恰逢此时,以聂浪为首的劫帝教众人出现在前院之中,聂浪居于正中,高大威猛、器宇轩昂,站于人群中如鹤立鸡群。分舵主皆无与其兄弟兼副手皆空一左一右并立于教主身后,四周二十多名教众将院子重重包围,剑拔弩张围困着圈中一人,形势如箭在弦,一触即发。
纹蝶环顾一周,大致数了数在场的共有二十四人,几乎是整个分舵倾巢出动,布下天罗地网擒拿刺客,心想全身而退不太可能,恐怕今日免不了要大开杀戒。
聂浪根本没打算让他活着走出劫帝教,威慑道:“你逃不掉了,乖乖束手就擒,或许本座还能留你一个全尸。”
“用不着。”话音方落,纹蝶已闪身而出,先发制人,出其不意。
就在他迈开步伐的同时,且听一声清越嚣响,他的剑也随之出鞘,声如龙吟,势若惊雷,一把锋芒闪烁、寒光凛冽、盛气凌人的寒冰剑!
人影当空,挽转剑锋,但见青芒乍现,寒光流离的剑气化作一弯月刃骤然斩出,击退聂浪身旁教众,一行人皆为剑气所迫,不由自主向后退却,光影一闪而逝的空隙,寒凌剑在黑夜中划过一道银白的流光,直逼聂浪而去。
一声清越的交锋,皆无已闪身而出,迎战而上,横剑挡住了纹蝶致命一击,此人便是劫走凉婵的蒙面人,然他虽能一剑刺杀武将,却不是纹蝶的对手,几个回合下来,发现寒凌剑竟是一剑快过一剑,一剑更比一剑强,环环相扣,招招致命,霸道无情,满腹杀意,让人应接不暇,丝毫不留给人喘息之机。
皆空在一旁观战,眼看着亲兄弟即将败下阵来,紧张得发迹已浸出冷汗,直在心底暗叹:好快!好快的剑!
皆无被逼入绝境,瞳孔骤然收缩,暗叹好一把寒冰之剑,霎时已逼至眼前,不偏不倚正中眉心,只要稍微向前半分,自己的脑袋便会被戳开一个洞。
仅一瞬,影折返,锋回鞘,人静立,仿佛一切不曾变动。
皆无败下阵来的时候,浑身衣裳已残碎不堪,没有一处是完整的,众人皆看得透彻,此人若要取他性命简直易如反掌,却偏偏在生死边缘剑下留情饶他一命,无疑是在向其示威,让聂教主脸面难堪,让劫帝教名誉扫地。
在场之人无一不是震惊不已,骇然失色,皆无身为聂浪钦点的分舵首领,本是当世武林高手,眼下却落得如此惨败。然而对方年纪轻轻,没没无闻,却有这般能耐,处变不惊,临危不惧,且身怀绝技,无人能敌。
皆无面色铁青,深感无地自容,垂首丧气走向聂浪,俯首道:“属下无能,请教主降罪。”
聂浪何尝不是颜面尽失,羞愤不已,岂能由得此人在自己地盘任性撒野,怒喝道:“给我拿下他!”
“遵命!”得教主一声令下,首批十人齐声响应,手执兵刃蜂拥而上。
聂浪默然观战,笃定此人必败无疑,若论单打独斗,此人或许还可放手一搏,怎奈双拳难敌四手,以一人之力孤身奋战自己座下二十四人,终是难有胜算,稍有不慎便会命丧黄泉。
皆无、皆空两兄弟看得心潮澎湃,此刻,这少年一人独战教众十人尚且游刃有余,然而己方不遗余力的应战却未能伤及他一分一毫。
聂浪面不改色,只因胜券在握,自恃劫帝教人多势众,纵然眼下无人能将其制伏,却也能让他难逃重围,只要将其牵制并慢慢消耗,时间一久终是不敌。
然而令人意想不到的是,连番打斗下来,劫帝教二十四人在此人手底下,竟已仅剩不到十人能战,其余十几人早已败下阵来,或轻或重不同程度负伤,此人却毫发无损,这让在场之人不免为之惊撼。
“不好了!”乱斗中,一教中弟子忽然慌慌张张地跑过来,气喘吁吁道:“教主!凉婵公主被人掳走了!”
“什么!”聂浪闻言怒上眉梢,不想自己一心制敌,竟一不留神中了他的调虎离山之计。
纹蝶恰时一勾唇角,既已得手便不再与之消磨,身形骤然移动,穿行在众人之间辗转连出数剑,行踪迅疾仿若幻影,令人无从捕捉更猝不及防,转瞬之间逼退最后顽抗的几人,在一片残兵败将中负手而立,淡然道:“此刻才发觉,不嫌太晚了么?”
