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真是个命苦的孩子。”她长叹一声,将烟无极扶坐起来,双手成莲花状在他身后坐下,催动内力与掌中,将其徐徐打入他体内,不消片刻,他已能平稳的呼吸,揽月姑见状便打算凝神收功,吐纳归元。
忽然,一颗飞石凭空飞出正中烟无极右胸,她霎时睁眼一惊,赶忙收功,但为时已晚,巨大的内息霎时反噬整个身体,她只觉得自己心中绞痛一阵,几缕血丝涔涔而下。再看烟无极,却是一口鲜血喷出,直挺挺地倒在了地上,已是没了呼吸。
“师姐!又在为谁运功疗伤啊?”忽然,一狐媚之音从悬崖下传来,接着一股菖兰之香随即袭来。只见一黑纱遮眼,玄衣裹身的道姑从悬崖下跳出,看着仙姑身前的男子,嘴角微微一扬:“师姐,你也算是半个出家人了,有道是出家之人不碰色相,瞧你这架势,莫不是想急着还俗?”
“孽障!”揽月姑颤巍巍地站起身来,拔出袖中之剑:“你来此作甚!”
“你还有脸说我?我看你是在这月明峰上逍遥自在惯了,忘了你还有个心地善良的师妹了吧!”
”你...”揽月姑咬紧牙关怒道:“你这孬种,今日我甚是悲伤,不屑于你动手!你速速滚下山,回你那暗无天日的狗洞再修炼几年,凭你现在的本事,怎能与我一拼。速去!免得送了性命!”
“好一张快口!”道姑一脸不屑:“这儿的风景真不错,方圆有几百亩杏林子,只不过若是有人能听懂你说的话,那也只是山中那些豺狼虎豹罢了,如今你又不是什么公主,又不是当初那柄锋锐无比的春风化雨剑,你怎么还敢来指点我!说,你将师兄藏到何处了,为何我武功大成出来,找寻数月也未曾见他的踪影!”
揽月姑心一揪,霎时热泪盈眶道:“师弟,师弟他西去了。”
“刁蛮泼妇,没想到你会说出这等蠢话,真令我大跌眼镜,”道姑立时火冒三丈,“还说自己有多么爱多么爱师兄,就这还好意思跟我抢,真是无耻之极!”说着她便挺掌向揽月姑砸去,只见那掌所过之处,空气也要被那掌压砸开一道口子,真有万吨之力。
轰的一声,揽月姑身上洁白如羽的轻纱顿时四撒而飞,伴随着全身的一阵麻痹,她哇一声,一口鲜血喷涌而出,整个人也捂着肚子硬生生地跪坐了下去。再看那道姑,却是满脸惊讶,她收掌缓缓起身,望着地上几乎失去意识的女人问道
“方才那一掌虽力道劲猛,但却是直来直去,就算你内力全无,凭借着你那稀奇古怪的招式闪开相比也不难,为何你却立而不动,任凭我一掌下去?莫不是你瞧不起我的掌法?”
“这套无相绵掌乃我派绝学,当年还是我传授于你,怎会连这几招都躲不过,只因为师弟去了,我孑然一人在这世上也了无牵绊,不如随他而去罢了。”
道姑一听这话立时杀心瞬起,心中只想:“所以你还想骗我说师哥走了!看来你是真的活够了!”
揽月姑颤颤巍巍地从怀里摸出那本心绝:“这书你不会不认识吧,当初这便是你跟师弟一同编写的,你看,这上面的笔记难道也是假的吗?若是红衣当真爱你,这书又怎会在我这里!醒醒吧师妹。”
一句话如五雷灌顶般向道姑砸去,她当然认得那本书,都过了二十余载,那本书上竟还隐约散发出那时她身着一身青衣,在一个风和日丽的下午手提笔墨为靠在自己身旁熟睡的男人提笔做诗的场景,他的每一寸呼吸,仿佛都有定神的作用,令她的目光一丝一毫也不肯离开他的面庞。如今时过境迁,那本记录着点滴的书仿佛还在,但却给她一种已是天人两隔的气息。
“你说的可是真的?”道姑硬生生地挤出几个字:“他在哪?”
揽月姑淡了口气说道:“寒尸,你、我、红衣师兄妹三人过去情同手足,这消息对你我二人无疑是沉痛不堪,今日且不战也好,速速下山去吧。如果你还记着师弟,便将这本书拿去吧,相比他的心意也已经确实传达给我俩了。”
“不战...如何不战!”她抖着身子转身朝她问道:“我且问你,师兄是否尸骨未寒,他的墓在哪里,我能将他救活,快告诉我!快告诉我啊!”
