话说四人出庄后,连头也不敢扭一下的一路向北狂奔,令人称奇的是,那两匹平地走路时一瘸一拐的跛脚马,一旦狂奔起来速度竟像龙驹一般风驰电掣。不出多久便翻过了一个山包,那一排悬崖绝壁也随之消失在他们的视线之中。
“马倌叔叔,这两匹马跛着脚为何还能跑的如此之快啊?”烟瑶抱着小叶,抬头问道。
“此马原本就是汗血宝马,只是误踩中了一块石头和被绳索绊了一下,才跛了一条腿!若在平时,这马跑起来至少还能再快上一倍呢!”
“对了小哥,那阴阳童子到底有什么本领啊,能一夜之间连克凉城,杀千百余人?”烟菁拽着缰绳问道。
那马倌听后,回头答道:“具体是什么本领咱也不清楚,但有两点是知道的。一是那阴阳童子惯用一把长柄长刃刀,听杂役们说那玩意叫什么‘太刀’,他每次拔刀都是一击必杀,还没几个人见过他的刀刃呢。二是以总大霸子的功力,收拾他还是绰绰有余的。可前些日子大霸子练功一不注意走火入魔,伤了真元。到如今也才恢复了五六成,自然是打不过那阴阳人了。”
“啊?什么武功能让花伯伯这么厉害的人走火入魔啊?”
那马倌笑了笑说道:“凭我这点粗略的手脚哪敢高攀四季庄的神功,大霸子练得什么神功我自然不知道。平日里就二大霸子教教我们舞刀弄枪一番,能自保就不错了!”
耳边窦然传来一阵阵夜莺啼鸣之声,不知不觉四人已骑了数十里地,早已是人困马乏。虽是深更半夜,但空气仍是燥热无比。
忽然,一茶棚赫然映入眼中,马倌望见,扭头朝两女娃问道:“两位姑娘,咱们已赶了几十里路了,想必那阴阳童子也追不上来了。这天干物燥的,不如我们上那茶棚吃杯茶再赶路,你们觉得如何?”
烟菁此时已是唇干舌燥,低头望了一眼正拼命朝她点头的妹妹,随即说道:“便按小哥的意思办吧。”
那马倌扶着三人下马,牵着马将其拴在茶棚外的木头墩子上,进棚朝草帘后喊去:“小二,上三碗水!”
“诶,来了客官!”只见一土头土脑的店小二从草帘子后走出,笑盈盈地迎了上去问道:“三位客官路途辛劳,本店有上好的菊花茶,茉莉花茶。就连那信阳毛尖也是有的。若客官想喝酒,小店也有上好的女儿红。”
马倌听后随口答道:“先来四碗解暑汤,再泡四碗菊花茶!”
“好勒!”那店小二听罢,记了账,便兴冲冲地朝草帘后跑去。
只见那马倌站起来,朝两个女娃说道:“两位姑娘,你们在这稍等片刻,我去后厨盯着,以防那店小二在茶水中下蒙汗药。再顺便给孩子弄点吃的,这孩子似乎一天就喝了一肚子水,连奶都没吃一口呢。我去看看能不能讨来一些。”
烟菁微微一笑,点头道:“那就有劳小哥了。”
看着马倌绕到草帘后,烟瑶禁不住问道:“姐姐,那阴阳童子真的很厉害么?还有他那个什么当第一法师的师傅,若他们真的很强,那爹娘在世的时候为何不曾对咱们提过?”
烟菁眉头紧蹙,随手拍了拍衣裳上的尘土说道:“姐姐我当然不晓得其中的原由,或许咱爹娘有些难言之隐吧。”
不一会,那小二便端着茶水从草帘后走出,面色凝重地将其放在木桌上,忽然,他手一抖,竟撒了些许茶水出来。
“你这店小二是怎么做事的!连个茶水都端不好!”马倌从帘子后出来,盯着他叫骂道。
“不好意思,不好意思客官,若您觉得量少了,小的这便去再烧一壶!”
“算了,不用了,”马倌塞给了他几两纹银,便打发他去后厨了,接着坐到她们身边问道:“两位姑娘可有被烫住?”
“无碍,”烟菁回问道:“小哥,这茶水有猫腻否?”
“哦,菁儿姑娘,这茶水在下是看着他一瓢水一瓢水地打上来的,绝不可能有假!只是那店小二糊里糊涂的,手脚不怎么利索便是了。”马倌肯定道。
“姐姐,你怎么这么多疑啊,马倌哥哥怎么会骗咱们嘛!”还没等烟菁反应过来,烟瑶早已端过一碗茶水,一饮而尽,扁着小嘴说道。
烟菁无奈地看了她一眼,埋怨道:“你这丫头,总不会先照顾弟弟!”说着她便将身前的一碗水拿过,一边吹,一边将茶水喂到烟小叶的嘴里,等他喝完,这才端了最后一碗冷茶一饮而尽。
忽然,她觉得喉咙一阵发痒,腹部如火烧一般剧痛不已。刚要开口去问,抬头便看见那马倌竟是一脸奸笑的看着她们,眼神中还有些许的嘲讽。
她紧攥双拳砸向那木桌,怒瞪着那马倌问道:“你这恶贼究竟想对我们姐妹三人做什么!”