聂浪霎时惊悟,原来他想取胜竟如此轻而易举,方才不过有意与敌周旋,只是为了拖住敌人帮同伴争取时间,眼下二十四人皆已败阵,此人却依旧谈笑自若,气息一丝不紊,简直令人不可思议。
起先纹蝶早已猜透黑衣人的目的,索性将计就计利用黑衣人带走凉婵,日后再从他身上着手,总比从劫帝教主手中抢人容易得多。
聂浪自知被他算计,当下怒不可遏,骤然拔出利剑,暴喝道:“你找死!”
恰时一人轻喝道:“住手!”
聂浪正欲动身,却突听得一声轻喝响起,只见一黑衣人挟持凉婵公主闯入众人视线,手中一把弯月刃正抵架在凉婵颈间,雪亮的刀锋在月色下闪着粼粼寒光。
黑衣人全神戒备,手中刀刃紧贴凉婵颈部分寸不离,向众人厉喝道:“都别动!放下武器,退后五步,不,十步!不然我就杀了她!”
凉婵对今日经历的一切都茫然不解,看着眼前狼藉景象,不知自己何故又卷入这场纷争,既然无力反抗不如且先假意顺从,静观其变。
聂浪终究顾及凉婵安危,强忍怒意抬手示意众人切莫轻举妄动,众人只得迫不得已撤回兵器,向后连退数步。
黑衣人小心翼翼移步至纹蝶身边,惊叹道:“就这么一会儿工夫,你就把这些人全制伏了?”
纹蝶不想黑衣人竟去而复返,着实打乱自己计划,不悦之色拢上眉心,轻斥道:“你回来做什么。”
黑衣人道:“明知故问,本少爷当然是回来救你的!”扬起脸庞,一副居功自傲之色,得意道:“怎么样,本少爷仗义吧,知道你有难,奋不顾身回来救你,是不是很感动!”
纹蝶道:“不需要。”
黑衣人见他态度冷淡,显然毫不领情,斥责道:“你这人真没良心!本少爷可是冒着生命危险回来救你的!”
纹蝶感觉此人着实添乱,此番折回无疑等同自投罗网,适得其反,低声道:“现在都走不了了,你满意了?”
黑衣人只道自己理应仗义相救,其他并未考虑太多,眼下被他一声训斥顿时无话可说,闷声道:“真是好心没好报……”
凉婵至此总算弄清了眼前局势,想来挟持自己的黑衣人与这被围困的黑衣人本是同伙,夜闯劫帝教是为了将自己从聂浪手中带走,却因一人被困,另一人出于道义挟持自己前来营救,只是他未免高估了自己在聂浪眼中的价值,聂浪不见得会在意自己生死,向他俯首就范。
双方陷入僵持,聂浪目光灼灼逼视着黑衣人,厉声道:“何人深夜擅闯我教?胆敢掳劫本座的人,简直不知死活!”
“笑话!”黑衣人嗤之以鼻,心中大为不屑,扬声道:“你的人?分明是你把人家从嫁亲的路上抢来的,反倒说成你的人?”
聂浪道:“死到临头还牙尖嘴利,当真是不见棺材不落泪。”
黑衣人将刀锋逼近一分,威胁道:“少废话!识相的话就赶紧放我们走,不然我就杀了她!”
聂浪道:“你若敢伤她性命,本座必让你死无葬身之地,你若不信大可试试。”
黑衣人见他肆无忌惮,好像凉婵的安危对他而言不足以构成威胁,反倒有几分慌神,扬声道:“你当真不在乎她的死活?”
聂浪量他为求自保不敢胡来,也深知这其中曲折,此人方才趁人不备潜入后院,或许真有机会带凉婵一走了之,以那少年剑客的本领,如若无所顾忌的放手一搏,大有逃生之机。然而此人却出于道义带着凉婵前来营救同伴,非但自投罗网,也白白浪费了少年剑客一番精心谋划的良机,更成了他逃生路上的绊脚石,实为不智之举。
黑衣人见他面不改色当真不为所动,一时心乱如麻手足无措,不经意把求助的目光转向纹蝶,焦急道:“怎么办!你倒是想想办法呀!”
纹蝶觉得好气又好笑,此人没有必胜的筹码还敢贸然与人谈判,最终落得被动局面,作茧自缚,无奈道:“你自己送上门的,我有什么办法。”
黑衣人跌足道:“你怎么这样啊!本少爷要不是为了回来救你,用得着落得如此境地么!”
纹蝶一笑道:“行吧,算你有点良心。”心道事已至此,怕是想撇也撇不清了,既已是同一条船上的人,只能同舟共济了。
聂浪见黑衣人东张西望不知所措,心中愈加势在必得,且二人势单力薄亦不足为惧,戒备之心不免稍减三分,朗声道:“你若是将凉婵公主完好无损地交给我,本座或许可以考虑放你一条生……”哪知话未说完,一柄寒光逆流的利剑已然停留在脖子上。