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真寺的大门是关着的,上了锁,因此李田二人也没进去。
过了清真寺,进入一片村落,李高文道:“这里就是回回营了,我们光州的回民专属居住区!”
二人正走着,在他们右边出现了一个小土坡,土坡上长着一株三、四人和抱的大松树,根茎有一部分都已经长出土外了,就像一个干枯的张开五指的手抓着地面,很有些可怖的味道。树干虽很粗,但是大部分枝丫都已经枯萎了,只有几根小枝桠还挂着几根青得发白的老松针在风中摇摆,看样子随时都可能随风逝去。
田小霞看着这棵老松树,道:“这棵松树根这么大,这么粗,怎么看起来好像快要死了?”
李高文道:“这棵树嘛,听老人们说应该有上百年的历史了,是该寿终正寝了。不过,据说它已经成了精了,夜里曾经有人听见过它的哭声。”
“你想吓我呀!”田小霞不自觉的缩了缩肩膀。
“不是,老人们真是这么说的,信不信由你,反正我不信!”
田小霞又仔细看了看那棵树,一根根枯萎的枝丫就好像死人的枯骨一样,纷乱的向四周伸展着,树上的几个烂洞似乎就是它的鼻子眼睛,空洞幽深而又神秘。田小霞不禁打了个寒颤,道:“你不说就算了,你一说,我看起来还真有点儿邪门儿!”
李高文眼珠子一转,笑道:“而且还有一个传说,说是白天如果谁总是盯着它看,到了夜里,它就会去找谁!”
田小霞不禁收回目光,往李高文身后贴了贴,道:“臭小子,就知道吓唬我!”
李高文笑道:“不吓唬你,你哪能跟我这么亲近呀!”
“小坏蛋!”
……
回回营,虽然名为回回营,但是早已经汉化了,房屋陈设和生活习惯与普通的汉民居住区并没有什么区别。如果不和当村居民深入交流的话,确实很难找出特别之处。
二人在回回营稍稍逗留之后,继续向西走转南向由一条胡同穿出回回营,上了一条异常宽大的土埂。土埂就像一条普通的乡间土路,坑坑洼洼,凸凹不平,但是总体看起来还勉强像一条土路,约有七、八米宽,可以横放两辆大轿车,高度大约有三层楼那么高,两旁的坡度很陡,差不多有六十度,长满了已经发黄的老青草,就像一片斜挂着的草坪。土埂的南面则是一条窄窄的大水沟,东西两边看不到头。
李高文指着土埂介绍道:“我们本地人叫这做‘城墙埂子’,据传是以前用来抵御外敌的老城墙,你看看,下面那条东西都看不见头的大水沟就是护城河!”
田小霞看着那条“水沟”,似乎充满疑问:“水沟?”
李高文道:“这么跟你说吧,我们光州县城的总体格局是,有一条淮河支流——小黄河从县城中央由东至西穿过,小黄河以北叫做北城,是我们县的行政中心,县政府、公安局、民政局以及各个主要行政单位都在北城,建筑比较繁华,现代化;而小黄河以南,也就是我们现在呆的地方,叫做南城,在古代的时候也叫弋阳镇,比较古老,保留了很多古迹。”
田小霞道:“这和这条水沟有什么关系吗?”
李高文学者单田芳的口气,把手一按:“客官莫急,且听我为你慢慢道来。”
“好的,请讲!”
“据说在古代,弋阳镇和光州是分开的,虽然不同级别,但是却是相对各自独立的行政单位。光州城依小黄河而建,自然以之为护城河,而弋阳镇就开掘了一条东西走向的向南凸出的弧形护城河,护城河的两端正好连在小黄河上,把弋阳镇包裹在内。在古代的时候,这条弧形的护城河原来是什么样子的,我不知道。但是经过历史的演变,就变成了现在的样子。这条护城河无形中成了光州城区与农村的分界线,护城河以南,大部分都被开发成了菜地。最宽的地方估计也有四、五十米,最窄的地方只有四、五米。整体看来,就是一条长长的水沟。”
田小霞笑道:“原来如此呀!走,下去走走!”说着,拉着李高文就要下坡。
李高文随她边下边道:“这些坡我可是跑够了!”
“什么叫跑够了?”
“我上高中时是体育班的,那时候训练体质,我们经常来这里跑斜坡,上去下来,下来上去,反反复复,或者一路斜跑,腿都跑断,腰都累折了!”
……
二人沿着城墙埂子一路向东,来到了迎宾路口。这是一条南北走向的超宽大马路,直接贯穿了城墙埂子,从中穿过,把城墙埂子截为两段。李高文道:“现在光州在不断地搞开发,由于建设需要,护城河有些段落都被填平了,城墙埂子也被挖平了不少,估计再过几年,可能就剩不下多少了,甚至全部被开发。我上小学的时候就还没有这条迎宾路,这一片都还是城墙埂子与护城河,后来开发就建成现在这个样子了。”
田小霞笑道:“年纪轻轻的,好像很怀念过去似的,像个老头子。”
李高文牵着田小霞的手,转而沿着迎宾路向北,道:“小的时候,家里穷,曾在城边住过几年,那时候还在上小学,每天上学、放学都要从这里经过,翻阅城墙埂子,几年的童年生活,你说怀念不怀念。不过,这条迎宾路修通了,交通确实方便多了。以前外地车经过我们光州,如果要转106国道,就得向东绕好大一段路,可是现在这条迎宾路,直接连接了县城南北106国道的两个路口,而且从迎宾路北头,还可以直接转弋阳路,上312国道,我们自己坐车也方便多了。”
“你对交通也蛮了解的嘛!”