她冷笑一声,徐徐站起说道:“告诉你又有何用?师妹,人死不能复生,你又哪里能救得回红衣?此乃天意,切不可行逆天之事啊。”
“猫哭耗子假慈悲!”她早已是泪流满面,恶狠狠地盯着揽月姑说道:“我就知道你这假尼姑不信!我说我方才所掷的飞石奇快无比,怎会没能将你打死,原来是你这情郎替你挨了一石头。也罢,我害你失了情郎,你害我杀了红衣,很公平吧。”
“妹妹!你为何如此执迷不悟啊!”揽月姑急的无奈道:“当初你任性,师弟无奈之下便离开的师门,想必你也知道,没了他,整个师门我也再无牵绊,这才向师傅辞了行,隐居在这孤山月明峰,这十五年未曾见一人,你又何苦死命追杀姐姐不放啊?”
“把姐姐两个字给我去了!”万物俱静,寒尸娘子仰天一阵长笑:“你以为你是谁,撇开师兄不说,今日我也比取你项上人头!”
“我视你如亲妹,我等又为何要这般自相残杀!”
“把妹妹两字也给我去掉!”寒尸娘子甩手大怒:“就因为你比我早取出娘胎一秒,我就是妹妹,我就只能喝你剩下的水,吃你剩下的肉!十五年前,我!跟师哥真心相爱,原本已要互许终身,长相厮守。可师傅嫌你年岁大,怕你嫁不出去,便将你许配给了师哥!我不服,我不服!庐山派没一个好东西!”
“你这欺师灭祖的妖女,”揽月姑再也遏制不住愤怒,厉声斥责道:“你贪恋红尘,不思清修,只有任性和幼稚的想法!与师弟比剑,定下赢者天下第一,输的隐居塞外这些的还不够荒谬,竟以打不赢便自裁为由,硬将师弟逼下了山,你当我真不知你是何用意吗?你真以为这么做红衣会爱你一生一世吗!更没想到的是你竟打着师弟的旗号到处逞凶行恶,师傅老人家察觉到你难却红尘,为了能让你重回正道耗尽毕生功力对你使出那断情神功,让你了却红尘往事,否则哪儿等杨广犯上作乱,你寒尸娘子早就荼毒武林了!”
忽然,揽月姑心中一惊,抬头问道:“不对,你既然已经中了师傅断情神功的痴情之毒,那必然是永远都记不起你跟红衣的点点滴滴,何以今日上山竟将往事记得如此清楚!”
寒尸娘子听闻,不禁仰天大笑:“哈哈哈哈,我的好姐姐,你以为你悟出了《春风化雨神功》,师兄悟出来了《落尘三绝》,我寒尸娘子就笨到什么都悟不出来吗?不枉我这些年每日每夜饮人血,吃人肉。今日,便要向你这思春的老尼姑展示展示,我十五年如一日所练就的绝世神功!”
只看寒尸娘子挥剑向仙姑右手挑去,揽月姑强忍伤口顺势向左闪,拔剑朝她左臂反削,且趁势左闪。一攻一闪数十回合,那仙姑经还跟原来一样站在原地不动,可那寒尸娘子却是累的气喘吁吁,涨红了脸。只见她一脚朝仙姑后心踹去,仙姑腾空一跃,平躺在半空中,右脚忽一侧踢,正中她脖颈,只见她霎时痛的说不上话来,只得捂着脖子连连咬牙后退。
揽月姑横剑身前,低声说道:“妹妹,我早已说过,你这功夫不俊,是打不赢我的!”
“打不赢你?”只见寒尸双臂一张,放声长啸。只见万兽俱惊,吓得出林而逃。万木俱损,吓得叶落枝断。她顺风怒喊:“死到临头了,瞪大眼睛看好便是!”
只见她披头散发,凝神运功,脸色霎时变得白如死尸,无一点血色。眼珠混沌,皮肤上竟出现许多斑斑点点。揽月姑见状,心中难免一惊,站在远处久久不敢上前。
一股狂风从揽月姑身后袭来,竟令她打了好一个寒颤。
寒尸娘子笑道:“师姐,怎么,看到我这神功乍现,吓得不敢出手了?”
揽月姑心想:“我自幼上山修行,自觉天下武功无一不知,无一不晓。然这武功我生平却闻所未闻,不如令她先攻,免得到时候盲目冲将上去,中了她的诡计。”便朝她说道:“师姐怎能不让师妹一招半式,你且攻上来吧。”
“假正经,看招!”只见那寒尸娘子竟朝着她剑尖飞去,未有一招一式的遮挡,揽月姑见状只拔剑一扫,便正中她的腹部。
奇怪的是,中剑之处,没有血迹,没有剑痕,寒尸娘子更没有倒下!
