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笃笃笃——”
关心向来浅眠，短促的敲门声很容易就吵醒她，她揉揉眼睛，看了下时间，才五点。听着一旁的李小雅均匀的呼吸声，关心拿了外套，下床。一阵头重脚轻，差点摔倒。她来到玄关，敲门声变得有些急促了。关心怕李小雅被吵醒，也没多想，就把门开了一条缝，等她看清楚来人想要关门，已经来不及了。
一刻钟过去了，沙发上那个不请自来的家伙阴沉着脸，一言不发。所以，他五点钟来，就是为了摆脸色给自己看？关心觉得无聊，准备回去睡觉了。
“你都不问是谁，就开门吗？”贝则宁实在恼火，他昨晚想了一个晚上，觉得自己的那些伤疤，他再揭一次有何妨。结果才敲了几下门，就看到有人衣衫不整地来开门了。
“你来就是要试试我会不会开门？”关心觉得这人有够无聊的。
“不是。”
贝则宁抿嘴。
“那请回吧。”
“关心，我们——”
“等等，我就是我，你就是你，‘我们’这个词用不到你我之间。”
关心冷笑连连。
“不能心平气和吗？”
“人渣。”
对于关心来说，从十五岁开始，她将这个词和贝则宁划上了等号。
“三年前，我妈妈去世了。”准确的说，是自杀了。
贝则宁有些无力地靠在沙发上。三年前，他才十四岁，妈妈突然自杀了，老头子面目狰狞的拉着他去医院做了亲子鉴定。直到报告出来，妈妈才被老头子从太平间领回来。没有葬礼，没有哀悼，一方墓碑，都没有署名。当时，他气势汹汹的找老头子理论。老头子甩手就是一巴掌，他说：“你就庆幸你身上流着我的血，不然，你就只能去孤儿院待着。至于你的妈妈，从她给我带绿帽的那一刻开始，她就只配得到这样的归宿。”这样的变故，很轻易地击溃了当时的他。有半年的时间，他放任自己，直到被学校开除。
“关心，我去N市三年，这里的人和事已经忘记得差不多了，但是唯独你的笑容，你的眉眼，我忘不掉。你说，我该怎么办？”
然后，关心就看到沙发里的人居然哭了。明明帅气张扬的人，哭得有些难看了。
“你的伤痛，我很抱歉。”迟到了三年的解释，关心听了，她收了收抱着自己的双手。
“时间是向前在走的，我们都在随波逐流。过去的，就让它成为记忆吧。”
关心没有办法忘记，三年前她所经历的一切。他刚消失的几个月，她想过，等他回来，她一定要当面问清楚。后来，随着时间的推移，她放弃了这样的想法。十三四岁的懵懂，她付出了沉重的代价。
沉默良久，关心叹了口气。
“贝则宁，你走了又何必回来？”给彼此徒增烦恼，何必呢。
贝则宁放下掩面的双手，双眼猩红。他哪里知道，自己对她会这么执着。当初他也以为，过个几个月，就忘记了。可是，不论是在他自我放逐的时候，还是在他被黑暗压得喘不过气的时候，那双琥铂色的眼睛从未离开过他的脑海。后来，他想明白了，既然放不下，那就回去吧。回去她的身边，继续听她讲着琐碎的不能再琐碎的小事。
“你的眼睛。”
“什么意思？”关心看到沙发上的人向自己逼近，直觉后退。前一秒还忧郁得像个被世界遗弃了的孩子，这一秒，她觉得他想要得到整个世界。
“关心，要不你把你的眼睛给我吧。”贝则宁笑得有些阴险。
关心退无可退，用手抵住眼前这个人的胸膛，他再靠过来，她的腰要折断了。所以，刚刚的那一秒，他到底是经历了怎样的心理活动？怎么突然就变成了个要挖她眼睛的不良少年？思绪没有走完，关心因为坚持不住，跌坐在沙发上，而那个不良上年又贴上了几分。他不会真的是要挖了自己的眼睛吧？
李小雅醒来，发现关心已经不在。看了下手表，才六点而已。她披头散发的下床，开门，想着关心的成绩这么好，应该是早起在客厅里看书了。然后，她就睡眼惺忪的看到了沙发上那两个人暧昧的姿势。
“呃——”
关心明显看到了李小雅的眼睛瞬间放光了。
“小雅，绝对不是你想的那样。”关心敢确定，这个李小雅已经脑补了她跟贝则宁之间的各种桥段。
“你有朋友？怎么不提前和我说呢。”贝则宁说完后，起身在旁边的位子坐好。
他居然还敢坐下来。关心一阵头痛。
“滚。”关心咬牙切齿。
“哇，关心，你居然会发脾气。”李小雅像发现了新大陆一样。从高一开始，李小雅的记忆里，关心就像个老太太一样安静、不争。唯一的一次例外，应该就是赵三妹说她是“垃圾”的那次了。而后，就算是向阳的事情，她也是一副事不关己的样子。
“她从来不发脾气吗？”贝则宁的眼神越过关心，看向李小雅。
“嗯，同桌两年，没见过她指着别人的鼻子发脾气。”李小雅向来不吝啬说实话，更何况是跟一个帅哥说实话。
贝则宁闻言，皱了皱眉，不过，很快的，他就又喜笑颜开了。
“我去给你们买早饭，抓紧时间洗漱。”他离开前，摸了摸关心的脑袋，自动过滤了她杀人的目光。
这次，关心不仅头痛，连牙也开始痛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