,也没法不放在心上。
“我先过去,你们小心。”林染虚压了一下手,身先士卒。
“等一下。”有一人赶忙拦住林染。
“唔?”林染诧异。
“我有一道探路符,可先行探路,确保安全之后,我们再行动不迟。”那人道。
“探路符?可是,探路符在这里恐怕不方便用吧?”林染知道探路符是什么,只是这里显然是人界与魔界的界壁缝隙,他们在此停留尚可,但要说隔着一层界壁在魔界使用探路符……
“一般情况下应该是不行的,不过现在并非是一般情况下嘛。”那人笑笑,“我叫郭余升,千符门弟子。”
“原来是千符门高徒。”众人齐齐拱手抱拳。
千符门也是一个二流势力,只不过论综合实力,在二流势力之中属于相对靠后一些的。但千符门在人界的名声却很响,而且口碑也非常好,尤其是交友广阔,各地都吃得开。
原因很简单,千符门的制符技法,很是独到。
不过千符门的符箓的昂贵,也是很有名的。
只是对于修士来说,钱财不完全是身外之物,但基本上还是比命略不如的。
花钱买命,又卖命挣钱,好像哪里不对,但又好像没有不对。
只见郭余升从怀里掏出一张金质符箓,其上光华内敛,却又隐隐有某种气息存在。
“此符为千符门产出的最高品秩符箓,一般是根本不会售卖的。”郭余升解释了一下。
众人点点头,都理解。
做生意嘛,大家都这样,最好的自己留着,中等层次的拿出来售卖。至于那些低等甚至是劣质的东西,那是绝对不可能拿出来丢人现眼的。
此时,众人便对郭余升的符箓没有疑惑了。
郭余升的一手拿住探路符,另一只手则从探路符的表面轻轻摩挲而过,看他的表情,似乎他正在触碰的,其实并不是一张符箓这么简单。
符箓顿时有淡淡金芒油然而生。
再接着,就见郭余升那轻抚过符箓的手单手掐了一个诀,待诀完成,就见他姿势略有些怪异的手心——微微聚拢,并未完全摊开的手掌,倏然浮现出了一抹纯白。
“是这个门?”有人顿时想通,郭余升手里的纯白,不正是这里的白色出入门户吗?
郭余升没有说话,其实也说不了话。
八楼实力,催动这等高品秩符箓,真的有些勉强。好在也只是有些勉强而已,咬咬牙,还是能行的。
花点力气,总比突然去到魔界,然后一个不小心撞上魔界之人——尤其是一不小心就撞上了一群魔界之人,来得好。
这就是此行的危险所在。
能为众人免去一份危险,这是多大的人情?相比之下,一些透支算什么?总而言之,这不失为一桩好生意。
不过这桩生意有个前提,那就是大家能尽可能多的活着回去。
郭余升的脸顿时就涨红起来,额头上甚至已冒出汗水。
他的头上,淡淡的雾气蒸腾起来。
郭余升另一只手轻轻一推那探路符,便将探路符推到了白门的那边。
此刻,半数人的目光都锁定了郭余升的掌心。
另外半数则是看到了林染谨慎的神色,围在了白门旁边。如果魔界的人忽然来到,他们可以第一时间出手。
或许不能算以有心算无心,但好歹也是一场偷袭,只要对方不是十楼高手甚至更高,只要一击,不说有来无回,起码也能让对方去掉半条命。
十几位八楼好手,这点成果还是有把握的。
那边,郭余升的手心里,先是纯白,也唯有纯白。接着,便如同有人终于从一场浓得夸张的迷雾里逃离出去,眼前霎时恍然开朗。
不过,当众人凝神一看,又顿时很无语。
灰蒙蒙的世界,灰蒙蒙的天,空中有几缕乌云,仅仅是几缕,而非成团。
看上去,这里应该是一个高处,类似于山丘或干脆就是在山上。
地上有一层很厚又很黑的灰,看上去,有些脚印。不过脚印存在应该已经有些时间了,不是太完整,有被新的灰掩埋过的痕迹。
不远处有一棵树,树高应该有两丈多,不过看上去似乎并没有什么生机。一方面是没有一丝一毫的绿色,另一方面则是很干,很枯。
鬼地方,真正的鬼地方。
只是之后,大家又想到了其他一些情况,顿时每个人都迟疑了起来。
“同情?”林染仿佛有读心术,忽然问。
“魔界的环境……”有人动了动嘴唇。
“那又如何?他们现在正在做的,是染指三界,是毁灭三界。你们,你们的亲朋好友,以及你们不认识也或许这辈子都不会有机会认识的人,都是他们要屠戮的对象。既然如此,你们在同情什么?想同情什么?要同情什么?”林染反问,神色冷漠。
“林兄教训的是。”被训斥了一通的那人搓了搓自己的脸庞,很快,便目光坚定起来。
无论魔界是个什么情况,这算不上重要。
重要的是,魔,来到了人界,已经沾染了许多人的鲜血。其中,来到这里的所有人的身边,都有遭灾的
任何理由都无法支撑一种行为,侵略。
任何原因都无法辩解一种手段,屠戮。
任何目的都无法美化一种丑陋,过程。
魔,便是如此!
“看来还算安全。”林染没有就半数人的同情再说什么,大家都是聪明人。
“时间,两个时辰。尽可能的收集情报,任何情报都可以。当然,最重要的,还是保证自己的性命安全。我希望,我们所有人都能活着回去。这一趟,风险虽高,但只要平安回去,已足够我们留名青史。”
“如果人界对抗魔的历史终将编撰成书流传后世,我们的名字,绝对绕不过去。”
“告诉我,你们想亲眼看到那一幕吗?”林染的目光扫过众人。
众人早已热血沸腾。
他们高声道:“想!”
“那就!”林染忽然举起右手,右手握拳,“放胆,放肆吧!”
“放胆!放肆!”
“放胆!放肆!”
“放胆!放肆!”
人界与魔界的界壁缝隙之中,一群年轻人举拳高喝,声音如浪,此起彼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