“谈不上了解,没事儿多看看地图就知道了。”
田小霞突然眉飞色舞的道:“你上学的时候是在什么地方,我倒想见识见识!”
李高文道:“我的小学是在光州县第一小学上的,地址就在清真寺隔着小南海的对面,从我家到那里,走快点儿也就三分钟,回家的时候我们可以去看看。初中和高中都在光州一中,光州一中的初中部在中大街,一会儿我们就去看看。而高中部嘛……”说着,李高文转身向南指了指,道,“就在迎宾路的最南端。太远了,我现在也懒得去了。”
“这么说,你上高中的时候,路还挺远的。”
“跟那些周边农村的学生比,也不算远。走路嘛,大概半小时。不过那时候,我上学、放学,为了锻炼身体素质,都是用跑的,慢的时候,十一、二分钟,状态最好的时候,七分钟就能到家,高二、高三搞运动会,我一直是本年级的长跑冠军呐!”
田小霞问道:“那么……那么……那么你上中学的时候,有没有谈过恋爱?”
田小霞开始关注自己的过去,李高文有些意外,于是问道:“霞姐,你这是什么意思?”
“行,你不想说就别说,我就随口问问。”田小霞一脸满不在乎、很随意的表情。
男孩子想要了解女孩子的过去,往往是为了占有她的全部,而女孩子想了解男孩子的过去,往往仅仅是为了了解他的为人。
在某一派的心理学上有这么一种观点,说人和人之间相互了解过去,并不是仅仅为了了解对方,更深层次的目的是为了操控对方,不知道是也不是?田小霞是不是有这个目的呢?
“说就说,怕什么,又没什么见不得人。恋爱嘛,没谈过,不过,不过……”李高文有些吞吞吐吐的道。
田小霞双眉紧锁,似乎很着急,可是嘴上却又很轻松的道:“不过……怎么了?”
李高文回想着古龙小说里的词句,开始组织自己的语言,道:“不过,那时候我也是个身心发育健康、正常的青少年,肯定有喜欢过的对象,跟你是一个类型的,娇小的淑女,这点儿我不隐瞒。”
“你隐不隐瞒关我什么事儿?”田小霞还是一脸的不屑。
李高文笑道:“好的,不关你事。不过那时候我胆小害羞,又一门心思的学体育练武,所以从来没追求过女孩子,也就没谈过恋爱!”
田小霞笑道:“难道没有女孩子主动追求过你吗?”
李高文抖抖袖子,摊开双手,无奈的笑道:“就我副德性,谁要啊?!”
“你嘛,长得也还凑合,优点嘛,也有那么一点点儿,怎么会没人要呢?”田小霞偷偷的笑道。
李高文也偷偷的笑道:“我哪里长得凑合,有什么优点儿,你倒是说说!”
田小霞笑嘻嘻的道:“你呀,身材是蛮魁梧的,就是个子矮了点儿!”
“你没有说我矮胖得像个坐地炮,我已经十分欣慰了。以前高中在体育班的时候,就总有人说我矮胖矮胖的,像个坐地炮!”李高文自我解嘲的说道。
田小霞的表情似乎很疑惑:“不对呀,以我对你的了解,别人这么说你,你肯定要发脾气,跟他急的。”
李高文笑道:“这个你就不懂了,在体育班是以实力来说话的。开头说我坐地炮的那个人是我学长,跑的比我快,耐力比我强,跳的比我远,铅球扔得比我重比我远,举重举得比我多,标枪是我的两倍远,身体柔韧性比我好,像我一样魁梧的身材,个子却比我高得多,就是蛮劲比我小点儿,这样的人我想不服都难。”
“我还一直以为你的体育有多好呐,原来也有不行的时候。”
“那位学长从小学体育比赛就拿过奖,而且从小到大一直在接受体育训练,从未停过,我哪里是他的对手。如果他跟我同一个年级,恐怕长跑冠军就不是我的了,再说了,当时他可是我们体育班的班长,我的顶头上司。”
田小霞道:“怎么了?提到他,你怎么好像一点自信也没有?”
李高文回过味儿来,感觉聊天的主题似乎跑了,赶紧转回来,道:“唉,停停停!别打岔,你说我还有哪里长得凑合,有什么优点儿?”
其实聊天也是个技术活儿,技术含量低,甚至没有技术的,会漫无目的的聊,瞎聊,不断的转换主题,改变论点论据,甚至聊到后来,连最初开聊的主题是什么,目的是什么都会忘了,这样的聊天的气氛往往很轻松。而技术含量高的就不一样了,可以围绕主题不断变换论据而不失去论点,气氛紧张激烈,甚至是剑拔弩张。
田小霞看着李高文的脸,道:“这五官嘛,眼睛、耳朵、鼻子、嘴,组合的都还凑合,尤其这对大眼睛挺漂亮,水汪汪的,可惜却是个近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