揽月姑霎时一愣,问道:“这是什么歪门邪道?”
“《寒尸大法》”
“寒尸大法?我怎么从未听说过?”
“如你这般日夜思情的老尼姑怎会悟得出这生死真理,”寒尸娘子嘴角一扬,说道:“无妨,告诉你又怎样。这寒尸功练成后,即便死了,只要尸骨未寒,便可自行运转此功,重塑筋脉,打通暗穴,起死回生。然人一生只能自行运转一次这神功,而练成者此生仅能发功三次,使到第四次立时气绝而亡,无药可医。”
“诸如此般逆天改命的旷世神功,我这功力怕是抵挡不了,更何况我现如今内功全失,她只需随便一掌便能了结了我,虽听起来此功不是随意可用,但对付我已是绰绰有余了。”揽月姑心中甚是无奈,应付着说:“那你还不好好珍惜,你每用一次,便折了快一半的寿命。要我看,与其练这寒尸大法,还不如你自断七经八脉,找一处穷乡僻壤了此余生来的实在。”
“没关系师姐,明年的今天,师妹定到你坟前放一株紫剑兰,让你死也不能跟师兄相聚。哈哈哈哈”说罢,她凌空一跃,照着揽月姑门面而去。
“那是红衣最爱的花....”揽月姑猛地反应过来,心中怒火霎时点燃,丹田之息立时外泄,寒尸娘子眉头一锁,立时飘到她面前,照着心脉就是一掌,立时将她打得口吐鲜血,横飞出悬崖,坠了下去。
“可不能让你使出那一招,要不然就麻烦了,”寒尸娘子面不改色的看着她坠下,说道:“你就先下一步地狱,这小鬼我也不屑救他,便同你一起而去。”说罢,她收掌成爪,朝烟无极心窝抓去。
忽然,只见他双眼紧闭,嘴里却含糊道“大师兄快走,无极殿后,带着落尘三绝跟四师姐快走啊!”
她心头一震,手中的剑不自觉地落下,嘴里也一道念着:“落尘三绝,落尘三绝,落尘三绝....”
“师傅,师傅!你别走,你别走啊!你若是走了,我们怎么光复红袖帮啊?”
“什么?”她脑子一麻木,看着面前的少年,心中已是木讷。“师傅?”她缓缓跪下。“光复红袖帮?”她赶忙将他扶起,将全身功力向他身上输去。想不到竟只输了片刻,烟无极便缓缓睁眼醒了。
“这小子竟有如此内功功底,想必飞石打中的刚好是他身上瘀血之处,再将其吐出来。哼,真是福大命大。”寒尸娘子想着,便朝他身旁走去。
“多谢仙姑搭救!方才若不是仙姑为我输送内功,我风池穴当真是自己难以打通,装死不报之过,还望仙姑恕罪!”烟无极赶忙坐起来双手抱拳道。
寒尸娘子听后先是一愣,连连摇头并说道:“不,我不是那贱人,不是!”
“您当然不会是那棺材婆儿,”烟无极说道:“其实我身上的伤多是因经脉阻塞而成,方才飞石打中我的时候,我便知道是仙姑你刻意打中我经脉堵塞之处,好让那棺材婆儿误以为我已经断气了,大仁大义致此,无极佩服!”
“我问你,你方才叫我什么?”寒尸娘子冷冷地说道。
“是啊,刚才那棺材婆儿不也说了,仙姑您就是我师父的妻子啊。”
她霎时觉得五雷轰顶,双眼盯着他怒问道:“你说什么,你再说一遍,谁是魏红衣的妻子?”
“是仙姑您啊,方才我听到您是什么公主,您是皇亲国戚么?”
“这儿哪有你说话的份儿,我且问你,你与那魏红衣是何关系!”
“是我师傅,怎么了师娘,你难道不知?”
寒尸听后,心中一阵自嘲:“师侄,我救你性命,你反倒折辱于我,还将我心中的伤疤揭的一干二净,也好,等我知道了你师父的消息后,便送你离去吧。”她转身问道:“我且问你,你师父魏红衣现在埋骨何处!”
烟无极听后,心中一酸,一股青烟升腾,浊泪随烟流下:“师父,三日前已经下葬了。”
她呆站在原地,任凭狂风割面,缓缓问道:“你说的可是真的么?”
“千真万确。”
“今日你说的话若有半句为虚,我立时便能一掌将你拍死,我再问你一遍,你当真是魏红衣的弟子么?”
“正是。”烟无极斩钉截铁的说道。
她相信了面前之人没有说谎,但不知为何心却不痛了。忽然,她心生一计,猛然出手将他周身七处大穴点死,带着他朝山下飞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