“做什么?”那马倌狡黠一笑:“当然是将你们献给阴阳童子了!”
“姐姐,我肚子好痛,头好晕...”烟瑶随即也捂着肚子,痛的直流眼泪。
那马倌走到烟菁身旁,附身按住她的肩头,压低声音道:“怎样菁儿小姐,这碗泡了辨仙神草的菊花茶可还喝着顺口?”
“辨仙神草!”烟菁瞪大双眼,捂着肚子问道:“莫不是那号称‘一株辨高低,一刻定生死’的辨仙神草?”
那马倌先是一愣,后微微笑道:“菁儿小姐看样子也不过十岁,却如此博闻强识,真令人佩服。正如你所言,此毒草有定人资质之能,服下者若能活过一刻钟,那便是神仙转世下凡。不过看你这般痛苦,你的资质看来还没瑶儿小姐高,更远远不及你那弟弟烟小叶!”说罢,他已抑不住的狂笑起来。
“你以为你这么做阴阳童子就能放过你么!他是来复仇,又不是为吸人经脉而来!即便他能放过你,四季庄的人又怎能放过你!”
马倌摇头笑道:“这可未必啊,俗话说的好,与人钱财替人消灾,方才在那草帘后面,我命那小二将你们那三碗中各放进一颗神草,结果他却失手在其中一碗中多加了一株,你正好将那碗喂给了你弟弟。不过令人奇怪的是,他却跟没事人一般睡得正香。如此天赋异禀的婴儿,若将他献给童子大人,别说我不会死,说不定还能在朝中谋个一官半职!照这么说来,他于情于理都该放我一马吧。”
“你....”烟菁无力地气恼道,忽然,只觉得眼前一黑,手脚顿时没了知觉,整个人“扑通”一声倒在木桌上昏了过去。
“姐姐,姐姐!”烟瑶咧嘴痛哭,其喊声当传千里,霎时激起一阵狂风卷叶,撕裂长空。
那马倌坐到她身旁玩味地说道:“你看看,你看看!那店小二都比你姐姐识趣,知道干完坏事就跑。”
忽然,狂风骤停,只留一缕青烟漫过茶棚。一身着和服,头戴斗笠,腰别三尺太刀的男子从烟中度步而出。他脚踏木屐,斗笠下的嘴角一扬,问道:“还请这位师傅看在上天有好生之德的份上,对此三人施与援手,在下感激不尽。”
那马倌向前一步横道:“你是何人,有何资格指手画脚!”
男子微微一笑,说道:“你且不必动怒。方才你将她们毒倒,等会救她们一命,功过正好相抵,我便不用取你项上人头了。”
“小小浪人,可笑可笑!”说罢,马倌拿起桌上的马鞭便迎面朝他打去。
冥顽不灵之人!未曾见得天下,便要死在这荒山野岭了么?注定是天数啊。在下唯有以居合之道相赠,方不枉汝,人生数十载。
他缓缓下蹲,左手紧握刀鞘末端,将其置于身后。微抬右肘,将右手轻放于刀柄之上,面无表情的凝视着右手手指。
忽而一群飞燕从烟中冲出,霎时便朝那马倌脸上扑去,叽叽喳喳的撕咬他身上每一寸肌肤,刹那间便将他身体围了起来,一时间哀嚎声横断长空,不绝于耳。
不消片刻,群燕散去,长烟消散,夜空逐渐晴朗。然眼前一幕却甚是怪异,那马倌全身竟无一处伤痕,只是呆愣的站在原地,举着马鞭一动不动。只见那男子缓缓起身,嘴唇微动:
“居合秘技·燕返!”
突然,马倌全身溃烂开来,所烂之处,皆又一条刀痕从中穿过。刹那间,他周围血流成河,整个人只剩一具白骨留于人世间。
一瞬间,刀未出鞘,乾坤已分。随烟而出,随燕而落。
武士脱下斗笠放于胸前,棱角分明的面庞在月光下显得格外苍劲有力。他紧闭双眼,面无表情地朝那白骨深鞠三躬,说道:“死者长逝,愿汝泉下有知,助在下早日祛除心魔,摘除杀生之心,往生极乐。”
他缓缓走到烟菁身边,从怀里取出一粒药丸,将其抛起。只听“唰唰唰”三声,那一整颗药丸便已被斩成一缕粉末,缓缓飘下。他用手接住,一把将其倒进烟菁的嘴中。又出两刀劈碎另一药丸,将其给烟瑶服下。
突然,一阵婴儿哭声传入他的耳际,他扭头望去,只见还在襁褓之中的烟小叶正不知所以地哇哇乱叫。他心中一震,赶忙飞奔过去,轻碰了他的额头后,紧绷着的脸才松了下来。坐到一旁的木椅子上闭目凝神开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